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巡遊隊伍在杭州棄馬乘船,上百條大船載着秦始皇和隨行人員浩浩蕩蕩從寶山下解纜起航,順浙江東遊出海。
但就在進入浙江的當天,天氣風雲突變,狂風暴起水浪翻滾,滾滾海潮從入海口順着錢塘江倒灌而來,船隊在數米高的潮水之中顛簸搖晃,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下,數艘隨行的木船顛覆,不過兩岸夾道歡送的民衆甚多,大量漁民趕緊駕船施救,才使得傷亡不太大。
因爲風浪阻擋,秦始皇這次出海頗不順利,只能貼着岸邊慢慢前行,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船隊才使出浙江進入大海。
但世居西北苦寒之地的大秦人,哪裡知道夏日大海的脾氣。
此時正是夏季,東南風盛行,熱帶風暴也是旋踵而至,就在出海的當天,秦始皇便遭遇了熱帶風暴的襲擊,剛出錢塘灣便又有數艘隨行的大船在風浪之中傾覆,禁軍和隨行侍從死亡數百人。
“陛下,風波險惡,海中無法前行,臣等請求陛下靠岸乘車馬前行!”
堅持了兩天之後,一衆隨行的大臣再也堅持不住了,一起跪地請求秦始皇下船,這不買票的船坐起來太特麼的黑人了。
十多丈長的大船在海中猶如一葉浮舟,隨着數丈高的海浪起伏顛簸劇烈搖晃,無論是李斯趙高蒙毅這些旱鴨子文官還是王賁和玄武衛這些習慣馬背上廝殺的武士,除開操舟的漁民之外一個個全部吐的臉色蒼白手軟腳軟,半條命都快沒有了。
“如若陛下不信,此次東巡必然一路困難險阻,風波險惡雷霆暴雨,皆是違背天意而行的天神震怒之威……”
陳旭侃侃而談的形象再次沒有絲毫阻擋的從秦始皇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難道朕真的是凡夫俗子?此生無望長生不老……”
秦始皇心中如同海浪一樣翻騰起伏,望着狂風怒號波濤翻滾的狂暴大海,臉色變得越來越深沉,情緒也越來越低落,而且他也慢慢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東海那些方家術士說的是真的,大海之中果然有三座神山,但就眼前這種海浪和天氣,恐怕也無人可以尋到,眼下還是在沿海,如果要深入茫茫大海中數千裡數萬裡,到底需要派出多少大船才能成功,千艘還是……萬艘……?
更何況即便是找到了,在數萬裡海濤連天的大海之中,又如何辨別方向回來?即便是能夠回來,需要十年……或者是……百年……?
“靠岸~”短暫的沉默之後,秦始皇發佈靠岸的命令。
這是他此次巡遊東南以來發布的第二個違背自己初衷的命令。
第一次是在君山之上。
第二次是在東海之中。
而就在秦始皇棄船上岸,換成民夫驅趕跟隨的車馬繼續前行的時候,華夏大地的夏糧收割也已經陸續開始。
清河鎮,近幾日熱鬧非凡。
因爲去年採用了深耕屯肥,條播間壟的新式種植方法,土壤肥力增加,野草卻少了一大半,加上平日除草,如今的麥田之中幾乎看不到野草的痕跡,而如同往年一樣野草比麥子多的情況更是半分都沒有出現,眼下小清河兩岸的河灘上,滿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金黃的麥浪,麥穗粗大,顆粒飽滿。
在代理裡典牛大石、遊繳劉波、三老和幾個亭長的陪同下,陳旭挨着把河灘上要收穫的麥田都仔細視察了一遍,最後把自己選中的十多戶人都叫過來。
這十多戶是去年冬小麥下種之時就安排好的,他們種的小麥種子是從糧庫之中專門篩選的粒大飽滿的良種,一共種植了近五百畝,而且屯肥和耕種的時候都專門安排了人手幫忙,通過今天的觀察來看,這批特意篩選的良種加上精耕細作的種植,效果非常不錯,麥穗比普通麥種大了不少,每頭麥穗不光籽粒數平均多出來八粒左右,而且籽粒也要飽滿一些。
這個結果自然是令人驚喜的,以前普通刀耕火種的麥子陳旭去年見過,每穗的籽粒大約在十四粒左右,但這些篩選過的良種竟然多出來一半,因此按照這個判斷,即便是沒有肥料和其他輔助手段,這些試驗田每畝的產量至少也能達到兩石以上。
而且今年田間幾乎沒有雜草,加上肥料充足,麥稈都比往年粗壯不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麥子,密度比往年增加了三倍的樣子。
也就是說這些良種試驗田的產量至少都在六石以上,至於其他同樣精耕細作的麥田,麥穗籽粒平均也多出來六粒的樣子,而種植密度相同,這樣算下來也至少有四石往上的產量,甚至肥料充足的田地達到五石也很正常,這種產量完全達到了去年宣傳的預期目標。
而麥田的這種狀況早在麥穗揚花的時候人們就早已發現了,不光是清河鎮,根據牛大石和幾個亭長下去視察回來反饋的情況看來,下屬十一個村子的情況都差不多,強制性的深耕積肥,今年的畝產基本上都在四五石的產量,因此進入夏季之後,整個清河鎮全部都洋溢在一種極其喜悅的豐收氣氛之中。
今天天氣晴好,是選定夏糧收穫開鐮之日。
家家戶戶都準備好了新式的彎月形鐮刀,而且家家戶戶的脫粒機也都經過重新設計和修理,大部分脫粒機都換上了鐵質的活環和手柄,使得搖起來起來更加輕鬆平穩。
“你們的麥子需要好好收割,爭取顆粒歸倉,所有收穫的麥子曬乾之後必須一粒不少的上繳糧庫存儲,以備作爲今年冬種的良種,你們上繳多少,糧庫就補你們多少,而且每石麥子我再單獨補償五錢,作爲對你們的獎勵……”
“大人不可以啊,這些良種本來就是鎮上糧庫中篩選出來的,而且積肥耕種您都額外安排人手幫忙,我們也沒出多大力,一石換一石我們都賺到了,您還貼錢的話我等堅決不能要!”
