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臨近,使脫布達犁的人們心緒躁動不安,在脫布達犁的淮王一派的官員們更是焦慮萬分。雖然眼下脫布達犁還沒有戰事,但是這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有,不少跡象已昭示帝王四世將派兵攻打脫布達犁,這只是早晚的事,所以脫布達犁當前越是安靜,在脫布達犁的淮派官員們的心裡就越不安寧。而令他們更不能沉下氣來的是淮王並沒有要固守脫布達犁的打算,連淮王都打算放棄脫布達犁了,那脫布達犁怎麼守得住。淮派官員常聚在一起,商討時局,他們所商討的時局都是關於戰爭的話題,“帝國軍隊什麼時候打進來?”“一旦脫布達犁燃起戰火,他們該怎麼辦?”一個官員說道:“連淮王都打算放棄脫布達犁了,我們還守在這裡幹嘛,等着被帝國軍隊抓嗎。”這番話頓時引起在場同僚的共鳴,他們商討來商量去,一致認爲“唯今之計,只能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大家都先把所攜帶的家當準備好,等到戰爭開始之際,趕快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淮王正式接管脫布達犁後,讓岑振生出任脫布達犁的執政長官,前任的嚴慰寬被帝王四世下令逮捕入獄,罪名是與淮王勾結,出賣帝國利益。嚴慰寬是帝王三世派他到脫布達犁任執政長官的,帝王三世看中嚴慰寬,是看中他的剛正不阿,清廉正氣。沒想到嚴慰寬到脫布達犁執政後沒過多久便逐漸被淮王收賣,成了淮王的人,但是嚴慰寬足夠聰明老辣,使得他的投靠淮王的行爲一直未被帝王三世所警覺。直到帝王四世上任後,嚴慰寬被匿名的官員告發,這才原形畢露。帝王四世聞知大怒,嚴慰寬的政治生涯就此結束,被投進了黑暗的地牢,接受罪有應得的審判。
嚴慰寬與淮王勾結一事的暴露,讓帝王四世下定決心派兵奪回脫布達犁,於是帝王四世就下了命令令淮軍離開脫布達犁,讓帝國中央軍進駐此地。淮王自知帝王四世已對他不信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兵接管脫布達犁,淮王事情做得乾淨利落,可後果也很嚴重——淮王正式與帝國決裂,成了帝國的敵人。岑振生就是在這個當口下被淮王派到脫布達犁任執政長官的。
岑振生出任脫布達犁的執政長官後,明知自己所坐的位置有隨時可能失去的風險,但他也沒有辦法,淮王指令他做,他就只能硬着頭皮接受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岑振生知道淮王根本沒有要固守脫布達犁的打算,無論淮王把嶺南的東面看得有多麼的重,脫布達犁在淮王心中都沒有什麼地位,頂多象徵性的防守一下,可是以現在淮軍在脫布達犁的人數來看,恐怕連象徵性的防守防一下也難以做到。
隨着淮軍與帝國的戰爭的深入,岑振生隱約感到脫布達犁註定也避免不了戰火的侵襲。一旦帝國軍隊攻入脫布達犁,他又該怎麼辦?岑振生在不停地想着這個使他憂慮的疑問。在會昌的岑振生這段日子每天都有不少官員來派訪他,而前來拜訪的官員問得最多的是戰爭降臨這裡時,他們該怎麼辦?有的官員對岑振生說,在脫布達犁那些擁護帝國的官員已摩拳擦掌,正準備等時機成熟,立即向攻進來的帝國軍隊輸誠,我們這些淮王的人馬,恐怕是難以被他們所容,這種情勢已越來越嚴重,是該想想辦法了。聽了這些官員的詢問和陳述後,岑振生只能苦笑不語,眼下這樣的形勢,他能想出什麼辦法出來,面對着惶惶不可終日的同黨們,岑振生只能以“到時你們看着辦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等回答敷衍了事。畢竟,在脫布達犁的淮派官員誰都不想爲淮王盡忠殉職,包括他岑振生。
