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光破曉到暮色深沉,坤寧宮的宮門一直沒有打開。拓跋諶倒是顧及楚媚剛剛甦醒,身體虛弱,甚是憐惜。
但是禁不住這小狐狸纏人如妖女,她只要多看他一眼,他的自制力都會瞬間崩潰。
兩人極至纏綿,到最後楚媚連動一下手指頭都沒力氣,才安然躺在拓跋諶懷裡。旁邊這人還是精神奕奕,修長的手指把玩着她的青絲,褪去一身冰冷血腥,只剩下溫暖親暱。
“拓跋諶,我餓了。”楚媚水汪汪的眼睛眨巴。
拓跋諶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調戲的笑意,“再來一次。”
“流氓!誰跟你說的那個意思。”楚媚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
拓跋諶起身,棉被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精壯白皙,拿起黑色龍袍套上,“等着,朕伺候皇后娘娘用膳。”
“等等!”楚媚拉住他,從枕頭底下摸索出一個護身符,遞給拓跋諶,“給你的。”
拓跋諶拿起那護身符,脣線微微上抿,“你繡的?”
“在靈隱寺的時候,比較閒,隨便做的。”楚媚扭過頭去不看他,眼底隱隱有一絲不好意思。
拓跋諶心裡高興,這丫頭,在牀上都不見她害羞,但是送自己東西還這麼彆扭。
在靈隱寺做的護身符,也就是說那時候開始,綰綰就在惦記着他。
他怎麼會以爲綰綰真的不想見他呢?
拓跋諶俯身湊過去,在她脣畔輕輕一吻,“我以後隨身帶着,絕不離身。”
“嗯。”楚媚微微頷首,俏臉泛起一絲紅暈。
拓跋諶更衣後,讓御膳房傳膳,那邊雲雀芍藥早就準備好,將豐盛滋補的飯菜端了上來。
楚媚穿着薔薇白裙,只披了一件外套,靠在拓跋諶懷裡用膳,拓跋諶也寵慣着她,連菜都喂到她的嘴邊。
爐火燒的通紅,屋中暖洋洋的。就像她此時此刻的心,也是暖暖的。
“皇上,丞相洛九夜大人和監察使韓羽林大人求見!”墨焰進來稟報道。
楚媚正好也吃完了擱下碗筷,拿起拓跋諶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裹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張俏生生的玉臉。
“宣他們進來。”拓跋諶道。
洛九夜和韓羽林聯袂出現。拓跋諶和楚媚小別勝新婚甜甜蜜蜜,這兩位做臣下的卻是足足忙了一天都不得空。
這會才查完過來複命。
“啓奏皇上、皇后娘娘,因太醫院離後宮有兩道宮門,一道是後宮出去的宮門,一道是太醫院進去的宮門,兩道宮門的人都故意以藉口不讓皇后娘娘請御醫,也不讓坤寧宮的人去太醫院取藥,皆是以沒皇后娘娘的命令爲名。”洛九夜躬身說道。
那時候楚媚都昏迷了,怎麼發出命令?
不就是這些守門的侍衛,都是被人收買了,不肯讓楚媚請御醫罷了。
“經過查明,這些人,都是歐陽世家或者依附歐陽世家的人,皇后娘娘生病,請不到御醫,拿不到藥,和他們有直接關係。”洛九夜接着說道,“微臣已經把這些人盡數拿下,他們也已經招供是風鈴苑的宮女的吩咐,但沒有一人承認是萱貴妃所爲。”
楚媚脣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如果不是歐陽萱,區區一個宮女能夠指揮動這些侍衛?
不過也能夠理解,這些人都是歐陽世家下面的人,怎麼敢得罪歐陽萱?推到一個無知宮女身上,爲歐陽萱撇清干係,才能保證哪怕他們自己死了,自己後面的家人親友也不會因此遭難。
韓羽林又道,“皇后娘娘生病之事,雖然兩道宮門的侍衛阻攔通報,但還是有風聲傳到了太醫院。微臣經過仔細甄別,發現有一大半的御醫都屬於無辜,確實不知道皇后娘娘生病,包括太醫院的院判大人。但是有一小部分是已經知道,卻裝作不知,還讓身邊的人三緘其口,這些人,微臣已經將他們拿下。他們倒是沒被人收買,只是忌憚歐陽家的權勢,擔心自己幫了楚皇后,得罪歐陽家,因而坐視不理。”
“太醫院裡知情而裝作不知道御醫,即刻起,罷官免職,永不錄用。這一次爲皇后醒來,立下汗馬功勞的御醫,人人賞金百兩。兩道宮門當值侍衛,抄家斬首,其家人若有在朝中任職,全部罷免,所繫氏族驅除北宸州,流放燕州。”拓跋諶冷冷說道,語氣沒有一絲感情。
洛九夜和韓羽林躬身,“微臣遵旨!”