陳旭的話還沒說完,十多個戶鄉民幾乎同時推辭,而且態度很堅決。
“勿用推辭,我這也是想讓清河鎮的所有人知道,好好種田才能發財致富,偷懶就活該受窮受苦,你們這些人都是我們鎮上公認的勤勞之家,所以這筆錢受之無愧,何況有了你們今年種植的這批麥子做良種,明年……”
“裡典裡典~~”幾個半大小子從遠處順着河堤狂奔而來,上氣不接下期的跑到陳旭面前激動的說:“快,快去,郡守大人來……來了……”
“江北亭?他來幹啥?”陳旭一下愣住了。
江北亭升任南陽郡守之事陳旭回家後不久就知道了,除開說他命好之外就只能翻白眼兒,剛當縣長不到一年就當了高官,這種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前所未有。
“大家跟我同去迎接郡守大人,剛好把我們豐收的情況和他彙報一下!”
陳旭帶領清河鎮的一羣人去村頭迎接下來視察的江北亭。
郡守的身份和地位自然和縣令不是一個級別和層次。
猶記得當初,雉縣縣衙的縣令專車是一輛極其陳舊的老馬車,行走時吱吱呀呀的聲音能夠把人的牙都酸倒。
但眼下江北亭的座駕是一輛雙馬拉乘的豪華馬車,青銅車輪和車軸,榆木車轅,櫟木車架,紫檀製作的座椅和欄杆扶手,上面還雕刻有各種裝飾和花紋,完全就是一輛馬車中的勞斯萊斯,充滿了穩重和豪華的氣息。
而馬車前後左右,還護衛着近百虎背熊腰手持長戟刀劍的侍衛,皆都乘馬,後面還跟着幾輛馬車,上面坐的都是郡守府隨行的官吏,最後是十多位騎馬的旗手,手持各色旌旗隨風獵獵,看起來氣勢十足。
而在江北亭馬車旁邊,還跟着一個身穿淡藍色絲綢長裙,腰掛寶劍眉清目秀的小娘子,還是一如既往騎着那匹棗紅色的大馬,赫然就是大半年沒見過的刁蠻丫頭江楚月。
“陳旭見過郡守大人!”陳旭等馬車隊伍停下來之後迎上去拱手行禮,身後跟着的牛大石和劉坡等一大羣人全部都鬧哄哄的跟着行禮。
“賢侄免禮!”江北亭很高興的從車上下來,然後轉頭對坐在馬背上的女兒說:“下來與陳旭見面問好!”
江楚月聽話的跳下馬揹走到陳旭面前福身行禮:“江楚月見過陳郎君!”
呃~,突如其來的騷……,這小娘皮禮貌一下差點兒把陳旭的腰閃了,手忙腳亂的趕緊拱手問好,同時眼光落在江楚月身上,發現大半年沒見,這個丫頭長高了一大截,幾乎和自己一樣高,而且似乎也漂亮了許多,眉眼依稀有了一些正常女人的俏媚樣子,尤其是胸脯大了不少,加上輕薄貼身的絲綢,迎着風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起來有了幾分亭亭玉立的感覺。
江楚月行禮之後就退到旁邊,神情很是淡然,臉上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咦,這這小娘皮莫非腦袋壞了?怎麼會是這幅表情?
陳旭很是不解,但也沒太過細想,因爲這個丫頭不是自己的菜,沒必要對別人的老婆這麼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