也正是因爲感到自己在脫布達犁呆得時間不會長,淮派官員對自己所要擔負起的職責已不再熱心,他們奉行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準則,不少行政機構已陷於癱瘓的狀態。這使得康澤生派到這裡的密探能如魚得水,從容地進行刺探工作,因爲不少官員已不管事了,管事的官員即使知道密探的真實身份也不會採取行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他們自由行動了。
傑王子和邵文,他們只要不碰上淮軍的士兵,在脫布達犁的行走就顯得相當的舒心自由,就像是走在自己的地盤上一樣。傑王子和邵文在脫布達犁繼續前進着,天漸漸暗了下來,傑王子和邵文看到不遠處有一座縣城,就走了過去。傑王子邊走邊對邵文說:“邵文,我們來的時候帶了哪些吃的東西,我有點餓了。”邵文打開包袱,裡面吃的東西都是些幹食,邵文說:“嗯,有鬆酥餅、牛棒糖、芝麻糕,紅豆糕,就這些了。”“傑王子,要不要來幾個?”邵文問道。
“都是些冷點。”傑王子自言自語說着。“不錯呀,傑王子,你看這牛棒糖,一塊嚼在嘴裡吃起來挺酥的,這芝麻咬起來蠻香的,挺好吃的。”邵文一邊啃着牛棒糖一邊對傑王子說道。傑王子伸手從邵文拿來一根牛棒糖,也像邵文那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傑王子覺得牛棒糖好吃是好吃,可摸着有點飢腸漉漉的肚子,傑王子很想吃熱食,他對邵文說出了自己的心跡:“邵文,我想到飯館吃點熱的東西,光是吃冷食,不解餓。”邵文表示同意:“好,傑王子,我也想吃點熱食,這一路上我們光忙着趕路,也沒真正坐下來吃點好吃的飯菜,前面就快到縣城了,那裡肯定有好吃的東西。”
天晚了,傑王子和邵文走進了一座小縣城,黑夜的縣城人寂清寥,傑王子和邵文尋着可以吃飯可以歇腳的客店。大街上走來一隊淮兵,傑王子和邵文見狀,爲了不惹人耳目,走進了路邊的一條小巷,傑王子問邵文:“進了小巷,還能找到客店嗎?”邵文說:“在大街上走,太招搖過市了,傑王子你沒看到,整條大街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會引人注目,恐遭不測,是很危險的。”傑王子只顧肚餓,問邵文,走進小巷,找不到客店怎麼辦?邵文回答說:“真要是找不到,就露宿,包裡還有不少好吃的幹食,傑王子你就將就一下吧,把這夜熬過去。”聽着邵文話後,傑王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誰叫到脫布達犁是他想出來的呢,現在肚子餓又找不到歇腳的地方,那隻能是如邵文說的將就一下,把“這夜熬過去”。傑王子和邵文在巷道上左拐右彎,突然,他們在一條小路上瞧見了一家客店,店招上刻着這家店的店名:來意客店。
來意客店,是一個叫姓佟的女掌櫃開的,她不是當地人,是從益甘豐州遷徙到這裡的,她剛到這裡開辦來意客店,他的夫君就死了。現在她經營的來意客店,有一個算賬的秀才,一個廚子,一個跑堂和一個打雜。當地的一個捕頭和捕快也在她的店裡作客,七個人在一起談論着當前嚴峻的形勢。
“烽火連三日,家書抵萬金。”在賬臺邊站着的秀才念道。
佟掌櫃聽着心煩,走過去打斷道:“好了,好了,秀才,你就別念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念,你就不能想點具體的方案出來嗎。”
燕捕快調戲秀才道:“就他那酸腐的樣,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還是一世無成,他能想出個啥辦法出來。”
秀才回擊道:“我是想不出什麼辦法出來,不知燕捕快想出了什麼高招了嗎?”
“我要是像你一樣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我就能想出來。”燕捕快毫不嘴軟。
邢捕頭髮言說:“我估摩着,目前在我們這裡這仗還打不起來。”
秀才問道:“你有什麼根據?”
