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項公,大事不好,秦軍已經攻佔烏傷和太末兩縣,七爺殞命,兒郎死傷慘重……”
就在屠睢攻擊烏傷和太末之時,鍾離昧帶領的一支叛軍也已經佔領鄱陽縣城,正在這裡和一衆屬下喝酒笑談之時,有信使臉色蒼白的緊急來報。
“哐當~”項梁手中的酒杯跌落,然後站起來大步走到縣衙的大堂之下一把抓住信使鬚髮怒張的大吼,“怎麼會如此快速,來的秦將是何人?”
突然而來的噩耗一下將所有人驚的目瞪口呆,熱鬧的酒宴瞬間安靜的只聽見一陣陣磕牙顫抖的聲音。
“在城頭之看到大旗之上有一個屠字,並不知道來將是誰?”信使結結巴巴的說。
“屠姓,勿用猜測,必然是熊山侯屠睢無疑,滿朝文武公卿,只有一個姓屠的將軍!”一個虛發花白的儒生手指抖抖的捋着鬍鬚說。
“劉縣令說的是,此人必然是屠睢,如今烏傷和太末失守,我等必須想辦法儘快奪取回來,不然恐夜長夢多,對了,屠睢帶來多少人馬?”鍾離昧站起來喝問。
“大概五六千,皆披甲冑,而且弓弩鋒利,我等不能久持,守了三個時辰還是抵抗不住,三爺已經退守餘江……”
“哼,無用之輩,屠睢只帶六千人馬就想剿滅我項氏,也太目中無人了,可惜隕了七弟,鍾離兄且鎮守鄱陽,老夫親自去奪回太末和烏傷兩縣!”
項梁氣的暴跳如雷,丟下信使便往縣衙外大步走去。
“兄長莫急,眼下屠睢帶領秦軍而來,連下兩城必然氣勢正盛,切不可操之過急與之硬拼,太末距離餘江縣城五百餘里,幾日之後他必然進攻餘江,我們何不以逸待勞,設下埋伏等其落網!”一個項氏族人站起來,乃是項氏旁支中排行老四的項他。
“項公,他兄說的不錯,屠睢眼下兵鋒正盛切不可力敵,再說屬下兒郎也並無和秦軍對抗的經驗,貿然出兵恐怕會適得其反,我等既然知道屠睢的實力,就可以在餘江四周設下埋伏,以逸待勞必然將其擊潰!”龍且站起來勸說。
“項公,硬拼不得,設伏纔是最好的方法!”其他一些將領都站起來支持項他和龍且。
項梁臉如寒冰的沉默片刻之後咬牙點頭。
時間一晃七天過去,項梁在餘江縣調兵遣將在四周設下埋伏,親自坐鎮餘江城頭迎敵,而在攻下太末修整三天之後,屠睢也率領大軍緩慢行軍逼近餘江,經過審訊俘虜和連日打探,屠睢已經知道項梁的叛軍眼下的人數已經上萬,而且佔據了餘江和廬陵,可能最近又會佔領鄱陽,而他雖然兩次擊潰叛軍,斬殺近兩千人,但叛軍並未傷及元氣,不過只要他再次拿下餘江,則就可以和大庾嶺的守軍遙相呼應,項氏叛軍就只能被逼着一條路順着鄱陽縣往九江而去,那樣就徹底將項氏趕到了大江邊上,到時候項氏必然走投無路。
不過屠睢想的沒錯,但卻太過小看了項氏的底蘊,項氏乃是武將世家出生,而且是舊楚貴族,家族之中無論嫡系旁系皆都讀書練舞而且精通兵法,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牌貴族家族,完全不是屠睢這種從普通軍卒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平民侯爵,除開嫡系的項梁和項伯之外,項氏還有項聲和項他這兩個精通謀略和兵法的厲害人物,即便是宗族中其他族親,也都不是普通遊俠閒漢可以相提並論的,正是由於項氏宗親人多勢衆而且底蘊深厚,才讓這次項氏反叛能夠如此順利的壯大成爲一股攪動南方諸郡的力量。
而且項氏不光是隻有自己的宗親,還有龍且和鍾離昧這種投靠的英雄人物,而這也是陳旭擔心屠睢這個莽夫搞不定項氏的原因。
看着手持黑色龍旗和長戈密密麻麻整齊而來的屠睢大軍,項梁等站在城頭的一羣叛軍首領也感覺渾身發麻,秦軍的確是不可力敵,跟秦軍一比,叛軍真的就是一羣烏合之衆,看着站在城頭歪歪誇誇驚恐的臉色蒼白的手下,項梁忍不住臉皮劇烈扯動幾下,對比之下,這羣屬下眼下連他自己都有些嫌棄。
屠睢大軍距離城池五十丈開外紮下陣腳,然後大軍兩邊散開。
