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長方赤旗,這便是朝鮮統監旗,簡單,而沒有其它紋路或雜色,以至於統監府升起的第一面旗,不過只是宮造處中的一方大幅赤布裁成。
可對於朝鮮人而言,這一方赤旗卻意味着一種無於倫比的權威。意味着天國上邦的權力。這是五百年舉國事大帶來天然之威,這種權威早已深入朝鮮士民之心。而對於統監府門外的衛兵而言,他們總是無時不刻的感受到這種“上邦子民”的尊貴感——總會有朝鮮人路過府前時,向統監府行鞠禮。
這隻會讓衛兵的胸膛挺的更爲堅挺,神情變得更嚴肅,似乎恰如長官所述——他們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上邦威儀,這種倍受尊敬的感覺卻是任何一個衛隊官兵於國內所無法感受的。
或許對於普通的衛兵而言,他們所感受的僅只是朝鮮人的恭敬,並因此對朝鮮人產生莫名的好感,但對於新晉成立的統監府來說,這種好感並不妨礙統監府緊鑼密鼓的謀劃朝鮮之權。
隨着統監府的設立,所有的準備工作卻是有條不紊的推進着,如統監府初時只設總務部、農商工務部以及外務部,而在日本同意撤出公使館,公使撤出漢城後,統監府內又悄然掛起了警務部的牌子。在各部的牌子掛起的同時,新晉成立的工務署接管了漢城的機器局、鑄錢局以及電燈局等洋務工廠,而通信官署則接管了朝鮮電報局。
正是通過這種悄無聲息的接管,使得統監府得已迅速成爲真正的權力機構,但這一切不過只是剛剛開始,只有作爲朝鮮統監的唐浩然自己才知道,他想要謀求的是什麼。
“朝鮮、朝鮮……”
凝視着牆上懸掛的大幅朝鮮地圖,唐浩然的心中不禁發出一陣感慨。
現在隨着日本公使的撤出,懸於朝鮮的外交問題終於告一段落,可更爲重要的工作卻擺到了面前——如何建設朝鮮?
如果時間充足的話,完全不需要像現在這般憂心忡忡,可問題恰好正是時間!
對“迎恩門之變”受朝廷訓斥,“革職留任”去駐朝總督大臣改任統監的唐浩然而言,或許沒有什麼比時間更爲緊迫的了,已經到了1890年的7月,距離甲午開戰尚不到四年,而將朝鮮建立爲根據地的事宜,卻依還未全面展開。
時間,只剩下四年不到的時間。
現在在日本人退讓後,相比於爲北洋水師實力而得意洋洋的衆人,唐浩然清楚的知道四年後會發生什麼。
恐怕誰都沒有想到,讓他們無比驕傲的北洋水師,也會在四年後的那場硝煙散盡時化爲歷史。
四年,四年的時間決定兩個國家的命運。
四年,自己還有整整四年的時間,這四年自己可以給那個時空帶來多少改變呢?
指間夾着香菸,唐浩然並沒有去關注地圖上的官廳劃分,那是統監府地方事務廳的“行政區劃”,地方事務廳,表面上是協助地方官員處置涉華、涉洋等事務,可實際上,卻是爲了插手朝鮮警務以及司法作準備,“逐步收其權”,這是統監朝鮮的即定方針。
可相比於收斂朝鮮之權,現在唐浩然更渴望的是如何將朝鮮建設成“總後方”或者說根據地,至於特區的選擇早已擇定——仁川,之所以選擇仁川,全是因其距離漢城極近,不過只有三十公里,待規劃中的京仁鐵路築成後,往返“仁川特區”與京城之間,只需一個小時,這正是作爲朝鮮統監的自己所需要的交通便利。
但在另一方面,如何建設特區?
至於築港的資金等如何籌措,現在尚且不知,可唐浩然卻知道,真正的挑戰並不是特區築港,築港可先築簡易碼頭,至於徵地可以委託地方官廳,真正的挑戰在於如何讓特區興盛起來——如何將特區建成“工業大本營”。
在唐浩然的計劃之中,未來的特區將是如同租界般的“國中之國”,藉助“特區”的特權,充分發展工商實業,從而解決未來“革命”所需要的資金問題。
但是如何發展特區呢?
這恰恰是一個擺在面前的問題,無論是規劃中紡織廠也好、火柴廠也罷,或許可以仁川爲基地,產銷工業製品,但一百萬兩夠幹什麼?
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原始積累?
警察、武警以及未來的海警這些都是需要數千萬兩銀子的無底洞,還有諸如兵工廠、造船廠之類的大型工廠,那一個項目不需要幾百萬兩銀子?
可僅只是依靠辦紡織廠之類的工廠,多長時間能夠積蓄足夠的資金?
朝鮮有什麼可以“壓榨的”?