邢捕頭用手指了指外面,面露愜意,說:“這不外面挺安靜的嘛,一點動靜都沒有”。
“膚淺。”秀才對着邢捕頭說道。
“嗯!?”邢捕頭哼出聲來,用凌利的眼光看着秀才,傳遞了他的無聲的語言:秀才,你小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秀才一看,邢捕頭生氣了,馬上用手指着自己,自嘲道:“我這是在說我自己。”
“嗯~”。邢捕頭微微點着頭,對秀才的自嘲表示滿意。
李廚子湊過來說:“那我們還不快走,現在趁兩軍還沒打起來,走正是時候,萬一真要打起來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跑堂不同意李廚子的說法:“走?怎麼走?往哪邊走?要是我們前腳走,後腳兩軍打起來怎麼辦,到時走在平曠的地上,一頓亂箭射過來,咱們不就成了刺蝟了嗎。”
邢捕頭支持跑堂的看法:“老白說得對,與其走不如留下來,萬一真要打起來頂多客店被炸出幾個窟窿,射過來的亂箭,有客店的掩護,大夥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只要人在,什麼事都好辦。”
跑堂笑着說:“還是邢捕頭識大義,我看我們還是留下來好,你看掌櫃,現在我們店的生意不是蠻好的嘛。”
打雜的郭姑娘發話說:“我覺得這幾天挺奇怪的,一說這裡要打仗了,客人就比平時多了不少,晚上偷盜的賊也少了很多,敢情這打仗也不全是壞事呀。”
白跑堂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現在賊還有心思偷東西嗎,萬一什麼時候仗打起來,一枚枚箭嗖嗖的射進屋來,把偷東西的賊射中了,東西沒偷到,賊自己卻先廢掉了。”
秀才問:“那爲什麼這些日子來吃飯的人突然也多了起來?”
白跑堂解釋道:“那就好比是將要趕赴刑場的囚犯一樣,死前得吃頓飽飯,好上路,現在整個縣城的人因戰火的臨近而惶惶不安,趁自己還活着,多吃點,萬一炮彈不長眼睛,打到自己身上,末了也算做了個飽死鬼。”
聽完老白的解釋,邢捕頭笑着說道:“還是老白有見識,哈哈。”
佟掌櫃聽着大夥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心煩意亂,他後悔地念道:“我真後悔,後悔不該來這個地方,我要是不來,也許我的夫君就不會死,我的夫君不死,我也不會一直淪落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白跑堂安慰佟掌櫃道:“掌櫃的,你也就別自責了,你夫君死不死的,跟我們大夥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你能振作起精神來,這麼多年咱們風風雨雨的,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累沒受過,只要你能振作起來,大夥團結在一起,再大的困難我們也不怕。”
“是呀,掌櫃的。”大夥看着佟掌櫃,異口同聲說道。
佟掌櫃看着大夥,悽楚的她受到夥計團結一致的溫馨氣氛的感召,心裡又多了點感動。
當傑王子和邵文看到一家客店後,心裡是高興不已:終於找到有吃的有住的地方了。他們走進客店,敲響了客店的門。“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過後,佟掌櫃看到門前來了兩個面龐清秀俊朗的年輕人,從他們身穿的行裝來看,像是兩個習武之人。敲完門後,邵文對店裡的人說道:“請問,你們這裡現在還有吃的嗎?”佟掌櫃連應聲道:“有有有”。佟掌櫃叫老白招呼客人,白跑堂忙迎上前去,招呼道:“喲,客官,裡邊請,裡邊請。”
