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7徒賜五百金3

“你們的父母、妻兒、祖宗墳塋,又在哪裡?”

這質問反覆如鐵錘一樣敲在東南大營將士心頭。()爲防軍心不穩,在營中這是諱而不談,甚至嚴厲禁止的問題。人非草木,許多人心頭沉甸甸壓着的傷,就在這一刻被猛烈撕開。江風呼呼地吹過,帶潮溼的味道。數千條的軍漢,這一刻鴉雀無聲,壓抑的沉默着。

“你們的父母、妻兒、祖宗墳塋,又在哪裡?在——”

趙行德深深呼吸一口,大聲喊道:“江北!”他一振右臂,目光緩緩掠過數千將士的臉,朗聲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遼寇南下牧馬,天下再沒有人能苟且偷安。我輩身爲武人,願意做遼寇的奴隸,令祖宗蒙羞,還是願捐軀赴國,拼死一戰,萬古流芳!趙某何德何能?一介匹夫而統領東南大營?河北已淪陷,河南也淪陷,汴梁淪陷,這條大江是我們最後的防線!江北,乃是諸位之故里,妻兒父老,祖宗墳塋,豈能拱手讓人?”

“大丈夫,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

“今日,趙某渡江——”趙行德拔出佩刀,朝着江北一指,大聲道,“不破遼賊,誓不回還!”坐騎感受到主人胸中激昂之意,不安地在踱起步子,將士們的眼光也隨着馬上身形而移動,流露出無比灼熱激動的光芒,戰馬噴着鼻息,焦躁不安地在人羣中轉着圈子。將士們敬畏地給趙行德讓開了道路。

“凡我營中好漢,隨我渡江,”趙行德大聲喊道:“不破遼賊,誓不回軍!”他一提馬繮,白馬穿過人羣,緩緩朝着江岸而行,圍在周圍的東南大營將士,不管原先看熱鬧的,還是蓄意鬧事的,或是觀望成敗的,無不目瞪口呆。接掌帥位,在許多人眼中無比重要,這趙將軍沒有提到一個字!他只要渡江!只要和遼賊決一死戰!收復江北故土,不破遼賊,誓不回軍!許多人舉起的右臂如林,掩住了人們表情,有人的喉頭哽咽,有人喘着粗氣,有人的眼睛漸漸變得紅了。

“不破遼賊,誓不回師!”滕郢大聲道,胸口涌起一股熱流,跟在趙行德馬後。

“江北!”“江北!”“江北!”許多東南大營的將士跟在趙行德馬後,一邊行進,一邊有節律地喊道,“江北!”“江北!”無數的右臂在奮力揮動,羣情激奮之下,呼聲如怒潮迸發,場面儼然如同營嘯,跟隨趙行德的將士越來越多,剛纔立誓出征的場面口耳相傳,將更多的兵卒裹挾在人潮裡,連軍官也控制不住這場面。李京原本是要壞了新都部署的事,此時竟隨着人流一直走到江邊,目睹趙行德下馬,然後牽着馬走了十幾步上了一艘原本停在江岸邊的小船。那小船上的軍卒見趙行德上船,便解開纜繩,小船載着一人一馬,緩緩駛離江邊。

上萬軍卒擠在江岸邊上,目送新任都部署單人獨騎渡江而去,有人心情複雜,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感奮涕零,只沒有人想爲何如此湊巧,這小船竟似專這裡等着趙行德。江岸邊人潮人涌,無數人都注視着江心,波濤上一葉扁舟上的背影,狠狠地刻在了許多軍卒的腦海裡。

“恭送趙相公!”有人跪倒在地,大聲道。

“末將送趙統制!”“趙相公恕末將之罪!”

“小人送趙相公!”“趙節帥莫棄我等而去!”

“恭送趙相公!”

無數人方纔省起,單膝跪地,照着接送上官最高禮節行事,呼喊聲聲,起初雜亂無章,到後來漸漸整齊。千營共一呼,如同事先演練過一般,又似要把趙行德從江上喚回來,但那一頁扁舟竟絲毫沒有留連,徑直朝着對岸駛去。波濤浩淼之中,彷彿天地浩然都凝在他的背影之上。舟上的戰馬尚且頻頻回顧,而背影如鋼澆鐵鑄一矗立於船頭,始終面朝着江北,沒有回頭。

趙行德渡江後,在大江南岸,一些膽大的悍卒跳上了小船,吆喝着讓艄公擺渡到北岸。

”嗨——“滕郢一拍腰刀,回頭道,“於都頭,我將追隨趙將軍渡江,你如何打算?”於希田慨然道:“還有什麼說的,我等這便回去集合兄弟,能追隨趙將軍,算得三生有幸。”二人回頭,撥開衆人,朝營地走去。許多將士和他們一樣,雖沒有立刻跟着趙行德渡江,但也下了決心,準備簡單收拾行裝便渡過大江,寧可戰死,不破遼賊,絕不回軍。大江南岸,人羣久久不散。

