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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林恩睜開疲倦的雙眼。清晨的曙光是這樣的柔和,泥土的芬芳蓋過了硝煙的餘味。槍炮喊殺聲彷彿屬於另一個世界,耳邊是如此安靜,就連鳥叫聲也聽不到。
眼前的泥土依然是潮溼泥濘且帶有冰晶的,林恩心裡也就明白自己仍置身於戰壕之中,噩夢儼然成了無法改變的現實。躊躇了片刻,他努力驅使僵硬痠麻的雙手支起身子。儘管裹了一牀還算厚實的毯子,可這根本抵不住夜晚的寒冷,只是相比於那些凍死在蘇聯腹地的人,林恩已經是相當幸運了——這兩天雖然降了一場小雪,但最低氣溫也就零下十五度左右,靠着冬裝和軍毯尚能勉強熬着。
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能夠入睡,換了從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靠着戰壕壁坐起,林恩環視周圍,許多士兵也還裹着毯子衣物蜷睡在戰壕裡。不遠處,幾名大耳沿鋼盔圍坐在一小堆炭火旁,木棍搭成的三腳架下吊了一個金屬飯盒,淡淡的香味正從那裡面飄散而出。隨着意識的清醒,腹中的空蕩與飢餓感也變得難受起來。
舔了舔嘴脣,林恩從口袋裡摸出半塊餅乾,這是昨天晚飯時特意保留下來的——子彈、食物還有水,他不知不覺變成了一隻松鼠,本能地收藏一切,好讓自己在艱難的環境中也儘可能地存活下去。
期待而又不捨地將餅乾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又乾又硬。正摸索着想要找出水壺,卻見“屠夫”夾着他的衝鋒槍走了過來。心裡固然有些習慣性的緊張,但林恩知道,這傢伙只有在戰鬥或是臨近戰鬥的時候纔會變得異常狂躁,平時頂多就是板着一張臉。
走到跟前時,“屠夫”停住了腳步,俯看着林恩,“嗚嚕嘰哩”地說了些什麼。林恩一個詞也沒能聽懂,只好擡起頭,目光茫然地望着對方。好在這戰場上什麼狀況的人都有,暫時失聰、精神錯亂,或是患上了戰場自閉症。見林恩既沒有站起來也不答話,“屠夫”倒不生氣,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一臉嚴肅地走開了。
猜想“屠夫”大概是在表揚自己昨晚的表現,林恩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防線守住了,卻是德軍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僅僅爲了擊退蘇軍重型坦克的集團衝鋒,林恩就看到不下五十名德軍步兵英勇獻身,而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爲歐洲國家的軍人在傷亡超過一定比例的時候就會選擇投降,且不會以此爲恥。發生在眼前的慘烈戰鬥,讓他終於見識到了德軍官兵血性的一面。
充斥着火與血的戰場已經在夢中重複了無數遍,林恩竭力清空思緒,繼續摸索着自己的水壺,但那個又冷又硬的金屬物件好像弄丟了。就在這時候,一隻戴着毛線手套的手遞來一個油漆已經磨得差不多的軍用水壺。林恩轉過頭,窩在自己左邊的是個精瘦的青年,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鋼盔下能看到一撮撮綴着污漬的黃毛,總是叼着半截煙,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把它小心翼翼地夾在耳朵上。
林恩接過水壺,不知道該怎麼道謝,便乾脆不出聲。喝水的時候,黃毛小聲說話了,最後還乾笑了幾聲。林恩這回倒是大致聽懂了一個單獨放在前面的詞:“丹尼奇”,意指丹麥人。
這麼說,自己是個來自丹麥的志願兵?