邵文和傑王子走了進去,邵文問道:“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嗎?”李廚子回答說:“不知二位想吃點什麼,我們這裡好吃的可不少,你想吃什麼我可以給你們做去。”邵文輕聲問傑王子想吃點什麼。傑王子說:“隨便吃點吧,你來點,只要管飽就行了,要快點,我的肚子餓得有點不行了。”邵文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扔給掌櫃的,對她說道:“給我們來八個好菜再加一碗湯,快點。”佟掌櫃拿到銀子後,見來客這麼闊氣,心花怒放,高興地對李廚子說:“大嘴,快,快備菜去。”“老白,給二位客人倒點茶水。”佟掌櫃對白跑堂說道。
邵文和傑王子坐了下來,白跑堂給在座的兩位貴客倒上茶水,邵文問佟掌櫃道:“掌櫃的,你們這裡有沒有客房?”佟掌櫃回話說:“有,在樓上”。“我們要兩間。”邵文說道。“好,我這就給你們打掃一下。”佟掌櫃笑着說。然後他對小郭說道:“小郭,快到樓上去打掃打掃客房”。小郭聽到掌櫃的話後,在樓梯上踏出歡快的步調,上樓打掃客房去了。
邢捕頭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兩位貴客,說道:“不知兩位公子這麼晚夜宿此處,要去哪兒?”邵文說道:“我倆是從外面過來的,因武友之邀特到嶺南去會友。”
“哦,原來兩位是習武之人,幸會,幸會,我從你們倆人的外表也能看出個大概。”邢捕頭摸着自己的鬍子笑着說。
邢捕頭緊接着提醒兩位習武的公子道:“不過,我這裡提醒你們一句,兩位公子今來的可不是時候,如今這世上不太太平,公子有所不知,這裡快要打仗了。”
面對着邢捕頭的善意的提醒,邵文裝作不知道的說:“我們從外面過來,沒看出這裡有什麼不對頭的,沒打仗呀。”
邢捕頭笑着告訴邵文和傑王子:“不打仗,那也比打仗好不到哪裡去了,在沱河一帶屯集着大量的兵馬,你們前進的道路被封了,恐怕是很難到嶺南的了。”
“沱河一帶有很多兵馬嗎?”傑王子不太相信邢捕頭的話,半信半疑的問道。
燕捕快爲他的師傅的話作證:“千真萬確,那裡確實有許多兵馬。”
“你看,我沒騙你吧,那裡有許多人馬,你們是過不去的,還是打道回府吧。”邢捕頭勸邵文和傑王子道。
邵文不爲所動,說:“我們是習武之人,既然受到同行友人的邀請,說出的話就不能隨便收回來,豈能遇險就退縮。”
邢捕頭對這兩位俠客的義膽深表佩服,連說:“佩服,佩服”。
傑王子問道:“去嶺南的道路既已被封,還有什麼別的路可幫我們到嶺南?”
白跑堂說出了傑王子想要得到的答案:“我聽說在樂盤山處有個坑道,可直通嶺南的江都。”邢捕頭聽了老白的話後,覺得老白這話說的也太扯了:“別逗了,老白,那種地方可是軍事禁區,你怎麼知道它在哪裡,它是否真的存在。”
白跑堂笑着爲自己辯解道:“我這不也是道聽途說”。
秀才不相信老白的辯解,指着他說:“老白他這是在說謊,就他那兩下,就是專門去那地方的料。”
邢捕頭有點聽太不懂秀才的話,問老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跑堂打圓場道:“沒有的事,秀才他這是在血口噴人”。白跑堂用手指着秀才,瞪着眼回擊道:“秀才,你可別胡說八道,那麼隱秘的地方,我怎麼可能進得去呢,你這是在誣衊,你知道嗎。”
白跑堂說過話後,佟掌櫃和李廚子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了,邊跑邊叫道:“菜來了,菜來了”。傑王子和邵文待飯菜上來後,終於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吃完飯菜,填飽肚子後,傑王子和邵文就上客房休息去了。
夜深了,躺在牀上的傑王子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在他的腦海裡一直想着兩個地方:沱河和樂盤山的坑道。前者有大軍在那裡,如果真如他們所說的話,那麼可以肯定那裡就是淮軍主力屯集之地。樂盤山的坑道,它真的直通嶺南的江都嗎?傑王子想着跑堂口中的樂盤山的那個坑道,傑王子很想親眼看看這個神秘的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