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啊,窮啊,這大秦真特麼窮!
一路沿着街道前行,陳旭緊張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
自己穿越來到大秦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年多,自己一直在不停的努力,但眼下改變的也僅僅是一個清河鎮,還有這窮困的雉縣,整個南陽甚至整個大秦天下八百餘縣,除開一些當初六國的都城所在還算繁華富庶之外,其他的地方依舊窮的讓他心痛。
還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大秦這些最底層的民衆生活才能慢慢富裕起來。
但通過老爹都要從淮陰那個地方跑到東方道的工地上打工掙錢可以看出,只要有充足的工作提供更多的工作機會,大秦百姓終究會慢慢擺脫這種窮苦的生活。
“小旭,前面拐彎就到了!”一直沒有說話馬大伯指着前面的說。
“放慢速度,在拐角處停下!”陳旭吩咐侍衛。
“是,侯爺!”
所有人都開始收繮,然後一羣人很快就穩穩的停了街口。
“就是這個腳舍!”牛大石指着路邊一個看起來陳舊不堪的小院子。
“你們都在外面候着!”陳旭翻身下馬,把繮繩丟給一個侍衛,然後跟着牛大石和馬大伯走進腳舍。
很快一個穿着粗麻布衣的中年男子從房間裡迎出來,對着牛大石行禮:“莫凱拜見牛大人!”
“勿用多禮,安排你照顧的人可好!”牛大石微微點頭。
“牛大人放心,一家人都照顧的很好,此時正在裡面烤火取暖!”
“那就好,旭哥兒,進去吧!”
“嗯,走吧!”陳旭一身普通羊皮外套,帶着翻毛的帽子,加上護衛都在外面,這個莫凱也不知道陳旭的身份,因此對於陳旭也沒太過在意。
“牛大人,陳虎一家都在裡面,請!”莫凱帶着三人走進腳舍後院的一間房子門前,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留着長髮蓄着鬍鬚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略有些消瘦的臉頰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皮膚黝黑粗糙,眼角還有皺紋,身長穿着打着補丁的粗麻布衣。
“馬大哥,大石,天這麼冷你們怎麼來了!”男子短暫的愣神之後男子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陳旭故意落後半步被牛大石和馬大伯三人擋在後面,眼神上下打量這個男子,心臟不僅砰砰亂跳幾下瞬間感覺嘴巴有些發乾,有一個稱呼就像不由自主要從自己嘴裡蹦出來一樣。
中年男子的手還扶在門上,手背上的一道很明顯的傷痕,手掌粗糙指節寬大,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農夫,但陳旭卻明顯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隱藏的凌厲氣勢,和遊繳劉坡還有許多退伍的兵卒樣,那是在戰場上殺過人才有的氣息。
這就是我爹,陳旭瞬間有些失神。
“虎子,你看這是誰?”馬大伯讓開身體,陳旭就和陳虎兩人四目相對,陳虎身體猛然一抖,眼中露出濃烈的驚喜忍不住驚呼:“你……你是旭兒!”
“爹~”憋了好久,陳旭終於喊出了口。
從這個男子打開門的剎那,他便感覺到了有一種血脈相連的靈魂悸動,加上馬大伯方纔和陳虎的對話,陳旭瞬間就確認這個中年男人就是自己丟失了七年沒有回家的老爹。
“旭兒~”陳虎一步跨出房門,粗糙的大手緊緊的抓在陳旭的肩膀上,透過手掌傳來的巨大力量和微微的顫抖,陳旭感受到了老爹心中同樣的激動和驚喜。
“你先走吧!”牛大石揮手讓莫凱離開。
“虎子,外面冷,還是進去再說吧!”馬大伯也知道這件事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陳旭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於是自顧自的走進房間說。
“好好,進去說!”
陳虎激動的放開陳旭,四個人一起進屋,關上房門,頓時眼前變的陰暗許多,房間不算太大,地面是夯土,但天長日久早已坑坑窪窪,一個用石磚砌成的火坑,裡面有木材正在燃燒,紅紅的火光映照下,火坑邊還坐着一箇中年婦女,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女孩。
看着一羣人走進來,婦女和兩個孩子都趕緊站起來,而且女人臉上露出一絲微微的害怕和驚恐,緊緊的把小女孩兒摟在懷裡。
“你們別害怕,大石和馬大哥來過兩次了,信兒和小米過來見過你們的兄長!”陳虎擺手安慰韓田氏和兩個孩子,然後拉着陳旭說。
“虎哥,這就是您以前提起過的小旭?”婦人忐忑不安的看着陳旭。
“是,我便是陳旭!”陳旭對着婦人拱手行禮。
“莫非……你便是天下聞名的清河侯陳旭?”站在婦女身邊的那個少年突然盯着陳旭問。
陳旭也上下打量這個少年,然後微微點頭說:“不錯,我便是清河侯陳旭,聽聞你叫韓信?”
“果然就是你,韓信見過兄長!”少年眼中冒出一股激動無比的光芒,衝着陳旭抱拳行禮,雖然才十三歲,但看起來卻異常穩重,並沒有因爲陳旭自報家門而驚嚇到。
“清河侯?清河侯是誰?”婦女對自己兒子和陳旭兩人的對話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而且一貫不喜言辭的兒子竟然會和自己丈夫這個素未謀面的兒子如此說話,恭恭敬敬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先坐下說吧!”陳虎早就知道了陳旭的身份,雖然對於陳旭突然而來沒有太多的心理準備,但也知道這件事遲早都會挑明,於是親自搬來幾個小凳子讓陳旭牛大石馬大伯三人都圍着火坑坐下。
“小米她娘,趕緊泡一壺茶!”坐下之後陳虎吩咐婦人去泡茶,然後幾個男人就坐在火坑盯着紅紅的火焰開始沉默不語。
足足過了半分鐘,馬大伯纔開口說:“虎子,這件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陳虎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今天旭兒都來了,你讓我該怎麼辦?事情我前兩次都已經和你說的明明白白,我……我實在無法舍下英娘和小米,你們……你們就不能就當我死了麼?”