在疑惑中,突然,唐浩然注意力投到了地圖的上方,準備的來說是上方的一條河流——大同江!
大同江,大同江!
凝視着地圖上的大同江以及平壤,唐浩然想到於鋼鐵公司工作時,因公司曾進口過朝鮮鐵礦石的關係,對朝鮮的礦產資源還算有所瞭解。
“南浦港……”
唸叨着當年公司從朝鮮進口鐵礦石貨船始發的南浦港時,腦海中與之有關的資料一一浮現出來。
“……黃海鋼鐵廠鐵礦石來自殷慄鐵礦,殷慄鐵礦位於黃海南道西朝鮮灣,爲朝鮮大型鐵礦。礦體產在頁岩、灰巖和花崗岩類岩石中。礦石品位高者達70%,儲量4-5億噸,可不經選礦直接利用。鐵礦瀕臨黃海,從鐵礦到位於南浦的黃海鋼鐵廠的航程僅只有40海里……”
回憶着殷慄鐵礦的相關資料,唐浩然稍微歇了一會兒,目光又開始落到了平壤一帶,在平壤一帶似乎有大量的露天煤礦,而且大都是優質無煙煤。
“……煤炭是朝鮮最重要的的礦產,朝鮮煤炭的探明儲量爲147.4億噸,其中無煙煤儲量117.4億噸,褐煤儲量30億噸,平安南道南部以平壤爲中心向東西延伸80公里的區域內,無煙煤儲量十分豐富,大都爲露天煤礦,埋層淺易開採,但生產易受暴雨等自然氣候影響。”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殷慄鐵礦位於大同江出海口處,而沿着大同江直至平壤上游,兩岸的山嶺上,埋有大量的可露天開採的煤礦以及其它礦藏。
港口!
鐵!
煤!
或許對於19世紀的世界,唐浩然並不瞭解,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19世紀是煤與鐵的世界,港口的發展同樣離不開煤,像現在仁川所需要的煤炭完全依靠從日本進口,煤是商船以及軍艦的燃料,有了煤,還需要擔心港口的發展嗎?
在19世紀,不知多少港口,是因煤炭的輸出而興旺起來。有了煤,仁川港的興旺自然是指日可待,更何況,於國內,自己還有一個“煤球生意”需要大量的無煙煤。
“如果把朝鮮的無煙煤輸入到國內……”
思索中,唐浩然雙目死死的盯着地圖上的平壤。
“沒準只需要開採煤礦,就能完成原始積累!”
平壤一帶出產品的還是優質無煙煤,這意味着也許僅依靠煤的開採以及出口,就能獲得鉅額財富,只需要把蜂窩煤進一步推廣到諸如山東、上海、江浙等地,靠着煤球的普及,擴大民間對無煙煤的需求。
而且附近還有高品位的富鐵礦,煤與鐵,恰好構成了19世紀工業革命的最基本要素。而更爲重要的是——特區,特區的特權能夠給予自己太多的便利。
在特區之中,再也沒有官府的制肘,沒有封建保守力量的阻礙,有的只是一條流淌着“銀河”的大同江兩岸豐富的礦產資源,爲特區帶來的源源不斷的財富,而那些財富又可以轉貨爲一座座現代工廠、軍艦以及軍隊。
想到這裡,唐浩然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隨之變得鬆快起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忘記不時地吸上幾口煙,直到香菸快燃盡的時候,才把菸頭掐滅在桌上的菸灰缸裡,此時菸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似乎自從到了朝鮮之後,自己的煙癮就越來越大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也許應該戒菸!
“就這麼辦了!”
心裡這般嘀咕着,盯視着地圖上的大同江,躊躇滿志的唐浩然心間卻又浮現此許疑惑來。
“那些個朝鮮人不會說三倒四吧!”
想到朝鮮官員中的保守勢力,唐浩然的眉頭微微一皺,雖說開發朝鮮礦產早已列入統監府的計劃之中,但若是朝鮮官員反對的話,那又該如何?
儘管先前還說着要戒菸,可想到這個問題時,唐浩然還是忍不住叼起了香菸,盯着地圖上朝鮮的北部,相比於南部,北部的資源豐富遠超過他的想象,數百種礦產資源靜靜的躺在大山下,等待着他去開採。
“朝鮮人、朝鮮人……”
唸叨着這個名詞,狠吸數口煙,唐浩然猛的把香菸往菸灰缸裡一按,然後盯着朝鮮地圖,惡狠狠說道。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礦開了再說,即然這特區都要開了,不過只是開個小小的煤鐵礦,自己都已經是帝國主義了,即便是再專橫跋扈點你們又能奈我何!”
冷哼一聲,唐浩然便衝着門外的宋玉新吩咐道。
“傑啓,立即派人去請吏部的金判書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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