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羣峰在夜色之中影影綽綽。鍾離澈一襲黑羽長袍,依舊戴着面具,他身邊跟着鍾叔,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手下,都在這一片區域巡邏。
不明人士帶着晉安公主跑了,白蓮教自然是發動所有人來追。鍾離澈作爲白蓮教裡的權威之一,責無旁貸。
“首領,查出來了。”離叔急匆匆跑過來道,“根據分舵那邊最新的消息,艄公是中了幻術之後才帶着他們離開水月洞天。而這世上會幻術且精通的不超過十個人,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幻醫仙子楚媚。她曾經是江湖上人稱杏林第一高手的大夫,傳聞她的幻術出神入化,只不過無人得見,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所以現在也還不能肯定就是她。但是楚媚在今年五月嫁給北宸王爲王妃,按照這條線索來看,比起其他會幻術的人,楚媚的可能性最大。”
鍾離澈微微一愣,楚媚,這是她的名字嗎?楚楚動人,媚惑妖嬈,倒也是貼切。
只是……已經嫁人了啊,還是嫁給北宸王了?
“我們的人都沒有看見她的臉,所以還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楚媚。”離叔見鍾離澈不說話,連忙補充了一句道。
鍾離澈輕輕頷首,“嗯,無妨。只要再見到她,我能認出來。”
應當就是她吧,楚媚。只是聽這個名字,就覺得是她。
難怪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幻醫仙子可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沒。她嫁給北宸王,因此來救拓跋寧也就正好對的上了。只是也太可惜,他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的時候,她竟然已經嫁人。
“總部最近是不是讓我們鍾離一族派一個人去長安,配合那邊的計劃?”鍾離澈冷不丁問道。
鍾叔點頭,“是的。我們皇族還沒確定到底誰過去。首領,總部這一次的計劃也太大膽了一點,若是有個萬一,長安部署,頃刻就會傾覆。當然,如果能夠成功,那就是一步登天,新晉王朝,唾手可得。”
“首領之前不是說我們鍾離一族不趟這渾水嗎?怎麼又問起,可是改了主意。”離叔不解道。他們的首領在聽到總部要和那邊合作時便笑着搖頭,言明這一次的計劃,失敗可能太大,絕對不深入。
分明就是不看好,此時怎麼又問起?
鍾離澈淺淺一笑,那眼中的光芒和煦燦爛,“是啊,鍾離皇族不趟這渾水。不過如果如我預料的失敗了,教內的勢力又要重組,咱們族也得稍微表現一下,不然怎麼在下一次的集會上爭取更多的權力。”
“首領說的是,那不知首領有何安排?”鍾叔點頭。
鍾離澈脣角微微揚起,“鍾離皇族不必深入,但是我去長安。”
“不可!”鍾叔和離叔異口同聲阻止道。
“首領的安危重於泰山,如何能夠去長安這般險地。”
“是啊,就是白蓮教的長老和教主們也都不敢去長安,首領絕對不能去啊!太危險了。”
鍾離澈擺手,“我在教內從未取下面具,即便是教主都沒見過我。取下面具後,就算新晉王朝在白蓮教裡面安插了內奸,也不可能認識我”
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鐘離澈這種只看眼睛就能把一個人記很多年的能力。
“話雖如此,首領也不可親自冒險啊!”
鍾離澈望着天上的明月,白色的月光映照在他的眼中,那般明亮,“活着,何時不是冒險?”
鍾叔離叔同時嘆了口氣,卻也沒再阻止。他們大梁的皇,鍾離一族的首領,每一步都是在冒險,不然那個早被北宸王打碎的國家,怎麼可能在白蓮教裡有如今的權勢?
就算是亡國也有一些國家保存了實力,而大梁就屬於沒有遺留力量的那一種。如今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和煦溫柔的男子拼出來的。
正在此時,一個護衛喊道,“首領,有個女人跑到這邊來了!就是之前跟那個假的大梁公主一起的女人!”
……
青蓮在前面跑着,後面是一大羣白蓮教的追兵。在這裡已經看不見洞口的位置,主子他們應該已經都跑出去了吧。
他們可千萬不能出事啊。主子,弟弟,都在那裡。
最重要的人都在,青蓮儘可能的多引一些人。所以現在導致她自己被太多的人糾纏,隱隱有走不掉的趨勢。
哦對了,主子說了,要坑季蝶一把。她現在肯定躲在某個地方看他們的笑話,也要以防萬一大家出事,她還不得不出手相救。
如果主子現在死在這裡,她可就沒法跟公子交代了。
青蓮這麼想着,突然眼睛一頓,看見了季蝶的身影。跟季蝶打交道的次數多了,也大致清楚她會躲在哪些地方,剛纔她跑了四五個位置沒看到人,現在果然就在這裡。
“季蝶,快!這些人就是來追殺我們的,攔住他們,我先走!”青蓮一看見季蝶就熱情無比的衝了過去。
季蝶本來還躲在一旁看熱鬧,要是青蓮死了她也不會出手,她只要保證楚媚不死就成。只是沒想到楚媚他們根本就沒往這邊過來,反而是青蓮跑過來了。
“賤人!”季蝶看見她身後黑壓壓一片追兵,臉色一變罵道。
青蓮笑的更歡了,“對!白蓮教的都是賤人,毒尊大人罵的好。”
“快看!他們還有接應的人!殺啊!”
