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內斯堡是一座因爲金礦興起的城市。幾年前白石嶺金礦繁榮時,突然到來的財富把德蘭士瓦政府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好在令人擔心的事情並不很多,至少和金伯利的鑽石潮相比,這些礦脈肯定是在德蘭士瓦境內的,英國人是沒有權力在這裡宣稱主權的。不過礦區的混亂很快另政府頭疼,於是,政府決定開始規範各種行爲,特別是規範地塊的買賣。8月,德蘭士瓦政府宣佈了自己定的規矩。突如其來的人口也使得德蘭士瓦政府需要規劃出一個居住的地方,找個地方建個城市。不過德蘭士瓦政府動手太晚了,周圍的地塊早就被人買了,政府要想佔地建城,還需要從私人手上買地。好在原來農場的地塊劃分非常混亂,勘探不細緻,經過仔細檢查文件,竟然在這一帶三個農場的中間,有一個三角形的地塊沒有主人。沒有主人的地自然就是政府的。於是在這片被三個農場包圍的三角地帶,便多出了一座城市,這位是約翰內斯堡。
得益於淘金潮,約翰內斯堡城市很快就初具規模,到1886年底,這個纔有幾個月大的城市,已經成了德蘭士瓦人口最多的地方。但從兩年前起,隨着白石領各個金礦開採到硬質礦脈,且礦脈變藍,意味着採金已經無利可圖,在所有金礦公司的股票下跌,約翰內斯堡的黃金泡沫,也被吹破了。
也正是從那時起,約翰內斯堡這座剛剛建立的城市迅速陷入蕭條中,過去於交易所中交易的是金礦股票。而現在幾乎每天。於交易所中掛牌出售的卻是金礦公司。甚至許多公司已經礦產,爲償還債務只得將土地掛牌出售,曾經價值數十萬英鎊的土地,現在只需要幾千英鎊,甚至幾百英鎊,即便是價值數百萬英鎊金礦公司,包括地產以及採煉設備亦只需要十幾萬英鎊,雖是如此。依然很難找到買主。
曠野上吹來的風吹動着路邊酒館、旅舍的招牌,些許草枝被風吹動着,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飛舞着,就在兩年前,這座城市依還是那麼繁華,在城市的街道上到處可以看到行人以及馬車,來自各地人們懷揣着淘金夢來到這裡,而現在,這一切都消失了,整個城市都陷入蕭條中。很多人都相信,很快這座城市就會消失。正像這裡的金礦一樣。
城市中心是市場廣場,這個地方不少,過去是馬車們聚集的地方,現在同樣是空蕩蕩的,廣場邊的商鋪大都已經關門,只有極少數商鋪仍在營業,在這空蕩蕩的廣場上不時的響起報販的叫賣聲。
“賣報!賣報!俄羅斯皇太子離開香港,於今日抵達中國廣州!賣報……”
對於約翰內斯堡那些因爲金礦而礦產的人們來說,遠在亞洲的新聞並不是什麼新聞,若是在過去,或許酒吧裡會有那麼幾個人談話一下,但是現在,誰會去關心遠隔大洋另一個大陸的事情呢?
“賣報,賣報!南非礦業公司全資收購貝特金礦公司!”
其它的新聞或許可以不關心,但是這個新聞依然還是挑動了人們的興趣,不過人們卻暗自偷笑道。
“這個香港來的傻子終於被套牢了!”
可不是嘛!
貝特金礦公司是白石嶺最大的金礦公司,因爲有了當年金伯利泡沫的經驗,對未來充滿信心的人也不少,特別是那些大資本們,對這裡仍然信心滿滿。於是趁着金礦泡沫的機會,大公司又開始低價收購小公司,擴大地盤,藉機重新進行勢力分配。勢頭最猛的就是有着投資集團作爲支撐的貝特金礦公司,趁機開始低價大肆擴張。但是地盤再大,沒有好的方法,開採成本仍然高居不下。有困難的時候,就是發明家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來約翰內斯堡碰運氣的各種發明不斷出現,但是,這些方法基本上都無功而返,浪費了投資人?大筆資金。相比於全世界其它地區,約翰內斯堡的黃金顯然更加頑固,提取比例仍然低於礦石所含黃金的一半,昂貴的設備投資並沒有帶來合理的收益。這樣的情況就導致即便是大公司的利潤率也在不斷下降,甚至達到無法生存的地步。
而就在貝特金礦公司的投資人意識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收購了白石嶺70%的地盤,大規模的擴張已經耗盡了公司的財富,而隨着公司利潤的不斷下滑,破產只是早晚的事情,就在那些投資人爲當初“莽撞”而懊惱不已時,苦惱於無人接手公司,所有投資都將打水飄的時候。一個富翁卻來到了約翰內斯堡,這個富人於中國賺取了鉅額財富,準備所資金投入到南非金礦中。
“一個鴉片商要購買金礦!”