李京對身邊人道:“轉告田將軍,李某過江去了。”大步走到江北,隨意找了一條船跳上去,那船上軍卒見他上來,翹指讚道:“好漢子!”李京鼻端“嗯”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轉過臉,看着逐漸遠離的南岸,臉上閃過複雜神色,在心底裡,似乎和昨日之自己也越來越遠,這一步,不知是對是錯。

“唉——”

鄧素呆立良久,江風拂面,一粒沙子吹進了眼裡,方纔轉過身來,他心情澎湃之下,對身邊西京裨將嘆道:“我與趙元直相交十數年,今日才真正知道此人。”

那裨將也是動容,嘆道:“倘若統兵的大將都如趙相公這般,遼寇又能打到這裡來。”這話出口,他才覺失言,轉頭看向別處。

鄧素微微一笑,也不點破,心下一邊唏噓,一邊將手中的聖旨揣入懷裡,暗道:“趙元直就這麼不顧而去,仍舊留下東南行營這個大攤子,到底該怎麼收拾,留給曹迪頭疼吧。”見識了剛纔那一幕,此時此刻,他只覺手上的聖旨輕得很,也不再擔心曹迪獨攬軍權一事了。

大江北岸,趙行德跳上船板,快步上岸,戰馬通人性,不待人牽,輕輕嘶鳴一聲,跳入水中,小跑數步跟在身後。漢陽碼頭上,歐陽善見趙行德匹馬渡江而來安撫,歐陽善神色激動,單膝跪倒道:“末將恭迎趙統制!”

一干漢陽城內軍官在碼頭上翹首等候已久,剛纔江對岸呼聲隱約傳了過來,衆軍官心頭疑惑,可怎麼樣來說,趙行德肯過江招撫,總是大慰軍心,跟在歐陽善身後,諸軍紛紛單膝跪倒,大聲道:“恭迎趙統制!”江風呼嘯,漢陽城自今日開始,算是倒向了鄂州。

“無需多禮。”趙行德將歐陽善攙扶起來,他看着諸將道,“請起,適才趙某已和衆軍立誓,如不大破遼賊,誓不回師。從今往後,趙某便和諸位風雨同舟了。”

他神態和善,迎候的軍官惴惴的心思稍安,紛紛簇擁過來和趙行德見禮。歐陽善則悄悄將擺渡趙行德過江的軍卒拉到一邊,問他剛纔對岸究竟發生了何事?得知對面剛剛宣旨,劉延慶失去兵權,趙行德做了東南行營都部署後,歐陽善一時愣住了,旋即回過神來,立刻撥開衆人,再度下拜道:“末將歐陽善,參見都部署大人。”

江北有漢陽城和陽邏堡兩處要塞,其中陽邏堡地勢險要,扼住了漢水進入大江的水道,漢陽與與江東的鄂州城隔水相對,三個城池鼎足而三,乃是控制江漢水道的鎖鑰。曹迪既想要保全實力,不願留下親信部屬面對遼國的攻打,又捨不得放棄江北要地,因此將漢陽城和陽邏堡交給東南行營防守。而劉延慶大軍退過大江後,留在江北的多是東南大營中受人排擠的營伍,火銃各營乃是王彥親手創建,裡面幾乎沒有劉延慶心腹部將,劉延慶執掌東南行營後,把火銃營當做無法拉動弓弩的次等營伍,此番更以火銃手適合防守城池爲由,將火銃營大多數留在了江北。眼看大廈將傾,自己卻成了棄子,諸營將士心寒之餘,在歐陽善等趙行德舊部的鼓動下,不但漢陽諸將,就連陽邏堡留守各營商議後竟決定一起投了鄂州。

諸將見歐陽善改了稱呼,都錯愕無比,歐陽善大聲笑道:“從今以後,趙統制便是我們東南行營都部署大人了。”他見諸將不可置信的眼神,笑道:“趙統制乃王節帥愛將,河間之戰聞名天下,屢挫遼兵,他若不做,還有誰能接掌我東南大營!”

其他諸將驚喜交集,有人再度向都部署大人行禮,有人竊竊私語。人人彈冠相慶,舉手投足,意氣風發。至於趙行德原來是鄂州守將,爲何突然間又被任命爲東南行營都部署,一時間竟無人去問個中究竟。

房州,一隻的信鴿輕盈地落在鴿房木臺上,軍士將綁在信鴿腿上的蘆管解下,將絹帛上數字參照着一本大書譯成漢字,將其交給了行軍長史高公茂。高公茂一見之下,頓時大驚失色,立刻去找吳階,剛一照面,顧不得寒暄客氣,便大聲秉道:“事情有變,鄂州與襄陽議和聯兵,劉延慶去職,趙行德被任命爲東南行營都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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