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宮，楚媚仔細回憶着。上次她已經聞到了柳溶月所說的那個古怪異香，而且也可以肯定，自己確實是在哪裡聽說過，只是年代久遠，一下子記不起來。
“青蓮，還記得我在公子那裡學醫的時候，曾經記了一個筆記，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你幫我找找。”楚媚說道。
青蓮說道，“前天清理舊物的時候，剛好就找到了一本筆札，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要找的這本。”
說着，青蓮就遞了一本冊子過來。
楚媚翻閱後，眼神停在其中一行。難怪她一直覺得似曾相識，確實是她曾經聽過的。
這其實是一種毒，名爲無缺。無缺之毒，是用香料和很多種毒藥調製而成，中毒者渾身散發一種奇怪的異香，且異香會一直影響她的身體，最終導致早夭。凡中此毒者，活不過三十歲。
無缺之毒，卻有另外一種其他效用，能讓人身上的胎記、疤痕、各種去不掉的印痕都抹掉，因而被稱之爲無缺。
無缺是很多年前一位天生陋顏的女子，研製出來的。她服用之後，臉上的胎記疤痕就徹底消失了，恢復了花容月貌。渾身肌膚賽雪，毫無痕跡。身含異香，步步生香。
凡事必有代價，爲這美貌，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那位前輩說，她寧肯漂亮的死去，也不願醜陋的活着。
自她之後，無缺就失傳了。
天下間少不了爲了美貌不要命的女人，但是卻沒幾人能煉製出無缺之毒。
當初楚媚也只是粗略掃了一眼，並沒有記在心中。而這本筆記裡，不僅記着無缺之毒的煉製，還記載了與之抗衡的一種藥物，能夠讓服用無缺的人，暫時恢復她原本的樣子。
至於解毒之法，卻沒有記載。
“無缺最大的效用就是以壽命，換取身體面容的無缺，本是爲了遮掩陋顏胎記。也就是說，如果沈紫黛身上真的有鳳凰印記，也會被無缺之毒遮掩，必須用相應的藥水，才能暫時恢復。”楚媚自言自語，“而且這個藥水，也只能維持一刻鐘的效用，無缺，實在太霸道了。”
當初選妃入宮，楚媚就用藥水篩選過一次，但是遇上無缺之毒，不是一個級別。
現在只需要按照藥方配製出藥水，就能知道沈紫黛身上是不是真的有鳳凰印記。
更讓楚媚心驚的是，無缺之毒，最初就是從公子那裡流傳出來，連自己都是通過公子那邊的醫書才知道。
沈紫黛身上的無缺之毒，可以肯定就是公子所爲。爲了送一個凰女進來，他們竟然讓一個女人以壽命爲代價。
沈紫黛如今芳年近二十，也就是說，她已經註定只能活不到十年。
如此殘忍。
“青蓮，立即通知洛九夜那邊，我們要好好安排一下。”楚媚合上手中的筆記，沉聲說道，“她身上有沒有鳳凰印記，就看這一次了。”
如果真的能夠從此確定沈紫黛就是凰女，那麼楚媚也能鬆一口氣了。
三天後，皇室以祈福爲名，以皇后爲首的後宮妃嬪，全部在靈隱寺沐浴更衣，爲北宸祈福。
此時，一間竹房之中，楚媚和洛九夜坐在其中。隔壁就是沈紫黛沐浴的房間，浴桶裡面，楚媚已經放好了可以暫時壓制無缺之毒的藥物，但是也僅僅只有一刻鐘。
無缺之毒是以燃燒壽命爲代價，楚媚也只能找出這麼一種暫時壓制它一刻鐘的藥物。
一刻鐘時間太短，還不等沈紫黛沐浴完，那藥效都過了。所以，堂堂北宸國的皇后和丞相大人，就偷偷摸摸躲在了隔壁，偷看沈紫黛沐浴。
“沈紫黛進去了。”楚媚趴在特意鑿開的小洞處偷窺。
旁邊的洛九夜臉色格外複雜。想他堂堂謙謙君子，竟然要和楚媚幹偷看人洗澡的勾當。
“已經坐進浴桶了，再過一會兒，藥效就該出來了。”楚媚說着，回頭看了一眼一臉尷尬的洛九夜，調笑道，“洛大人，你可是來驗明正身的，怎麼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
洛九夜苦笑，“微臣從小到大，從未有偷窺姑娘沐浴之事。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竟然還是偷窺皇妃娘娘，而且是跟皇后娘娘一起偷窺。實在是，太刺激了。娘娘您看就好，九夜在此，只等一個結果。”
“你就這麼信我的眼睛？不需要親自驗看一下，好跟你的皇上交差？”楚媚揶揄一笑。
凰女之事，事關重大，別說是偷窺沐浴了，就是讓洛九夜去殺人放火，他爲了拓跋諶，也會幹的。
楚媚說着，突然臉色一凝，此時沈紫黛坐在浴桶之中，只有肩膀露出來，下面是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就在她肩胛處，本來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突然漸漸開始浮現一抹血紅色的印記。
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栩栩如生。
即便楚媚早已經懷疑沈紫黛就是凰女，但是看見這個印記的那一刻，也是目瞪口呆。