陳虎一個七尺大漢,此時說話也變得有些結結巴巴,但這句話也讓陳旭感覺到心底一陣無比的酸澀,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因此低聲說:“爹,這些年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是怎麼度過的,但我卻知道我和娘還有杏兒是如何度過的,如今娘還在,您還活着這件事我既然已經知道,自然不能當做不知道,您還是應該回去看看娘,看看杏兒,這件事我也不逼您做出選擇,但您就忍心看着娘一個人守着我們孤獨終老麼……”
陳虎臉皮微微的抽動了幾下低頭。
“虎子,小旭說的對,你既然還活着,那麼這件事怎麼能夠當做不知道,至少你要回去見見小旭他娘,不管你願不願意回家,這件事她必須知道,絕對不能瞞她一輩子!”馬大伯說。
“虎叔,旭哥兒如今已經成了侯爺,家裡錢糧衣物用都用不完,您又何必這樣在外面做苦力爲生,只要您回去,小米還有田嬸孃自然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一生吃喝住用不愁……”牛大石也在旁邊勸說。
在旁邊泡茶的韓田氏捧着茶壺走過來,跪在陳虎面前流着眼淚說:“虎哥,您了……您就回家去吧,姜姐姐這些年也一定在家等的悽苦,我……我和小米信兒回老家去……”
“怎麼可能?”陳虎站起來把韓田氏拉扯起來。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韓信卻突然說:“兄長,我聽聞您娶了三個妻子,而且皇帝特許具爲正妻,我娘和父親這些年雖然過的清苦但也恩愛,所謂子不言父過,此事即便是父親和娘做的都不對,但您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讓我娘和姜嬸孃一起跟着父親?”
“信兒,你怎麼這樣跟兄長說話?”韓田氏作爲一個農村婦女,對於國事和新聞都不知道,突然聽兒子說出皇帝來,頓時感覺到陳旭的身份恐怕很恐怖,因此嚇的趕緊呵斥韓信,同時看陳旭的眼神也而充滿了恐懼。
“嬸孃不用害怕,韓信說的沒錯,這件事我的確可以解決,韓嬸孃跟着回去我沒意見,但需要先徵求我孃的意思!”
陳旭說到這裡轉頭看着陳虎:“爹,此事我還沒有和孃親提起過,我還是尊重您的意見,但您不能顧一家就棄一家,娘這些年也過的不容易,如果您願意回去,我可以向皇帝請求讓您再娶韓嬸孃爲妻,這樣您就不用兩邊糾結……”
“虎子,小旭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放着侯爺的爹不當,榮華富貴你不享,難道真要天寒地凍的帶着婆娘兒女東奔西跑的到處奔波討口飯食,何況這件事一旦被人知曉傳出去,小旭也會被人指責戳脊梁骨……”馬大伯站起起來瞪着眼睛大聲說。
“虎叔,馬大伯說的對,您若是不回去,旭哥兒也不好做人,何況您當年和我爹商量好要把杏兒嫁給我,到時候我和杏兒成親生娃卻見不到外公,您也不忍心看到是吧,我爹跟您一起去打仗,您如今回來了,我們都高興,但您要是不回家,我們想孝敬也找不到人……”牛大石也在旁邊幫腔。
陳旭把手伸到背後衝着牛大石豎起一根大拇指,一年多裡典當下來,牛大石如今也開始脫胎換骨,說話一套一套的,還知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明顯長進不少。
“爹,我們就跟着兄長回去吧!”韓信明顯對陳旭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兄長非常滿意。
沒有人不願意攀高枝,特別是面對陳旭這個傳說中的仙家弟子和清河侯,對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一直站在傍邊不停的打量陳旭,只要有陳旭這個兄長罩着,恐怕他以後的日子也會變得的非常愜意,再也不用過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苦日子了。
陳虎沉默許久,內心經過一番掙扎之後點頭說:“好吧,我跟你們回去!”
“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大石先去找一輛馬車!”陳旭鬆了一口氣趕緊吩咐。
“好!”牛大石出門找馬車。
陳虎也趕緊和韓田氏收拾衣物,很快就收拾停當,就是兩個粗麻布袋,一邊裝着衣物,一邊裝着鍋碗瓢盆,用一根扁擔挑着,一家人的衣服皆都打着補丁,看起來還算整齊,但卻單薄無比,看起來就和流民沒什麼太大區別。
出門,寒風呼嘯中雪粒撲撲啦啦的打在身上,韓田氏牽着小米凍的渾身哆嗦,陳旭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襖脫下來給小米裹上,牛大石也把自己的皮襖脫下來給韓田氏穿上,走到腳舍門口等了不大一會兒,方纔那個叫莫凱的中年人坐在一輛半舊的馬車過來,馬車只有一個車棚,四面都是透風的,但眼下雉縣也只能找到這種平日坐人兼拉貨的馬車。
陳旭從衣袋裡面摸出來兩個指頭大小的金餅子遞給莫凱:“多謝這些天照顧我爹,這些金子權當感謝了!”
“啊,謝謝謝謝~~”
莫凱接過兩個金餅子激動的舌頭都有些打結,然後忙前忙後幫忙把行禮都捆到車後,然後又把小米抱上車,等陳虎韓田氏和韓信也都上車坐好之後,這才吩咐馬伕路上小心謹慎駕駛。
陳旭和牛大石馬大伯以及一羣護衛也都跟着翻身上馬,然後一起護送着馬車冒着風雪往清河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