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過一場雨,路上還有泥水,因此大太陽出來一曬,泥土中散發出來一股股蒸騰的熱浪。
咸陽內外無數民衆都挑擔揹筐,驅牛牽馬在路上行走,老者混雜在人羣之中順河而下。
不過老者沒有發現的是,自己的前後左右那些揹筐挑擔的農夫,牽馬趕牛的販夫走卒中,大部分都是肌肉粗壯的漢子,一個個都在暗中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陳旭和虞無涯等人此時也都騎馬趕了上來,慢慢跟在老者後面十多丈開外。
老者沿着渭河河堤走了兩三裡之後拐進一大片民宅之中,一羣禁軍在英布的指揮下也分散開來尾隨而行,陳旭和虞無涯王三王四等人就停在路口一棵大樹下等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只見戴着草帽跳着擔子的英布匆匆而來。
“侯爺,已經找到那個老頭住的地方!”
“走~”陳旭大手一揮,一羣人立刻跟着英布出發。
這是一片極其複雜的民工聚集區,因爲附近就是渭河渡口,南來北往的貨船都在這裡裝卸,因此有大量的幫工和工奴就住在河岸邊,慢慢就匯聚成了這一大片的民宅,房子都是用粗糙的石塊和木頭搭建,房頂蓋着茅草,房子小,房檐低矮破爛,佈局混亂,加上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地面髒亂泥濘不堪,在濃烈的陽光暴曬下散發着一股腐臭黴爛的味道。
一羣人踩着渾濁的泥水在民宅之間七彎八拐的前行,到處都可以看到一羣羣的老鼠在四處奔跑,還有許多又黑又瘦的孩童在泥水和垃圾堆裡面尋找食物,。
如果是平時,陳旭可能還會停下來觀察感慨一下,但眼下卻是沒有絲毫的心情,急匆匆跟着英布往民宅深處走去。
七八分鐘後,路邊看到兩個揹着揹簍帶着破帽子的禁軍,正躲在一棟民宅的屋檐下往前觀察,看見陳旭等人過來,趕緊行禮低聲說:“侯爺,就在左手前方的那棟民宅之中,一直都沒見到出來!”
“動手!”陳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把手銃,掰開擊錘打開火門。
“衝進去~”英布一揮手,頓時埋伏在四周的五十個禁軍幾乎有同時出現,從揹簍擔子裡面抽出刀劍四面八方就撲向這棟民宅。
“保護侯爺!”十個隨行的玄武衛也都抽出兵刃將陳旭團團圍在中間。
“轟~”速度最快的幾個禁軍衝到房子門前,一腳就將半掩的木門踹的倒塌進去,然後裡面傳來幾聲怒吼、慘叫和噼裡啪啦拳打腳踢的聲音,等陳旭走到門口的時候,幾個禁軍已經拖着三個人出來,其中一個正是方纔那個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
不過眼下看起來略有些悽慘,鬚髮散亂衣服上全都是泥土,臉上似乎也捱了幾拳,另外兩個的情形也差不多,不過都是隻有十多歲的少年,都是道家裝束。
突然被一羣手持刀劍的莽漢衝進房子裡胡亂揍了一頓,三個人此時都是懵逼的狀態,除開發出各種鬼哭狼嚎的討饒之外就是死命的抱着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看着被拖出來的這個老頭兒,陳旭既高興又鬱悶。
高興的是安排很妥當,抓捕很成功。
鬱悶的是成功的太特麼順利了,
本以爲這樣一個看起來真的像老神仙的傢伙,本應該有點兒什麼與衆不同的特殊能力,但沒想到就是一個普通老頭子,除開頭髮白點兒鬍子長點兒,一點都不刺激,就像在網上勾搭了一個女人去開房,興沖沖的跑去褲子都脫了卻發現是前女友,刺激的確有那麼點兒刺激,但瞬間就沒了興趣。
英布上前一把抓住老頭的頭髮將臉擡了起來看了一眼說:“侯爺沒錯,正是此人!”
陳旭點點頭一腳將老頭兒踹翻在地,咬牙切齒的說:“王八蛋,認得本侯否?”
“你……你……你是清河……清河侯?”老者看着眼前這個穿着半新不舊粗麻布衣,但臉上沾滿黑灰的少年,在根據身邊這些身體魁梧手持刀劍的農夫,瞬間就想到了陳旭的身份。
“嘿嘿,認得就好!”陳旭冷笑着蹲下來,啪的一巴掌抽在老者的臉上,“你個驢日的,竟然敢陷害本侯……”
啪,又一巴掌:“還敢欺騙我孃親……”
啪,又一巴掌:“還敢離間我夫妻……”
啪,再一巴掌:“今日被本侯抓住,你就別想死的痛快……”
就在陳旭對着老者左右開弓啪啪打臉的時候,四周的民宅之中走出來許多又黑又瘦衣衫襤褸的男女,都用很激憤的眼神看着陳旭和一羣侍衛。
“你們想幹什麼?爲何要毆打老神仙?”一箇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了,站出來憤怒的大聲說。
“不錯,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老神仙幫我們治病……”
“快去渡口請屯長……”
有人帶頭,許多人都跟着開始躁動起來。
“衛尉禁軍在此緝拿妖人,無關之人趕緊退開,膽敢阻擋者死!”英布一把將草帽掀開,從腰間掏出一塊青銅腰牌舉在面前大吼。
看見這塊青銅腰牌,圍觀的的民工瞬間驚恐後退,膽小的女人和孩子更是尖叫着躲進房間裡,四周瞬間便再無任何喧譁之聲。
“把這三人綁起來,帶去工廠!”