“弓~~”隨着屠睢一聲大吼,伴隨着一面寫着弓的大旗揚起,列在盾陣之後的千餘弓箭手拉開巨弓。
“射~~”大旗落下的瞬間,千餘支利箭撕裂初冬的寒風噗噗啦啦射在牆頭之上,叛軍自然也早已準備大量的簡易木盾立在城牆之上,大量箭矢自然做了無用功,但還是有一些穿過夾縫將躲在後面的叛軍射的慘叫翻滾,一輪箭矢之下城頭便已經開始慌亂。
對於項氏叛軍,屠睢都懶得喊話,只做了簡單的列陣便開始用弓箭進行壓制,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攻城最方便的就是弓箭,若是有上萬的弓箭手,屠睢相信自己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拿下這座看似防衛森嚴的城池,不過因爲項氏叛亂事發突然,而且當時的情報也只有兩千餘人,沒想到到達之後才發現實力對比錯的有些離譜,但不管如何,叛軍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都無法與秦軍相提並論,這六千兵馬雖然不是大秦最強大的戰士,但也是剿滅過六國的悍卒,進退有度令行禁止,遠不是這羣烏合之衆可以相比的。
而在秦軍進攻之時,城牆上也有一些弓箭手開始反擊,但卻和前兩次一樣稀稀拉拉不成規模,甚至許多叛軍匆忙製作的弓箭根本就射不遠,大部分都落在兩軍之間的空地上,更有甚者,叛軍還有人自己射箭的時候失足從城頭上摔落下來,這下惹的許多秦軍哈哈大笑。
就連屠睢都心態放鬆開始和幾個都尉談笑風生。
前後不過十日連下兩座城池,這羣驚亂東南諸郡的叛軍在屠睢眼中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這一次得勝回朝,必然會再添一筆軍功,說不定還有機會登頂徹侯,至此以後在朝堂之上就能和王賁蒙恬同席而坐盡享殊榮。
幾輪弓箭之後,城頭上已經越發慌亂,許多地方的木盾都大面積歪倒甚至掉落到城下,而叛軍在匪首的壓制打罵之下有些甚至開始反抗。
“盾手在前,逼近三十丈,弓弩壓制,準備撞木……”
看着城牆之上匪徒的混亂情形,似乎因爲連失兩城之後叛軍軍心已經動搖,短時間便開始出現混亂,因此屠睢直接命令大軍壓上準備破城。
半個時辰之後,在秦軍的猛烈攻擊下城下已經掉落數百具屍體,城上反擊越發無力慌亂,甚至一直站在層樓之上的一羣叛軍匪首都開始驚慌失措的來回奔跑大吼大叫,在弓弩的猛烈壓制之下,撞木成功抵達城門處開始撞擊,轟轟不斷的撞擊聲中,城內接連傳出驚恐的呼喊和奔逃之聲。
“轟~~”
數十次的撞擊之後,厚重的木門還是轟然倒塌。
“殺~~生擒匪首項梁者,賞爵五級!”屠睢長劍往前一揮,秦軍如同一股黑壓壓的潮水般往城門涌去。
“殺啊~”
就在屠睢大軍半截入城之際,突然餘江城東南一條山谷之中有數千叛軍衝出來,爲首一員身材魁梧的大將,正是龍且。
突然而來的埋伏頓時讓秦軍開始慌亂,押後的兵卒只能在倉促之下回身抵擋龍且的叛軍,一通箭矢之後雙方混站在一起,秦軍一下就陷入了前後夾擊的局面,因爲等秦軍衝進城中才發覺本應該慌亂成一片的街上並沒有多少平民,反而是兩邊的房屋和巷道之中有大量叛軍衝出來,秦軍只能在狹窄得的街道上與匪徒廝殺而且逐漸分散。
“報~,大將軍,城外出現一支叛軍,正在攻擊我軍後方陣地!”正在與叛軍廝殺的屠睢突然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大將軍,末將建議速速撤出城內,遲則生變,若是我軍被截成兩部,則首尾無法相顧!”一個都尉大吼。
“撤~”屠睢也知道可能中計了,於是大吼一聲率領秦軍反身往城門殺去,這一來一去頓時讓秦軍更加混亂,數千秦軍擠在狹窄的城門處亂作一團。
“屠睢,今日來的回不得,此處就是你的死地!”
