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荒島雖然貧瘠,但附近卻有一眼山泉,糧食也足夠我們生活半年之久,而且此處漁民根本就不會到這麼遠的地方,因此某奉勸諸位最好老老實實待在這裡,我知道諸位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但沒有大船接送,沒有任何逃脫的希望……”割斷繩索之後年輕墨徒看着水輕柔等人冷冷的說。
“說這麼多幹毛,爺渴了,快去弄些水來喝!”虞無涯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哼哼,只要稍微動一下便齜牙咧嘴的忍不住渾身抽搐。
昨夜黃石公那突如其來的一掌差點兒震碎了他的心脈,雖然眼下已經清醒過來,但就和當初被蓋聶一劍劈傷的情況差不多,如果不是黃石公手下留情,昨夜絕對就掛了。
同時受傷的還有夏子衿,情況略微好一些,但也勉強只能坐起來,照樣無法做出更多動作,面巾早已被墨徒取下,露出一張清秀而慘白的面容,兩邊的臉頰上各有一個古怪的淡紅色花紋,看起來略帶着一種原始而奇異的風格。
幾個孩童很熟悉的跑去房子裡面取了陶罐,很快裝來幾罐清水,水輕柔和公孫北雁各自喂虞無涯夏子衿和蓋聶喝了一些水之後,三人便都開始閉目打坐調息,而公孫北雁則躲在數丈外低着頭不敢看水輕柔。
幾個人眼下看起來都灰頭土臉看起來像乞丐一樣。
許久之後,水輕柔才慢慢走到公孫北雁旁邊坐下,兩人一起沉默不語。
“北雁姐姐……”
“輕柔妹妹……”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又一起住口。
“你……你怎麼會流落到這個境地?”許久之後水輕柔再次開口。
公孫北雁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低着頭慢慢開口說:“自從離開伏牛山之後,我和聶叔不敢回魏地,在中原東躲西藏流浪數月之後到琅琊郡,聽聞有方士駕船出海替皇帝尋找神山和不死之藥,於是便打算探聽一下能不能跟着一起離開中原,結果卻聽見了黃石公和侯公等人的談話,原來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出海替皇帝尋找所謂的神山和仙草,而是想借皇帝打造大船帶領墨徒離開中原去海外尋找瀛洲大島,而且在談話之中侯公等人和黃石公爭吵起來,聶叔覺得這件事不太靠譜,因此就準備帶我離開,結果被墨徒發現,聶叔被黃石公打成重傷,並且把我們兩人都抓起來囚在船上,黃石公看聶叔武功高強,便想籠絡他加入墨家,但聶叔不願意,他們便不放我二人離開,去年到今年,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這座荒島生活,因爲缺醫少藥,聶叔的內傷也一直不曾恢復,因此也無法逃脫……”
“妹妹爲何昨晚會突然和虞大哥前來夜襲營地?”公孫北雁說完自己的遭遇之後眼神躲閃的看着水輕柔。
“我們是前來刺殺侯公的?”水輕柔神情悵然的看着波浪起伏的大海輕聲說。
“刺殺侯公?爲何?你和侯公有何恩怨?”公孫北雁疑惑的問。
“兩年前,侯公暗中指使人用毒藥陷害我夫君……”
水輕柔把當初正伯僑用五毒舒魂水陷害陳旭包括自己因爲不能生育而離家出走的事情仔細講了一遍。
兩人雖然因爲當初的事產生了嚴重的隔閡,但畢竟兩人從小情同手足姐妹,而且如今皆都流落在這茫茫大海的荒島之上,幾年不曾見面,如今看到各自這種遭遇,水輕柔往日對公孫北雁的恨意也消減許多,特別是眼下的公孫北雁,看起來再也沒有往日那種高傲的王妃模樣,而是滿臉悽苦不堪的落難之態,境況看起來淒涼之極,情緒膽怯眼光躲閃,和往日簡直判若兩人。
“也不知侯公被師兄用太乙神雷炸死沒有,如若侯公死了,我即便是死也總算安心,但若是沒死,我一定要留下一條命,將來手刃此賊!”水輕柔聲音雖輕,但卻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意。
“侯公應該是沒死,昨日你和虞大哥皆都昏迷,我聽見那些墨徒救治傷者,那羣方士只死了一個,聽聞侯公重傷,但可能保住了性命!”公孫北雁低着頭說。
“侯公不死,我水輕柔絕不會先求死,夫君待我恩重如山,輕柔此生就爲他活這一世,下次若有機會,我和師兄再次出手之時,你和蓋聶可以趁機逃脫,如若能有機會回到中間,還請幫輕柔給夫君帶一句話,就說……就說我對不起他……”水輕柔說到這裡,平靜的臉頰更加蒼白幾分,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流淌下來。
公孫北雁猶豫許久輕輕抓住水輕柔的手,萬分羞愧的說:“妹妹莫要這樣,清河侯如此愛你,而且還讓夏子衿千里迢迢尋遍中原來尋找你和虞大哥,你若舍他而去,我想他……他一定會非常傷心,即便是你不能懷孕,我想他也不會在意,天大地大,娶妻容易得知己難,我公孫北雁一直想助公子咎復國,但忙碌數年也最終只落的如此淒涼下場,而且他卻還一無所知,比起你來,我豈不是更加悽慘,但這些時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就像陳旭所說,大魏復國只不過是鏡花水月,那些王孫公子皆都在咸陽和各色人的追捧下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卻爲了一個可笑的目標勞苦奔波做着魏王妃的迷夢,事到如今,我也算看透,如若能夠離開中原,哪怕是這荒島之上,若是能夠有一個體貼的夫君相伴,從此終老於此,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如若有機會回到中原,妹妹也切莫任性,還是好好的回到清河侯身邊,和他雙棲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姐姐也會爲往日做下的錯事少幾分內疚!”
