陶婕妤說的聲音十分淒涼,巧月只是在旁邊聽着,就不由想起自己上輩子最後的那段時間。她下意識的拭去了自己臉頰上的淚珠,看着面前的陶婕妤。
“陛下,我知道你興許不會去懲治靜貴人,甚至在你的心中,認爲這件事情是和靜貴人沒有關係的。”陶婕妤看着面前的皇上,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絲的心虛以後,才緩緩說道:“但是我卻後悔,若是我早知道在您心中,靜貴人如此重要,我就不會帶着孩子去找您。若是我安靜的蜷縮在某個角落裡,說不定我們的孩子真的能夠長大,能夠出生。但是,如今這孩子卻因爲她孃親的小小虛榮爭寵之心,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陶婕妤說着,手扯着皇上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上:“陛下,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說完,放開了皇上的手,然後推着皇上:“皇上,想來我進宮本身就是錯事一樁,所以說纔會讓我經歷如此曲折的故事。”她說完,笑着看着面前的皇上,赤腳下了地。
見着她這個樣子,皇上頓時大吃一驚:“你如今還在做小月子,這樣會着涼的!”
巧月見着她那個樣子,更是直接衝過去想要將她扯回牀上。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手裡頭已經捏着一直銀質的簪子。她頭上的頭髮鬆鬆垮垮的散着,她就那樣的站在那裡。
許是因爲才小產的緣故,她情緒又太過的激動,因此,她身下一直流着血。
“叫太醫,叫太醫!”
見着陶婕妤那個樣子,皇上忍不住大聲喊着。巧月輕聲安撫着她說道:“陶妹妹,你還年輕,日後的生活還長着呢,你不能因爲丟了一個孩子,而做出什麼傻事啊!”
“李姐姐,你不知道。”陶婕妤搖了搖頭,看着面前的巧月說道:“我很害怕,我在這宮裡頭的待的時間越長,我就越發不認識我自己了。我有孩子的時候,皇上尚可以許久不來看我,若是我沒了孩子呢,只怕更不會來了。”她說着,嘴角微微的勾着,“但是我又想要讓皇上永遠記得我!”
她說這個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含淚看着皇上,但是嘴角卻在笑:“當初我第一眼見着皇上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能夠成爲陛下的御妻,乃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可是如今,福氣也就到此爲止了!”
她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的將自己手中的簪子插入心口。她下手十分狠,巧月衝上去的時候,那陶婕妤已經奄奄一息了。
“李姐姐,謝謝你,認識你,我很開心!”陶婕妤躺在巧月的懷裡,笑盈盈的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然後就再了無聲息。
“給我!”
皇上猛地一下子從巧月的手中將陶婕妤搶了過去,拼命的搖着陶婕妤的身軀:“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咱們還會有許多孩子,朕應允你,我們會有許多孩子!”
但是,不管皇上說什麼,陶婕妤都不會再醒過來了。巧月方纔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懷中的那個女子的心跳滿滿減弱,最後乃至消失。當太醫來的時候,也只能是確認陶婕妤死亡這一事實。
“你說,是不是真的是朕做錯了!”
皇上看着牀上安靜的睡着的陶婕妤,她身上被血染紅的衣服已經換了下來。這宮殿裡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甚至因爲通風,薰香的緣故,連一丁點的血腥味都聞不見了。
“陛下又怎麼會做錯呢。”
巧月回了一句,然後站起身子對着皇上說道:“巧月如今身上不潔,需回宮整理。”說完,她就直接離開了。在這個時候,她沒有心情去和皇上再說些什麼了。
“貴人!”
柳綠見着巧月帶着滿身血回宮,頓時詫異的喚了一聲:“你去準備熱水,我好生梳洗一下。”
“是!”
很快熱水就準備好了,巧月躺在熱水中,靜靜的泡在水裡。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想着陶婕妤。陶婕妤她最後死的可以算是十分壯烈,那麼的讓人銘記於心。想來,皇上真的會將這樣的一個人放在心中。畢竟,她的愛情是那樣的濃烈。
只是,她那樣做,都是被皇上逼過去的。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着陶婕妤的時候,她的樣子。她滿臉的天真,歡快的吃着點心。但是如今,到了最後,她卻是用盡了自己最後一點心機,希望在皇上的心中得到一個完美的句號。可是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若是一個男人最後將你變成了一個符號放在心中,而不是見着一個活生生的你,那樣有意義嗎?巧月不大理解,但是也不想理解,因爲她不想要做一個那樣的人。
不過,她相信最後陶婕妤說的話,她會那樣,都是靜貴人所害的。
她想着,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陶婕妤付出生命代價了以後,皇上會如何對待靜貴人。
“你,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推陶婕妤!”