竟然是真的！那個印記，除了圖案是鳳凰和拓跋諶的麟龍不一樣，但是顏色、大小、位置，甚至是那種圖案給人的感覺和風格，都和拓跋諶的印記如出一轍。
無需懷疑，這就是鳳凰印記。
“九夜，是真的。鳳凰印記出現了。”楚媚說道。
洛九夜臉色頓時變了，“真的出現了？”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同樣對着牆壁上的小孔往裡看，潔白如玉的肌膚上，血紅色的鳳凰印記，栩栩如生。
雖然他們都沒見過鳳凰印記長什麼樣，但是看見那印記的第一眼，就會讓人覺得，這就是鳳凰印記。
傳說中的凰女，陌鈺麒麟子計劃的暗棋。
楚媚和洛九夜對視一眼，“現在怎麼辦？”
“按兵不動。看來，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前線了。此事事關重大，皇后，在皇上回來之前，沈紫黛就是凰女的消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洛九夜神色嚴峻。
楚媚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試探問道，“要不要先拿下？以防萬一。”
“按照娘娘之前查證的，沈紫黛是陌鈺安排的暗棋。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沈紫黛就是凰女，所以不會有什麼異動。而一旦我們採取行動，東羲國那邊也就不會平靜了。”洛九夜提醒說道。
楚媚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公子爲了麒麟子，暫時不會對北宸出手，但一旦沈紫黛出事，他也許會聯合新晉、大梁，三國一起圍攻北宸。到時候，北宸就舉世皆敵了。我們現在按兵不動，公子那邊反而不會干涉皇上圍攻新晉的計劃。”
不動沈紫黛，就是穩住東羲國和陌鈺。
“娘娘所言甚是。麒麟子這把利劍，已經懸在王爺頭上二十三年了。以微臣對王爺的瞭解，王爺他不會懼怕。如今知道沈紫黛是凰女，他就更不會懼怕。此時我們和新晉正在交戰，麒麟子之事，也得等戰事結束以後，咱們再慢慢算。”洛九夜說到最後一句，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楚媚瞭然，其實這些不用提醒，過一會兒她也能想通。只不過因爲她把拓跋諶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所以一時情急，就想先把沈紫黛控制，以免傷害拓跋諶。
“我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反正福臨宮一直都在我們的監視控制之中。”楚媚說道，“爲了讓沈紫黛放心，這次祈福以後，我就暫且搬到別的宮院。想必就算公子在北宸安了眼線，也不可能知道沈紫黛的身份已經暴露。”
洛九夜抱拳，“皇后娘娘，微臣立即啓程前線，朝中大事有韓羽林等大人，京中局勢，還有逍遙王大軍鎮守。唯獨沈紫黛的身份，只有娘娘一人知道，請娘娘務必周全。”
“九夜放心，我一定會保證沈紫黛絕對在我的監控之中。”楚媚肯定說道。
麒麟子牽涉太大，除了楚媚就只有洛九夜和墨焰知道拓跋諶是麟龍之人。而墨焰隨軍出征，謹慎起見，洛九夜只能自己親自去找拓跋諶。
……
洛九夜離京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京城的局勢依舊如此。
唐如嫿打着算盤記着今日調配的銀錢，冷不丁看見那邊那個瘸子又來打飯，轉頭望向旁邊的彩錦說道，“彩錦，我總覺得那個瘸子手上的傷疤有點眼熟，仔細想了好幾天，可以確定是我遇見皇后娘娘以後，有一次和蘇綾扇閒聊的時候，綾扇告訴我了一件什麼事情，就提到這個傷疤，還畫出了樣子給我看。當時我匆匆瞥了一眼，但委實記不得，到底是一件什麼事情。”
“娘娘，您說的該不會是，那個逃犯阿江手上的傷疤吧？奴婢能夠想到關於傷疤的事情，也就只剩這一樁。當時可是鬧的沸沸揚揚呢，皇上把懸賞告示貼的滿長安都是，長安城裡誰人不知。”彩錦驚訝說道。
唐如嫿臉色立即變得凝重，“對，你說的對，我想起來了，就是阿江。就是那個傷疤！當初就是他暗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曾經說過，這個人是柯晴枝的手下，如果能夠抓到他，就能把柯晴枝的罪行公之於衆。”
“啊？那娘娘快讓人把他抓起來！”彩錦說道。
唐如嫿搖頭，“我還是再去看一眼確定一下，彩錦，你立即去找韓羽影韓姑娘，讓她帶來人抓。”
“這不行，娘娘，您孤身去跟那個逃犯接觸，她太危險了。”彩錦連忙說道。
唐如嫿道，“他又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還是去確認一下比較好，免得大張旗鼓，反倒抓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