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公路行進的“夜豹”,時速大致保持在30公里左右,算不上快,可看起來已經相當給力了。它無需避讓地面上散落的石塊,勢不可擋地直接碾過,履帶摩擦聲之外,頓時有嘎嘣嘎嘣的碎裂聲傳來。
走回到車旁,林恩怔怔地看着這輛“夜豹”在前方岔口幅轉向,車頭朝向西南方那條直通哈弗爾泰格爾運河的街自己預想的撤退線路正是從那條路前往城南,而且在天黑之前,那條運河上的幾座橋樑尚且完好,如無意外,現在也還能供車輛通行。
裝甲隊列中緊跟着轉向的第二和第三輛坦克,同樣是安裝有紅外線探照燈和夜視儀的“夜豹”。這種戰車體型寬厚、姿態矯健,設計師彷彿將德國人的頑強、精確、兇猛、殘忍都熔鑄到它那堅厚的鋼鐵軀體裡使之成爲這個時代最犀利的陸上猛獸
在響亮的轟鳴聲中輛普通“黑豹”緊跟着出場,除了沒有安裝夜視器材,它們的配置和塗裝都與“夜豹”一模一樣,且並不像蘇軍那樣搭載戰鬥步兵,因而看上去非常簡潔明快。跟在它們屁股後面的,是五輛中型半履帶式裝甲車,第一輛的車載機槍位置裝有跟“夜豹”類似的紅外探照燈和夜視鏡——這些裝備林恩在“吸血鬼”突擊隊本部的武器訓練場都曾見過,因而對眼前這支德軍裝甲縱隊的質和任務產生了巨大的好奇,它與勞倫茨巴赫應該有着非常緊密的聯繫,甚至有種很大的可能……他本人就在隊伍當中
揣測歸揣測,林恩卻沒有選擇衝開哨卡前去呼求巴赫上校將自己帶他對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種友好的賞識和期望,這引申到i人關係只屬於等級非常低的照顧。若想在關鍵時刻指望對方給自己開個後緊靠這樣的關係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前面三輛半履帶式裝甲車看起來是滿載戰鬥步兵的,第四輛的車頂周圍則擁有一整圈的環形天線,這顯然是一輛指揮聯絡用的裝甲車,第五輛則是林恩最早見過的那種帶有炮塔的反坦克型,它兼具戰鬥支援和步兵搭載功能。緊接着,六輛擁有長身管火炮和裝甲襯裙的四號坦克依次駛過,但這還不是全部,兩輛“黑豹”、兩輛“夜豹”領着四輛半履帶式裝甲車爲這長長的裝甲縱隊斷後,而這其中還有一輛是安裝有環形天線的裝甲指揮聯絡車。
等到所有車輛都在岔口轉向駛入西南方的街路,林恩耳邊還縈繞着隆隆的機械轟響聲。
騎着摩托車的憲兵看了看錶,過了足有一分鐘,視線中都快看不到那支裝甲車隊的蹤跡了,他才揚起左手,說了句“可以放行了”。
這句話成了林恩的“把柄”,他連忙發動汽車,叫喚着先前阻攔自己的那名哨卡憲兵“放行”,那傢伙大概也被這少有的陣勢給懵了,老老實實打開了攔棍,這時候,早已下車的沃夫魯姆和布魯爾迅速將擋在前面的鐵絲網架搬開,然後直接跳上林恩已經開動起來的軍用桶車。
加速駛過藉口,趁着對面的德軍士兵還沒把鐵絲網架擡回原位,連打方向盤來了個漂亮的形,順順當當地穿過哨卡尾追那支裝甲車隊而去,心裡更是好奇地嘀咕起來:帝國的二三號人物戈林和希姆萊這時候已經被元首以“叛國罪”下令逮捕並解除一切職務,任何擅自撤退的將領更是被處於極刑,在柏林守軍拼死抵抗仍節節敗退的情況下,還有哪位大人物能夠得到如此規模的裝甲部隊護送?