燕州是北宸十二州最窮苦的地方。
這意思很明顯,得罪皇后,那就是你們全家都得罪皇后。
想必這宮中的人,以後都不敢被人收買。這可不是一個人性命的問題,是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
楚媚看了拓跋諶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感動。
“皇上,後宮之中,這兩日只有萱貴妃娘娘見過皇上,可以肯定萱貴妃是知情者,但是故意隱瞞不報。顏妃在頭一日見過皇上,後宮中並無顏妃家族之人,皇后娘娘生病的消息被萱貴妃控制之後也算得上隱秘,所以可以估計顏妃娘娘並不知情,沒有知情不報的嫌疑。後宮之中其他妃嬪,有些人應該也知道此事,但是皇上確實因國事沒來後宮,所以她們知道,也可以說是沒辦法稟報。唯獨柯晴枝姑娘,一直和萱貴妃走的非常近,應該也是知情者。”洛九夜說到最後一句,臉色略有些奇怪。
因爲柯瑜的關係,北宸王一系對柯晴枝都禮遇有加。尤其是洛九夜蕭煜這些人,柯瑜生前都跟他們有些情分。
但是卻發現,柯晴枝和歐陽萱走的非常近,再加上前段時間選妃的時候,柯晴枝意圖入宮,拒絕逍遙王的事情,已經證實了她自己確實想當皇妃,之前和拓跋臨那麼友好也不過是虛與委蛇。
“皇上,後宮的事情,臣妾好歹還是皇后,交給我處置,如何?”楚媚適時說道。
她不知道拓跋諶要怎麼處置,但是她看得出,拓跋諶要爲她出氣。
可是現在還不是動歐陽萱的時候。
歐陽世家勢大,拓跋諶又和歐陽萱有從小長大的情分,承諾過會保護歐陽萱的安全。若是拓跋諶做了什麼,反而會傷他和歐陽家的感情。
現在也沒有實際證據能夠證明,歐陽萱想要害死楚媚。
她最多就是知情不報,還可以推說她不知道楚媚病的快死了,不是故意的。
罪名不夠弄死她,那又何必,得不償失。
“綰綰,自然可獨斷。”拓跋諶望着她,沒有絲毫猶豫,就讓她自己隨意處置。
他都沒有想過,楚媚會不會趁機發落。但是他覺得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負,那他就該給她撐腰,讓她欺負回來。
楚媚也望向他,款款一笑。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九夜,你從天璇軍裡調一支軍隊,常駐京都。平日就在京都的皇城營裡操練,輪換來坤寧宮當值,皇后可自由調動命令他們做任何事情。記住了,是任何事。不管皇后要去哪,要抓什麼人,或者是要殺了誰,他們都不需要有絲毫猶豫,也無需稟報給我,聽命行事。”拓跋諶攥着楚媚的手,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絲狠戾,“即便是后妃皇親,王公大臣,無需顧慮。”
楚媚一驚,“皇上,這不合規矩,只怕會引起朝臣非議。”
“誰要是非議,朕就把他揍一頓,十天半個月下不了牀,也就沒空非議了。”拓跋諶說道。這流氓口吻,還真不像一個帝王。
但是他這樣對她的寵溺,又讓她只能緊緊攥着他的手,再也說不出勸他做明君注意影響之類的話。
也許明君要顧慮太多的事情,所以拓跋諶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做一個人人稱道的明君。他選擇的只是,做他該做的事,保護他要保護的人,盡他該盡的責任。就算那些大臣清流,說他是個昏君又怎麼樣。
他自己,無愧天地,也無愧北宸子民,那就夠了。
她啊,怎麼運氣這麼好,能夠遇上這麼一個人呢。把她放在心尖上寵的人。
楚媚把頭往他懷裡蹭了蹭,眼眶微微溼潤,“皇上你這麼寵我,真要把我寵的無法無天了。”
“那就無法無法,朕給你撐腰。”他桀驁的眉峰微微上挑,一如既往的狂妄不羈。
楚媚低低一笑,但是心裡卻甜到骨子裡去了。皇上啊,拓跋諶,謝謝。
“天璇軍旗下,羅霄校尉忠誠果敢,武藝高超,恰正在京城休沐,微臣以爲,可以調他來做皇后娘娘的衛軍首領。”洛九夜躬身。
拓跋諶點頭,“既然調來給皇后當差,那就升他兩品軍銜。”
“微臣領旨。”洛九夜行禮。暗想他們皇上可還真是對皇后娘娘體貼到心裡去了,連來她身邊當差的校尉都要升兩品軍銜,是爲了以後發生衝突抓人的時候,還能用軍銜壓死人嗎?
夜深了,這一晚,很多人都睡不着,但是這一夜,坤寧宮的人睡的很安穩。
皇上政務繁忙兩三日沒來後宮,結果皇后娘娘因爲風寒而無法請御醫差點殞命,皇上知道後大發雷霆,處置了一批皇宮的守衛,處置了一半的御醫,還從天璇軍裡調了五千人做皇后娘娘的親兵,專門保護她的安全。
而且從發現皇后生病之後,拓跋諶就在坤寧宮待了一天一夜,還是在國事如此繁忙的時候,盛寵可見一斑。
原先皇后失寵的風聲,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