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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上,消極是一種心態,是一種現象,更蘊含着人世不可小覷的哲理。 能讓部屬或盟友擺脫消極,統帥者方有可爲,如若不能,那麼縱使這位統帥才華橫溢,想要扭轉局面也難上加難!
在希尼亞爾維德湖向蘇聯軍隊棄械投降的德國兵團向德國防衛軍各部發出電告之後,蘇聯方面緊接着以蘇軍大本營的名義發佈公告:但凡戰場投誠的德國軍人,既可選擇戰後返回德國,也可自由前往北歐,或是加入留在蘇聯軍隊擔當德國志願者的同胞們。雙管齊下,就算德軍部隊的軍官們仍有顧慮,盟軍指揮部豈敢繼續對這些動搖的德國軍人委以重任?
可是,1948年的盟軍戰線已與一兩年前有了很大的變化。美國軍隊陣亡、失蹤、被俘及因傷退役者高達170餘萬,即便不斷從國內徵募新兵,駐歐美軍在盟國戰場力量所佔比例從接近百分之五十五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一;英國軍隊的損失也達到了80餘萬,受人口基數及預備兵力制約,他們的兵員補充遠遠比不上消耗,兵力佔比從百分之二十一下降到了不足百分之十;法國軍隊在戰爭伊始並未參戰,波蘭軍隊的處境也一直較爲尷尬,這兩個國家最多時也爲歐洲盟軍貢獻了三分之一的陸上部隊,只是他們的戰鬥力一直被視爲盟軍戰線的魚腩,除了在少數戰鬥有出色發揮,大部分場合都扮演着嘍囉跟班乃至打醬油的角色。此消彼長,百餘萬德國軍人憑藉他們一貫的嚴謹、敬業以及優秀的軍事素質而逐漸從輔助力量向主戰力量轉變,戰鬥部隊所佔比例穩步增加,到蘇軍再度發起戰略攻勢時已經接近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德國軍隊的動搖意味着盟軍短時間內失去了五分之一的作戰兵員,而且是介於絕對主力於二流部隊之間的五分之一。這樣一來,盟軍指揮部就只能動用預備部隊或以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去填補德軍戰力不堪支配留下的空缺!
另一方面,位於波蘭中東部的大縱深防線並不像盟軍對外宣傳的那樣堅不可摧,自從昔日德軍繞過馬奇諾防線擊敗法國後,沒有哪個軍事決策者會投入近乎天文數字的資金物資去修築一道不能移動的防禦體系,它的存在不過是在遼闊無阻的波蘭平原上設置了“人造柵欄”。實際上,它的修造過程僅僅花費了五個月時間,法國人拿出了設計,美國人提供了經費,德國人貢獻了專業的工程部隊,波蘭近三分之一的勞動人口承擔了主要的基礎工程。防線擁有四十公里寬的防禦縱深,前哨、雷場、反坦克塹壕、主防線、預備防線以及增援區域等配置一應俱全,主防線上還配備了大量的混凝土堡壘和裝甲炮塔,數千門新舊不齊的火炮固定在防線區域。然而,一個多月前蘇軍情報部門就獲得了這條防線的設計圖紙,結合詳盡的地理資料,他們很容易制定出一套幸而有效的進攻方案。在蘇軍航空兵後期乏力的情況下,春季的雨水成爲掩護蘇軍地面部隊的天然因素,趁着連日陰雨盟軍戰機出擊效率下降,蘇軍再度掀起了進攻狂潮,原本由德國軍隊負責防守、其他盟國軍隊臨時頂替的奧爾什丁南部地區、切哈努夫以及拉多姆地區,以坦克部隊爲突擊主力的蘇聯軍隊皆在較短時間內攻破防線。線狀防線一旦出現了破口,其餘地段固若金湯也無濟於事,盟軍駐歐司令部連忙調遣戰略機動部隊——美軍精銳裝甲師,前途填補漏洞,英法兩國亦調派駐紮在德國的部隊火線增援,加上盟軍航空部隊不惜代價地投入戰場,蘇軍在多地的攻勢都受到了遏制。但是,這注定只是海潮沖垮堤壩前的反覆,攻堅經驗豐富的蘇軍步兵不甘落後,他們繼而在防線中部和南部形成突破。利用這動盪的局勢,斯洛伐克的共產主義者和游擊隊亦在蘇聯的支持下發動武裝暴動,大大牽制了斯洛伐克軍隊和駐紮在斯洛伐克北部的盟軍部隊。
眼看防線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盟軍司令部卻始終沒有重新啓用波蘭境內多達兩百多個團的德國部隊,但他們又不願意放這些德軍官兵回到國內,所以給予這些部隊的命令通常只有一個:就地駐防,不得擅自後退。結果,上百萬德國防衛軍官兵在防線後方隔岸觀火,看東西方陣營的數百萬官兵爲了爲國家利益展開慘烈的拼殺。臨近五月下旬,在兵員和氣勢上皆落於下風的盟軍部隊終於墮入潰敗之局,波蘭平原上已經沒有再供他們收攏部隊、組織防禦的防線了,在盟軍司令部的無力節制下,各部隊倉惶不堪地推向奧得河流域——過了河便是與波蘭大縱深防線同期修築的德國東部防線。不過,從波蘭東部戰線退守大縱深防線只有百多公里,從大縱深防線退往奧得河流域卻有足足300英里,一列列滿載傷員和美英官兵的火車在通往德國的鐵路線上奔馳,多數法國和波蘭的部隊只能在擁擠不堪的道路上緩緩行進,國家的實力決定了地位,高低貴賤之分在盟國軍隊總是似有似無地存在着——若是安好,大家相安無事,一旦大難臨頭,這種差別待遇就會毫無遮掩地凸顯出來!