“姐姐,我……我的心好痛,我不想離開他,這一年多時時日日,我日思夜想的就是他……”水輕柔瞬間感情崩塌,摟着公孫北雁嚎啕大哭。
“我也是,天下男子何其多,爲何我公孫北雁就找不到一個能夠託付終身的男子,爲何如此艱難的事,要我一個女子來承擔,那些以前跟隨身邊追捧之輩,皆都如狼心狗肺一般,見我避之不及,要不然我和聶叔也不至於流落到這個地步……”
公孫北雁也是雙眼流淚的摟着水輕柔,兩個女人就在海灘之上旁若無人的哭泣。
“師妹莫哭,莫要……莫要做這小女兒之態,我們一定會殺死侯公並且回到中原!”打坐中的虞無涯被哭聲吵醒,齜牙咧嘴的吸着涼氣安慰說。
“白癡,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罷,想回中原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如投海自盡算了!”旁邊打坐的夏子衿也睜開眼冷哼。
“你個死娘們兒知道個屁,即便是我們無法逃脫,恩公定然也會前來尋我們,還有,昨晚你爲何不一起開槍打死黃石公!”虞無涯慢慢扭頭看着夏子衿。
“你……你竟然罵我,白癡,當時爲何不跟我逃走,只要逃出去,自然可以通知陳旭前來救她這個日思夜想的娘子……”夏子衿臉頰痛的冷汗淋漓,但仍舊慢慢用手撐着地面挪過來,然後伸手掐住虞無涯的脖子搖晃,眼中還有怒火在熊熊燃燒。
“子衿,你……你真好看!”虞無涯嘴角有一絲鮮血淌出來,直勾勾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子衿,然後慢慢把嘴湊上上去。
“白癡,我……我只是忘記了掰開擊錘……噗~~”夏子衿蒼白的臉頰沒來由的泛起一陣紅暈,說話之時一口鮮血噴在虞無涯臉上,兩人摟在一起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師兄~”水輕柔驚呼着把虞無涯扶起來,才發現他只不過是昏迷過去。
“我勸你們還是先好好養傷,這裡時日還多!一直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的年輕墨徒冷冷的說。
“麻煩幾位幫忙把他們擡進房間裡去避避風~!”水輕柔站起來對着年輕墨徒行禮說。
“水娘子無需多禮,某叫韓崢,平日非常崇敬清河侯,只要你等安心待在島上不要有非分之舉,我保證你們到時候能夠活着離開,幾位師弟,把兩位傷者擡進木棚去!”
“是,師兄!”幾個年輕墨徒一起上來把昏過去的虞無涯和夏子衿擡到一間木房子裡面,而蓋聶自己杵着一根木棍站起來,搖搖晃晃的也去了另一件房間繼續打坐調息。
七八個留下來的孩童開始在四周撿拾一些枯枝和木頭,清洗瓦罐水壺準備平日吃飯飲食的事情,韓崢和四個墨徒則各自散去收拾自己平日睡覺的房間,公孫北雁也拉着水輕柔把丟在海灘上的衣物包裹和隨身的武器都收拾好之後去山腳下的一片樹叢之中查看水泉,同時也簡單的洗漱一番之後出來。
夕陽落日,碧海潮生,無數海鳥在島嶼四周飛翔盤旋,遼闊的大海在夕陽下平靜而深邃,隨着落日逐漸西沉,這孤零零孤懸海外的荒島之上也慢慢沉寂下去,遠空如墨,一輪圓月升起,清涼的夜色下潮汐起伏,幾堆篝火升起,給這座荒無人煙的島嶼帶來一絲視覺上的溫暖。
一個優美的身影獨坐在山頂之上的一塊岩石上遙望大陸的方向,靜靜如同石雕一般,慢慢與夜色融合在一起。
遠離了中原的喧囂,但也可能就此永別摯愛。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次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繫的人,再次依偎在他懷裡,聽他講述那些離奇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