陳旭看到這裡情況複雜,因此也不急於打臉報仇了,吩咐一羣禁軍將三個人都用麻繩捆起來,嘴巴里也塞上破麻布拖走。
老者居住的這棟房子和周圍其他的民居差別不大,低矮潮溼,房子裡面擺着許多瓶瓶罐罐和幾個小爐子銅鍋之內的東西,房樑上還掛着許多的布口袋,裡面裝的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草藥甚至還有死蛇、蠍子、蜈蚣、蟾蜍等,房間裡充斥着一股亂七八糟的味道,聞起來令人頭暈目眩。
“把這些東西都一起收走!”陳旭只進去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了出來。
然後七八個禁軍拿着揹簍和竹筐進去,很快就將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集起來,然後挑着跟着一起離開,很快就只剩下一間搖搖欲墜的破茅草屋。
“這些禁軍太可惡了,抓走了老神仙,以後誰來給我們治病!”看着陳旭等人全部離開,一些膽大的民工這才圍過來互相交流,看着空蕩蕩的房子都很氣憤。
“唉,算了,以後也莫要說這件事了,不然我等都要受連累!”一箇中年男人搖頭說。
“爲什麼不說,老神仙給我們看病都不要錢糧……”
“那又如何,他們躲在這裡或許就是想用我們作掩護,也並一定就是好心!”
“你怎麼能這樣說?”有人氣憤不已。
“哼,這個老者躲在這裡除開給我們治病,還天天熬製一些亂七八糟的藥水,聽說還用死嬰和流胎入藥,非安好心,只怕是被皇帝發現了……”
“啊!?”聽人這麼一說,許多還很氣憤的居民都嚇壞了,一個個趕緊捂着嘴巴離開。
城外工廠,一間密閉的庫房之中,只有陳旭、虞無涯和老者三人。
老者被捆的跟糉子一樣跪在地上,披頭散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眶和嘴脣都已經腫起來,明顯陳旭方纔下手很重,已經打的快面目全非了。
“說,你是何人?爲何要用毒藥陷害本侯?”陳旭坐在一麻袋貨物上低聲喝問。
“侯爺饒命,小老兒也是受人蠱惑才……才送夫人藥水和湯方,非是本心想陷害侯爺!”老頭兒嚇的面孔扭曲渾身發抖,他本來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事怎麼不然就被清河侯端了老窩,現在即便是想抵賴也沒有半分的可能。
還有傳說清河侯是仙家弟子,或許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就被清河侯知道了,想到這裡,老者更加恐懼,磕頭如搗蒜的說:“回侯爺,老兒名叫正伯僑,本來一直在皇宮爲陛下煉製丹藥,但去年被趕出皇宮之後就一直無處可去,聽聞陛下在齊地徵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準備出海尋找神山和仙藥,於是便也打算跟着一起出海,但一個叫侯公的人說我沒有仙緣,跟隨一起出海會讓神仙避而不見,並且給了我一張藥方說只要我按照藥方煉製藥水給侯爺您服下,侯爺身上的仙機自然會落到我的身上……”
“侯公?”陳旭愣了一下,然後看着老頭說:“侯公是不是又叫侯生?”
“侯爺也認識他?”老者也是呆了一下然後趕緊點頭,“不錯不錯,此人名叫侯生,乃是韓地人,自稱神仙家弟子!”
“哼,本侯纔是真正的仙家弟子,有未卦先知的神通,如何會不知道他,此人和一個叫盧生一個叫韓終的術士蠱惑陛下,言稱海外有神山仙藥,讓陛下徵召童男童女打造大船出海,不過……哼,這些人胡言亂語欺瞞皇帝,恐怕也離死不遠了!”陳旭冷冷的說。
“您是說……海外……沒有神山仙藥?”老者滿臉呆滯眼睛睜的大大的。
“你自己就是在皇宮中給皇帝煉藥,靈丹妙藥什麼效果自己心裡沒點兒逼數,難道不知道自己也在當騙子嗎?”
陳旭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兒,然後捏着下巴開始思索,陷害自己這件事和這個叫正伯僑老頭兒關係不是太大,而是這個叫侯生的傢伙在搗鬼,不過自己和這個侯生八竿子打不着,他爲什麼會用這種歹毒的藥方來陷害自己?
幾分鐘後陳旭放棄了這個想破腦袋的問題,再次盯着老者惡狠狠說:“侯生只讓你陷害我,並沒讓你陷害我娘子,方纔你在太乙神廟爲何要說我娘子是石女無法懷孕,你破壞我家庭關係又是何企圖?”
“侯爺饒命,老兒並非胡言亂語,侯爺夫人貌美無雙,但老兒也算是精通醫術,察言觀色看出夫人的確有疾症,可能無法結胎生子!”
陳旭霍然站起來一腳把老者踹到地上咬牙切齒的說:“放屁,我娘子身體健康,如何會不能結胎生子,無涯大哥,把他拖出去讓英布挖個坑埋了!”
虞無涯點點頭也沒說話,一把提起老頭就往門口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