發現自己置身戰場的第一天,林恩就從周圍人的徽章上辨認出了這支部隊是德國黨衛軍的第11“北歐”志願裝甲擲彈兵師,一支以北歐各國的日耳曼人組成的精銳戰鬥部隊,包括挪威籍、丹麥籍以及少數瑞典和芬蘭籍士兵。在SS的各個裝甲師中,“北歐”師組建時間較晚,但成軍之後,它長期在最艱苦的第一線作戰,經歷了一系列極其殘酷的戰鬥,名頭也是相當響亮的。
其實丹麥人也好,挪威人也罷,在這條戰壕裡並沒有什麼區別,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處境。林恩這樣想着,將水壺擰好還給黃毛,很勉強地陪着笑了笑。
黃毛沒再說什麼,裹緊毯子閉目養神去了。
武器是士兵的第一生命,但有時候水壺的作用比武器還重要。想着這點,林恩又摸索了一圈,終於在屁股下找到了半埋在土裡的水壺,晃了晃,居然還有半壺水,便把它重新系回到腰帶下。手往回縮的時候碰到了上衣口袋裡的硬物,就順帶給掏了出來。那是比巴掌略大的厚實本子,有封皮,估計是一本日記。看裡面的字跡還算蒼勁,單個的字母林恩大部分是認識的——從有些字母上“多餘”的小點來看,林恩估摸着這些要麼是德語,要麼就是丹麥語。
本子裡夾了一張黑白全家照,從照片平整光潔的質地來看,應該是不久前新拍的。照片的樣式很傳統,父母坐在正中,四個子女按照高矮順序站在後排。那個最高的應該就是鏡中的“自己”,穿着筆挺的黨衛軍制服,顯得朝氣蓬勃。更小的三個分別是一男兩女,男孩子十六、七歲,也穿了一套制服,卻是一臉的稚氣;大的女孩有十來歲,梳着漂亮的捲髮,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小的女孩只有五、六歲,羞怯而又帶有幾分懼色。
按照正常的結婚生育年齡來推算,他們的父母應該並不老,可是照片中的那對夫婦卻看起來飽經了風霜,男的像是年過六旬的老頭兒,女的也兩鬢斑白。四個兒女看起來至少比較健康,但夫妻倆的表情都顯得沉重而失落。這,不禁讓林恩想起時代的大背景,帝國的命運正如殘陽一般沉沉西垂,有識之人確實該爲自己民族的命運,同時也爲自己的命運感到憂愁。
聽到西邊戰壕裡有些動靜,林恩連忙將飄散的思緒連同這暫且看不懂內容的本子收了起來。很快的,他看到了昨夜那個瘦小青年與另一個穿軍服的年輕人擡了個長木箱沿着戰壕往這邊走,沿途的士兵們自發將多餘的武器放入。它們這多是負傷和陣亡同伴遺留下來的,也有一些來自於進攻的蘇聯士兵。當然了,許多人仍將“波波沙”保留下來。一切似乎都是出於自願的原則,並沒有人強加干涉或者指手畫腳。
對於自己手裡的這支毛瑟步槍,林恩說不上好,但至少能夠順暢地使用。須臾,箱子終於擡到面前,林恩往裡一看,MP38/40衝鋒槍雖然有幾把,但看起來都是損壞了需要維修的,其餘的非“毛瑟”即“莫辛甘納”。黃毛大概是想給自己找件合用的傢伙,上前翻了翻,很快在箱子角落裡翻出一把毛瑟軍用手槍,也就是駁殼槍。看到這東西,林恩頓時眼前一亮:這在民國時期可是軍閥和土匪的最愛,德國造的原裝貨更是炙手可熱。可是,黃毛不屑一顧地把它撇在一旁,站在旁邊的其他士兵對這件小殺器居然也無動於衷。
林恩一個激靈,追着往前走了一步,從箱子裡抓起那把有七八成新駁殼槍,沉甸甸的手感頓時讓他如獲至寶!
在前面擡箱子的瘦小青年有些意外地瞧了瞧林恩,同時放慢了步子——林恩以爲這是他有意讓自己找駁殼槍的槍套,連忙一邊湊笑、一邊探手去翻。這原本用來裝步槍的木箱子容量並不大,撥拉幾下就能數清裡面的內容,然而外形明顯的駁殼槍套卻沒有出現。這時候,周圍的士兵都像是看到天外飛仙一樣好奇地往這邊看。林恩顧不上這些,埋頭繼續翻找,直到他見瘦小青年朝自己搖頭時,才悻悻地把手收了回來。
瘦小青年和他的同伴擡着箱子繼續往前走,他們單薄的身軀其實並不適合這樣的體力活,然而戰場上有時是沒人情味可講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林恩看着手裡的駁殼槍,心裡又熱騰了些許。試着擺弄了幾下,槍機、彈夾還有擊錘都靈活自如,而且握把兩側刻有紅色的“9”字,這意味着它最初生產時是7.63毫米口徑,後來爲了與魯格08等制式手槍通用彈藥,又由工廠改裝成爲9毫米口徑。由此基本可以推斷,它屬於20年代以前生產的老型號,並不具備全自動射擊功能。
在這個過程中,黃毛一直默默看着林恩擺弄新“玩具”,好奇的眼光和先前那個瘦小的青年如出一轍。和在東方尤其是中國大受歡迎不同,這種毛瑟軍用手槍在歐洲倍受冷遇。軍隊不喜歡它的理由很多,價格貴、尺寸大、快速射擊時難以控制槍口上跳等等,所以就連德國軍隊也沒有批量裝備。不過到了戰爭後期,資源枯竭的窘境迫使德軍把倉庫裡的陳年舊貨也翻了出來。據說不僅是一線的國防軍部隊,就連平日裡頗受優待的黨衛軍也不得不接收一些平日裡看不上眼的武器作爲補充,從而造成了新舊武器同場的奇怪局面。
駁殼槍的操作其實並不複雜,把槍給捂熱了,林恩也基本上會用了,他還學着電影裡的土匪平端着擺弄幾下。有保險而無鎖定鈕,彈夾是6發的容量,這傢伙確實老得可以。聊賴勝於無,林恩滿把槍插在腰間,想着找機會弄些相匹配的子彈來,卻沒有注意到黃毛眼中流露出的同情之色。若是一直打陣地戰還好,在遠距離的行軍中,士兵們總是恨不得把負重減輕到最低限度,然而隨手丟棄槍械是許多軍官所不能容忍的。嫌重?問問“屠夫”的靴子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