“把她們兩個都留下來!”
白蓮教的人立即把季蝶當做青蓮的同夥追殺,當然說起來,他們確實算某種程度的同夥。
比起青蓮的一味逃跑,季蝶毒尊的脾氣可就大多了,時不時停下來跟他們大戰一場。
這就使得青蓮反而跑到了前頭。
從天亮到天黑,白蓮教的人就跟狗皮膏藥緊追不捨,而且她們殺一批,那驚動的聲響又把周圍的白蓮教引來,兩人逃了一路都沒有擺脫追兵。
此時好不容易就要衝出巴山,跑了一天的青蓮已經差不多精疲力盡,但卻意外發現這裡還有一支人手,而且看服飾,還是大梁鍾離皇族的人。
他們剛剛冒充了大梁的公主,大梁的人該不會惱羞成怒,專門在這裡等着他們吧。
青蓮心裡暗叫不好,而且因爲她跑的太快,後面的季蝶還沒追上來。現在她一個人對着這一羣人,根本就沒有勝算。
“你是,跟在鍾離瑤身邊的人。”鍾離澈望着青蓮,語氣裡的友好和氣讓青蓮一愣。
這好像不是要幹架的前奏,而且他還喊主子鍾離瑤。
“你想幹什麼?”青蓮警惕問道。
鍾離澈淺淺一笑,道,“麻煩向我轉達對鍾離瑤姑娘的問候,嗯,我知道她不是真的鐘離瑤,我說的就是她。”
青蓮愕然,這話怎麼怪怪的,但是一瞬間也就反應過來,這個鍾離澈和巴州分舵不齊心,好像對自己的主子挺好,之前就三番五次幫忙。
“謝謝樑王,我會轉達的。”青蓮抱拳感謝,正準備走,後面的侍衛喊着又來了一個女人,原來是季蝶也追了上來。
鍾離澈疑惑問道,“之前看你們只有三個人,這是來接應你們的人?”
“喔,不是。”青蓮不懷好意笑道,“那一位啊,其實是我們主子的敵人,所以樑王想殺還是想放,您隨意。”
季蝶你個陰險小人,看你還敢不敢再坑明決,敢不敢再害主子!
鍾離澈目送着青蓮離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鍾叔問道,“樑王,那個女子怎麼處理?”
“既然是她的敵人,那自然……”鍾離澈自語,對着鍾叔笑了笑,“殺了。”
半個時辰後,鍾叔離叔沮喪回來。
“屬下失責,讓她給跑了,那女子的毒太厲害了,我們都不慎中招。”
“沒事。雖然有點可惜,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鍾離澈脣邊勾起一抹淺笑,道,“走,我們回去了。戲唱完了,戲臺也該收了。”
長安,我來了。楚媚,我來了。
……
巴山某處山石前,躺着一動不動的子桑穆突然抽了抽手指,捂着胸口慢慢爬起來,“還好有金蟬脫殼的假死法,不然還真被那女人弄死了。楚媚,幻術果然強大,不過下一次,我可就不會再對你用幻術了。”
“公子!公子!公子您在哪?”周圍隱隱傳來搜尋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有人發現坐在地上的子桑穆,連忙將他擡了起來。
“每一次用金蟬脫殼就要耗費一半的精血……”子桑穆甚是心疼,抽了抽泛着淤青的嘴角,“來人啊,給我準備十個新鮮的處子!”
“是。”手下的人立即稱是。
弄花采花,又豈是爲了一響貪歡,更多的是爲了採陰之法。如今用了一次金蟬脫殼,幾乎損了他一半內力,得趕緊補回來。
“穆公子,剛纔傳來的消息,樑王鍾離澈跟逃跑的兩個女子交手,但是沒有攔住她們。他的兩個暗衛都中了毒,有個女子來接應她們,擅長用毒。”一個屬下稟報道。
子桑穆想了想,道,“行,我知道了。看來……鍾離澈還真跟她們不是一夥的。至於那個用毒的,查!”
“首領急招公子回去,據說是處理‘秋收大計’。”又一個屬下匆匆來報。
子桑穆眼中泛起一絲期待,“喔,‘秋收’,今年的長安又要熱鬧了,還真是令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