當這個消息傳出後,貝特公司立即派人與其進行接觸,在雙方談判的同時,這家剛剛註冊的南非礦業公司已經用20萬英鎊購買了貝特公司之外的全部土地,於特派員街和拉夫得街路口的金礦俱樂部中,雙方經過長達一個半月的談判後,最終面對可能血本無歸的事實,貝特金礦公司的董事們最終還是同意了南非礦業的出價——63.5萬英鎊,購買貝特公司的全部土地以及廠房設備中的礦石粉碎機。
表面上南非礦業公司用63.5萬英鎊購買了價值415萬英鎊的土地以及設備,但實際上,衆所周知,那些土地現在已經一文不值,至於價值百萬英鎊的設備,當黃金開採無利可圖時,設備又有什麼用處呢?
“這個有錢的傻子兩個月後肯定會自殺!”
當約翰內斯堡以至開普敦的人們信誓旦旦的如此說道着的時候,人們口中的那個“有錢的傻子”或者“鴉片商”貝爾弗雷正乘着敞篷馬車往貝特工廠趕去,他偶爾會把視線投向車外的草原,人似乎正陷入沉思中。
“貝爾弗雷先生,”
見董事長沉默不語,約翰遜這位礦業公司的經理,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對於金礦他並不陌生,實際上,他曾也是一家金礦公司的經理,不過他的金礦卻破產了,並欠下了數萬英鎊的債務,像他這樣的人在開普敦有很多,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麼走運——被聘請爲一家新公司的經理。
不過正因如此,他纔會對未來有些忐忑不安,眼前的這位貝爾弗雷先生或許是個富有的鴉片商,當然這是外界的謠言,不過除了鴉片在遠東又有什麼能讓人發財呢?
“嗯?”
回過神來的伍宇明詫異的着約翰遜,在衆多的礦業公司經理候選人中,之所以選擇了他,是因其信譽——在公司破產後,他賣掉了自己的房屋用於償還債主,而不像很多人那樣,攜帶公司最後一點資產倉皇逃離南非,於某塊殖民地繼續着自己的生活。
“你應該明白,以現在的技術,白石嶺的金礦實際上是沒有任何開採價值的!”
我知道!
伍宇明在心裡默默言語道,可與其它人不同,他是負有使命的,他來到這裡就是爲了收購白石嶺的金礦,這是統監大人交予的任務,現在他完成了這個任務,而且是用最小的代價,但是正像約翰遜說的那樣,這裡的金礦已經沒有了價值。
也許,有一天“貝爾弗雷”這個他在英國留學時用的英文名,會成爲整個南非的笑話,當然也有可能成爲南非的傳奇,而前提就是像大人所相信的那樣,會有更先進的技術提取低品位的金礦石。
在進入已經成爲公司財產的白石嶺時,沿途伍宇明看到路邊散落的堆積如山的礦渣,那似乎見證着這裡曾經的繁華。
“先生,那是過去用汞齊法提取後剩下的礦渣,礦渣內還含有黃金,只不過用汞齊法無法將其提取。”
約翰遜口中的汞齊法實際上也是一個古老的方法,早在10世紀末期就已經見到記載用於黃金開採。由於有很多因素會影響金子溶解到汞裡面去,特別是礦粉裡面的雜質的干擾有的時候會非常嚴重,儘管如此,這個方法的提取率也不算高,而且對品位低於5克的金礦完全沒有用途,正因如此才倒置了白石嶺金礦的沒落。
點了點頭,伍宇明心知剩下的又何止只有汞齊法提取後的礦渣,即便是在各個金礦礦口亦有成百數十萬噸低品位礦石,如果有新的技術能夠提取白石嶺金礦的低品位礦石,自然可將其應用於礦渣的提取,瞧着那堆積如山的礦石與礦渣,伍宇明的神情越發的嚴謹。
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問題,他不知道大人口中的“新技術”在什麼地方,幾乎每一個發明家都於這地方鎩羽而歸,還有其它的辦法嗎?如果有的話,那些人又豈會把金礦出售?
對於內心充滿疑惑的伍宇明而言,現在他唯一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大人的回電,相信大人會有好辦法,也許大人那裡會有什麼新的發明。
望着空蕩蕩的金礦,伍宇明長嘆了一口氣,現在金礦已經買下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