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被人劫走的貴妃娘娘也失去蹤跡。
胡之承到底沒能將兇手捉拿歸案,追了三千里,還是將人跟丟。
昌王殿下已被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召回宮中,軟禁起來事後發落。
督察院左都御使亦被官貶二級,降爲左僉都御使。
事後,皇后娘娘對旖玥大姬倒沒發落,只是避不見她。
在皇后娘娘與太后的意見之下,朝中大臣議論後決定,一至推舉權聿王爲新皇,於皇上駕薨後十五日在京繼位,改號聿宗,更年永嘉。
大順朝永嘉元年,聿宗以皇上之名封權聿王妃爲後,同年,太后娘娘被封念慈太后,移居清和行宮。而自進宮以來就頗受世人矚目的皇后娘娘,則自願去往太廟爲皇上守孝三年。
三年後的大順朝會變成什麼樣?沒人知曉。
但三年後當她以帝姬的身份歸來時,便已洗盡了前世的罪孽,慕容昭華對她的愛,她用這種方式償還盡了,再回來,就只剩下他欠她的情了。
……
清頂峰下,一襲紫衣少女臨水而立,看着平靜的湖面發呆。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一位男子靜默的站立着,兩個人就這麼站了也不知多久,終於,他開了口,“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我們得快走了,追兵很快就會追上來。”
月瑤仰頭一笑,眼淚卻掉了下來,她仰頭逼進淚水,苦笑着道:“你夙願已成,救出了你的母妃,而我呢?我爹爹如今還被免職,太子也死了,慕容昱華,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對不對?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她轉頭看向他,眸子裡恨意明顯。
昱華輕笑,少年的面孔顯出老成,幽深的黑眸望着平靜的湖面,“當初是你自願的,我也沒有料到會如此,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攔着。”
月瑤諷刺的冷笑,“你讓我回哪去?現在他們全都知道我跟你是一夥的,回去後我還有活路嗎?”
昱華無耐的朝她攤攤手,“那就沒辦法了,你只能跟着我走,我雖不是什麼好男人,總比你那個病焉焉的太子要好,你瞧瞧,他冷不丁的就死了,丟下家國江山,丟下太后和妻子不管。”
他出言諷刺,俊美的臉上滿是朝諷。
月瑤只是冷冷的瞪着他,良久,才說了一句,“你是心疼她罷?太子死了,她全成了寡婦,只能上山帶發爲尼。”
昱華沉下臉,“住口。”
月瑤不以爲意的冷笑,“雖然她做了尼姑,不過你放心好了,她親愛的爹爹怎麼捨得讓寶貝女兒受苦呢?等到三年之後重回帝宮,自然會像從前一樣疼惜她的,父女同牀,成就一段佳話,嘖嘖……”
昱華上前兩步,突然一把扼住她喉嚨,“我讓你住口。”
他臉色脹得發青,眼睛爆出血紅色,月瑤被他制擎,卻面不改色,只是冷冷一笑,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昱華放開她。
月瑤身子向後跌
了兩步,慢慢站穩,看着他道:“你也就只敢對我這樣而已,在她面前完全是個懦夫,除夕夜大好的機會你不殺她?現在她已下令全國通輯我們,皇榜上殺無赦三個字確確鑿鑿,你眼睛瞎了看不到嗎?她要殺你,可你卻還對她念念不忘,慕容昱華,你真的很賤。”
昱華臉色鐵青的看着她,兩頰肌肉抽動着,卻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對她下不了手。
月瑤見他這樣,冷笑一聲,轉身向停在路邊的馬車走去。
昱華無力的站在那裡,看着平靜的湖水喃喃苦笑,“我總有一天會讓你成爲我的女人,從今以後,這世上沒有慕容昱華。”
大順朝,永嘉三年,孟冬。
青白色的天空亮起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薄霧漸漸散去,巍峨的山脈變得清晰起來,陽光下,位於山腰的廟宇樓閣顯得格外的輝宏壯麗。
昨夜下過的那場雪經風一吹,已在地上結成冰面,遠遠望去整個鸝山銀妝素裹,奇麗多姿。
穿着淡青色僧袍的小尼姑掃完山門前的落雪,凍得雙手通紅,她攏起雙手,往手心裡呵氣。
遠遠的,看見山下有幾點黑影朝這邊移動,不禁凝眉,這鬼天氣誰會上山?