皇上怒氣衝衝的看着面前面色慘白的靜貴人,靜貴人聽了皇上的話,雙眼含淚看着面前的皇上說道:“陛下,我知道您因爲陶婕妤的離開而心中不痛快,但是這件事情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我也失去了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我怎麼,我怎麼會忍心讓另外一個女子也和我一樣受到傷害呢!”
“你還不肯承認,我告訴你,陶婕妤身邊的宮女都已經看到了。她們就是親眼看到你推倒陶婕妤的!”皇上說着,用手託着她的臉,在自己眼前看着:“朕真是不敢相信,長着這樣一張芙蓉面的女子心中竟然是如此歹毒!”
“我歹毒!”
靜貴人見着皇上那樣說,立即站了起來,看着面前的皇上說道:“我壓根就不是故意的,當時我腳下不穩,然後她正好在我前面,我只是不經意的推了她一下,我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嚴重!”她說完,看着面前的皇上:“況且,她丟了孩子她心中抑鬱難受,後來自殺了。那我呢,我跟着皇上一同去騎馬,回來的時候就沒了我的孩子,我是不是也要去自殺!”她說着,見着皇上面上有躲閃之色就冷笑了起來:“陛下,你如今真的是要爲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再來殺死一個愛你的女人嗎!”
“你!”
皇上看着靜貴人竟然這般豁出去的樣子,頓時氣的腦仁疼,指着她喊了一個字,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靜貴人在見
着皇上出去了以後,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沒了力氣,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當巧月知道皇上從靜貴人那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了眯,但是卻沒有說話,只是讓春紅他們準備了素菜等着。
“陛下!”
巧月對着皇上行了禮,看着皇上說道:“今日皇上忙了一天,想來也是沒有吃東西,我正好讓春紅他們準備了些小菜,不如陛下就在這裡吃些吧。”
“也好。”
皇上是見着巧月這個樣子,心裡頭也算是鬆了口氣,應承了下來。春紅很快就將蔬菜擺了上來,因爲都是一些時令蔬菜,因此看上去倒讓人覺得有些胃口。
兩個人安靜的吃了飯菜,巧月就讓春紅將東西收拾了下去。
“你覺得,若是朕沒有幫陶婕妤討回公道,她會恨朕嗎?”
看着春紅將東西收拾了下去以後,兩個人就安靜的坐着。過了好一會兒,皇上纔打破了平靜。巧月聽了皇上的話,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我想會的。”
很顯然這話並非是皇上想要聽到的,但是他卻沒有立即動怒,只是皺着眉頭看着巧月問道:“爲什麼!”
“因爲很顯然,陶妹妹她是知道皇上舍不得懲罰那個人,所以說纔要以死明志。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就算她死了,皇上不會做的,依舊不會做!”
“若是朕殺了那她害她丟了孩子的,那朕豈不是……”皇上話沒說完,但是面上的糾結之色十分明顯。看着皇上這個樣子,巧月微微眯了眯眼睛說道:“若是陛下下不了手,不如讓她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畢竟一個女子竟然這樣的拿別人的命不當命,怎麼也是不妥當的。”
巧月就只差直接說靜貴人能做出來這樣的事兒,就是毒婦了!皇上聽了她的話,微微皺了皺眉:“你說的不錯,若是不懲戒她,想來她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中,若是日後做了其他錯事,那豈不是會讓朕抱憾終身!”
“陛下英明!”
巧月聽了皇上的話,笑着對着皇上說道。皇上此時已經心裡舒服多了,他含笑看着巧月說道:“朕終於知道爲何陶婕妤那麼喜歡與你說話了。”
“只可惜,我們從此陰陽相隔,再也沒有碰面的機會了。”巧月微微低垂着頭,輕聲說道。聽了巧月的話,皇上面上又有了幾分尷尬之色。巧月卻好似壓根就沒有察覺一般,看着面前的皇上說道:“陛下不知道您要如何給陶婕妤辦後事呢?”
“朕打算讓陶婕妤的家人進來將陶婕妤的東西收走,然後讓她平升一級,以嬪位下葬!”巧月聽了皇上的話,略沉吟片刻,然後對着皇上說道:“巧月替陶婕妤謝謝陛下恩典!”
看着她那個樣子,皇上微微嘆了口氣:“她也是朕的愛妃,爲她做些許事情是應當的!”說完,皇上像是又有了精神,對着她說道:“如今朕還有些要務沒有處理,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
巧月彎腰行禮,待皇上走後才起身。當她起身之時,目光中卻一片冰冷。陶妹妹,你看,這個就是你要以生命爲代價,讓他記住你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