四百萬盟國軍隊在前潰逃,六百萬蘇聯軍隊在後追擊,上千萬軍隊浩浩蕩蕩行進在波蘭大地上,縱使飛機飛到臨界高度,人們也難以一覽事件全貌。在距離衛星拍攝技術還有數十年之久的時代,人們只能憑藉想象力去揣摩這是怎樣一幅浩蕩壯觀的景象。就在這你追我趕的千萬人羣中,編爲243個步兵團、181個工程營以及46支獨立炮兵部隊的百萬德軍顯得非常另類,他們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目送名義上仍是盟軍同僚的各國軍隊通過鐵路和公路撤走,數以百計的盟軍戰鬥機和轟炸機仍在竭力阻擋蘇軍航空兵和地面部隊的七星你,但漸漸的,這些盟軍戰機的數量越來越少,天空中又能找到蘇軍偵察機和戰鬥機的蹤影了。就地駐防的命令未被取消或改變,德國軍隊自然而然地成了後衛部隊,儘管他們挖設了臨時陣堤膦且做好了戰鬥準備,但各部將領們很快在私下裡達成一致,他們下令在己方防區鋪設醒目的德國旗幟,在陣地前的雷場插上警示旗,只要蘇聯軍隊不強行突入他們的防區,官兵們就只在戰壕中固侍旎出。在局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進攻的蘇聯軍隊和無奈留守的德國軍隊之間很快達成了默契,蘇軍戰機在德軍防區拋擲傳單而不是炸彈,蘇軍部隊繞過德軍防區繼續前行,只有在必須使用德軍防區的橋樑和道路時,雙方纔會各派聯絡員進行當面協商,然後德國軍隊就會“丟失”一部分防區,任由強大的蘇軍洪流從他們面前滾滾而過,將他們整個“包圍”在防區內。當然了,這與正常的包圍是有很大區別的,沒有炮擊,沒有圍攻,甚至沒有斷絕或破壞水源,而只是一種沉悶的等待。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前線的德國防衛軍多數選擇向蘇聯投降或已經在協商投降事宜,盟國駐歐司令部的新任指揮官麥克.阿瑟先生和他的盟國搭檔們還是作出了一個艱難而重要的決定:以德國防衛軍集體叛離爲由宣佈在德國進入緊急狀態,所有留在本土的德國軍人必須在軍營等待下一步指令,德國的軍事防務由盟國軍隊全面接管!
隨着盟國軍隊源源不斷經鐵路線抵達德國,盟軍至少不必擔心沒有足夠的軍隊佔領並控制德國了。在完全不具備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德國總統霍夫-赫爾斯滕及防衛軍高級將領明智後果嚴重但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們以政府和軍隊的名義宣佈德國進入特殊時期,軍隊和民衆須將國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無條件接受和配合盟國軍隊的管制,而全民普選和國會內閣的組建也只能順延下去。鑑於盟軍準備利用德國東部防線抵禦蘇軍進攻,徵得盟國司令部同意後,霍夫-赫爾斯滕又發佈了疏散命令,將德國東部的居民向中部和西部撤離,由於盟國不同意德國動用軍隊協助民衆疏散,德國首腦們只好將組織疏散的任務交給仍在運轉的地方政府機構和有意願、有能力從旁協助的國內黨派——德意志復興黨當仁不讓地位列其中!
治標要治本、打蛇打七寸,如若盟國不顧歐陸戰事的頹勢而繼續強攻北歐,蘇聯反而會失去雙方陣營的核武器制衡,但盟國高層顯然沒有掌握真正的內幕,更沒有分清楚北斯堪的納維亞自由帝國和蘇聯孰輕孰重。隨着波蘭戰局的惡化,盟國暫緩了其在北歐的軍事進攻,並逐步從挪威前線撤回了海軍艦隊和陸戰部隊,以加強盟軍在歐陸戰場的實力以及戰術的可選擇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