抵達哈弗爾泰格爾運河之前,林恩苦苦思索卻仍沒有一個合理的答案,畢竟元首還沒有服毒吞槍,這種堂而皇之地撤離柏林的行爲實在不太符合常理。
眼見裝甲縱隊順利穿過了運河上的橋樑,林恩繼續驅車跟隨,但這一次橋頭哨卡的執勤軍官卻不再受其他先是帶着哨兵極其嚴格地盤查了車上每一名士兵的身份,又打電話向城防司令部覈實任務。這一次,電話沒接通,無論林恩如何軟磨硬泡,這位執勤軍官恪守城防司令部“只進不出”的命令不肯放行。耗了十多分鐘,林恩終於被這傢伙的頑固態度折服,掉頭沿運河向東行駛,準備試試幾公里之外的戈林大橋以及更遠一些的弗里德里希鐵路橋,然而汽車纔剛剛離開橋頭,從遠處來的炮彈即呼嘯而至,它們剛開始只是落在大橋對岸以及運河水面,片刻之後,一發威力普通的榴彈炮彈不偏不倚地正中橋頭哨卡,先前死死阻攔林恩通過的值班軍官連同好幾名哨兵頓時被炸飛。見此情形,林恩不擇時回橋頭,卻聽到有人在喊“蘇聯人來了,快炸橋”。
“等等炸橋”林恩一邊大喊,一邊加速衝過橋頭,那些帶鐵絲網的木架來不及搬,直接就撞了上去。好在人多慣大,軍用桶車雖然猛挫了一下,車前蓋也翹了起來,但還是撞開了木架駛上橋面。就像是災難片中踩着最後一秒離開死亡區域,林恩踩緊油心裡祈禱着“再給我多一秒鐘”,聽着發動機格外沉悶地嘶吼,全然不顧那些隨時可能擊中自己的炮彈,任憑暴烈的氣吹得髮鬢和領口狂搖擺,一心思駕車向前衝。好在這條運河不如城市另一側的施普雷河寬闊,對岸橋頭轉眼即至,再一次直接撞開鐵絲網木架,這輛vw82軍用桶車的車前蓋終於飛了出去,前部發動機赤露露o滴暴l在了眼前,溫溫地往外冒着熱氣,卻頑強地沒有熄火……
“夥計們,都給我抓穩了”林恩咬牙一聲呼喊,掛檔加速,腳下油踩到了底。蘇軍的這輪炮火併非從南面打來,看遠處閃動的炮光,炮兵陣地應該是處於城市的東南部,而且還好沒有動用可怕的“喀秋莎”。
爲了繞開守軍士兵用沙袋甚至水泥構築的防禦掩體,林恩持續而頻繁地轉動方向盤——這不像是在開車,倒像是在遊樂場裡駕駛碰碰車,而車上的每一寸空間雖然都顯得無比擁擠,乘客們還是隨着車體的急速轉向無助地左搖右擺,坐在最側邊的隨時都可能被甩下去似的。越是往前,眼前的慘淡景象與在城區東部看到的越是驚人相似,許多熬過了盟軍長期轟炸的樓房建築,在攻守雙方的地面戰鬥中經受了槍彈直炮火轟擊、炸爆破乃至火焰薰燒,以至於千瘡百孔、面目全非,而廢墟中到處散佈着穿軍裝者的遺骸,紛的夜幕下已難辨身份。
咚咚……噠噠噠……
突然聽到前方傳來炮聲和機槍的嘶吼聲,林恩像是突然解除了咒語的中魔者,瞬間清醒過來,他連忙減慢車速,而速度計上的指針讀數也隨之從70多直降到了40,但即便是這40公里的時速,在感覺危險逼近時仍是嫌快,林恩很快將車速降到了30,而這個時候,視線前方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炮彈爆炸產生的光焰了。
是先前那支裝甲縱隊遭遇了蘇軍部隊?
對此林恩毫不意外,畢竟柏林電臺一天前就公佈了官方消息,說首都已經被蘇軍包圍,並以帝國元首之名號召柏林全體軍民投入光榮的戰鬥,從而不斷消耗蘇軍兵力,配合軍隊從戰線兩翼發起戰略反擊。
反擊之說只是極個別人的妄想,林恩只關心蘇軍包圍柏林究竟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是裡三層外三層,還是僅僅佔領並封鎖了主要道路。那些偏僻的徑是否仍能通過,或者只需要一場低強度的戰鬥就能夠突破蘇軍封鎖攔截。若處處都有蘇軍坦克和重兵把守,僅憑自己這一隊人馬的力量,那就只能充分利用地形以及夜幕掩護纔有機會徒步突圍了。
聽到槍炮聲越來越近,甚至有子彈從頭頂上方飛過,林恩在路旁將車停下。這戰場上雖然只有兩種人——自己人和敵人,可盲目捲入戰鬥是非常危險的。在車踏板上站起身來,他舉着雙筒望遠鏡進行觀察,而沃夫魯姆等人也迅速下車戒備。從炮火的光焰來看,戰鬥主要發生在坦克和坦克之間,相對黑暗的光線無疑對擁有夜視器材的德軍一方有利,但這裡終究已經脫離了德軍的有效控制區,要是不慎闖入了駐紮有大批蘇軍步兵的區域,那狀況可就很不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