師兄在裡面隔牆喊話,“吾之,白薯烤好了。”
“噯,來了。”吾之不及細想,丟開掃帚就往裡跑。
崎嶇的山路上,一行人艱難的走着。
前面的四人與隊伍距離甚遠,腳上穿着氈雪,用力將積雪踩實,踏出一條五尺見方的平坦路面。
後面的華轎緩慢而平穩的前進着,恃轎而行的公公一路行來,已滿臉是汗,他穿着深青色的宮服,小心覷了一眼紋絲不動的轎簾,見無召喚,才放心掏出手帕輕輕拭了拭額角。
身後一個身穿略淺一色宮服的內侍跟上來,討好的將抱在懷裡的紫砂壺遞給他,“師傅,喝口水罷?”
王常接過來呷了一口,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山路道:“這一次但願別又給趕回去了?要不然怎麼對得住這一位千辛萬苦來這一趟……”
說着,又憂慮地朝一旁的轎子瞅了瞅。
小喜子道:“不知咱們聖上怎麼就非要趕在這大雪封山的時候過來?算起來,離公主回宮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到時還怕沒得聚嗎?”
嘖~王常目光犀利的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斥道:“聖上寵愛公主,怎輪得到你在這裡亂嚼舌根,仔細你的皮。”
小喜子忙賠上笑臉,“是是是……”
帖過來揉肩捶背好一陣忙活,師傅板着的臉總算有點鬆懈,小喜子長呼了口氣,更加賣力的獻殷勤。
咳……
原本寂靜的轎子裡傳來一聲輕咳,王常趕忙揮走小喜子,小跑着來到轎子旁,“皇上……”
低垂的轎簾後一道低啞的男聲緩緩傳出,“還要多久纔到太廟?”
“回皇上,大概還得一個時辰。”
“恩?”語氣略有不耐。
王常解釋道:“是啊,山路難行,加上大雪封山,所以要比平時多花些時間,皇上。”
他說完,靜靜候着裡面的迴應,半晌無聲音傳出,方纔告退,吩咐小喜子到前面告訴一聲,要他們加快腳程。
遠處廟宇傳來幾聲鐘聲,在山間迴盪不散。
王常擡頭看看天色,料着早課之前是趕不到了,但願早課之後,能見到公主一面,就算萬幸。
誰都知道大順朝有位極刁蠻任性的公主,普天之下,敢把皇上趕出門的人,大概也只有她罷!
王常在心裡嘆了幾遍,跟在轎子後面走着。
太廟是高祖時期建立的王室宗廟。
自從三年前長妤公主來此帶髮修行,替先皇守孝,這裡就被皇上派兵嚴加防守起來。一是保護公主的安全,二來,也可以避免公主修行被擾。
庭院清幽的小院內,一個青裝宮女捧着玉盆走進來,兩個宮女替她打起門簾,層層帳幔疊起,露出一張紅木雕就的鸞榻,紫色的鳳帷低垂,有淡淡香味從內飄出。
明月將玉盆擱到架子上,走到牀前輕喚,“公主,該起了,公主……”
叫了兩聲無人答應,她不禁擔憂起來,上前掀起鸞帳,發現公主安然躺在牀上,兩眼遛圓的望着她。倒把明月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一步,驚怔的看着她,“公主?”
長妤眨巴眨巴大眼睛,無聊的將臉轉到另一邊,嘆氣道:“明月,我今天不想上早課。”
明月聽到因爲這個,笑着道:“公主金枝玉葉,爲了先皇在這裡守孝修行是辛苦了些,過去三年您不論颳風下雨生病都如常去上早課,先皇一定看到您的真心了,想必今兒一天不去也沒什麼。”
她打起轎簾,過去擰了一個熱毛巾遞過去。
長妤翻身坐起來,卻沒有接毛巾,“我這幾日不知怎麼,總覺得胸口悶悶的,沒什麼精神”
明月上前探探她的額,“可是生病了?”
長妤搖搖頭,“沒有。”
明月長舒了口氣,過來扶她,“想必是整日在寺裡頌經,有些膩了,下午,我讓醜兒他們去山上打幾隻兔子來給公主解悶。”
長妤笑笑不置可否。
寺裡的日子雖無聊,卻也安穩。
只是,日子越安穩,她心裡越是擔憂。
冥冥中似乎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許是她整日無聊多慮了,但心裡的懼意日漸濃烈。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爲何要怕?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她以爲自己已經可以無所懼怕。
她不怕冤魂索命,不怕世人憎恨,也不怕吃齋唸佛,但是……她終究還是怕一樣的。
長妤慢慢下了牀,光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凜冽的寒風灌進來,她的髮絲被吹亂了,加上才睡醒的慵懶,爲她原本清麗的容貌平添了幾分嫵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