就在屠睢衝出城門準備穩住陣腳對付背後的叛軍的時候,層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屠睢回頭,就看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徐的大漢手中的巨弓已經張開。
“嘣~~”
弓弦響處,一直拇指粗細的烏黑箭矢撕裂空氣直奔屠睢而來。
“大將軍小心!”在無數秦軍和護衛的驚呼聲中,屠睢慘叫一聲翻身滾落馬背。
“哈哈,屠睢已死,殺~~”
伴隨着城頭上一陣暢快的大笑,城頭上幾聲牛角號聲響起,頓時埋伏在城內的數千叛軍吶喊着衝殺出來,將還堵在城門無法撤退的秦軍衝散,而城頭上同時也有密密麻麻的箭矢對着下方的秦軍如雨一般落了下來。
“保護大將軍,快撤!”一羣護衛同時大吼,將落馬的屠睢救起之後裹着倉皇往太末方向撤退,但此時在兩股叛軍的攻擊下,失去了屠睢的統領之後陣型已經完全混亂不堪,幾個都尉各自爲戰,整個餘江城外方圓數裡混做一團,秦軍和叛軍完全絞殺在一起,想順利撤退都做不到。
一番慘烈廝殺之後,秦軍終於開始慢慢靠攏集結,留下千餘屍體之後開始匯聚在一起撤退,而兩股叛軍則尾隨不斷攻擊,秦軍只能倉皇而退,大量輜重糧草棄之不顧,隨軍運送糧草的百姓也都四散而逃,場面胡亂的一塌糊塗。
逃出五里之後,秦軍在幾個都尉的組織下剛剛開始收攏殘餘部卒的時候,突然又一支叛軍從側面的樹林之中殺出來,如此以來秦軍便徹底慌亂,面對三股叛軍的堵截,秦軍很快就崩潰,一場更加混亂的廝殺之後,秦軍再次留下數百具屍體之後往太末奔逃,而三股叛軍緊隨其後不斷追殺,秦軍四散,只剩兩千餘人裹着身中毒箭的屠睢逃脫。
叛軍隨後猛烈掩殺緊追不捨。
兩日之後,秦軍退入太末縣城,但此時秦軍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且幾乎人人帶傷精疲力竭。
而項梁的叛軍隨後而至,此時屠睢已經箭毒發作渾身青紫,幾乎已經斷絕呼吸,屬下最大的將領只不過是一個五百將,都尉校尉盡皆戰死或者失蹤,因此秦軍無法固守太末,只能再次倉皇逃走,叛軍很快佔領太末,氣勢如虎繼續窮追猛打,一日後秦軍逃至烏傷縣城,遇到在這裡接應的會稽太守江珩和閩中郡尉高焄,雙方合兵一處約莫有三千餘衆,但面對追擊而來的七八千叛軍,雙方在烏傷城一番猛烈交手之後城牆數處被叛軍攻破,江珩只能護着屠睢往諸暨倉皇而退,高焄也帶領屬下退往閩中,雙方各自丟下上千具屍體之後烏傷縣城再次落入項梁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