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時局如戲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天津便有着“半都”之說,究其根源或許是因北洋衙門把持外交多年,但更關鍵的卻是一個人——北洋大臣、直隸總督李鴻章,過去其是“天下第一督”,而現在他則是“領議政大臣”,自然仍爲“九督之首”。

實際上儘管意挑戰李鴻章的大人有在,但在另一方面,縱是如張之洞、劉坤一者亦不得不認同其“領政”的頭銜,在許多問題上,只要李鴻章點了頭,縱是百般不願亦不得不加以認同,就像年後地方上藉口財力緊張,意欲拖欠輸往朝廷的解款時,李鴻章非沒有有拖欠,反倒主動的解全了款項,如此各省方纔先後跟進,從而保障了朝廷最後的那麼點威信。

儘管諷刺者依然用“宰相合肥天下瘦”的言語去諷刺着李鴻章,可任誰都知道,這位七十幾許的老人,實際上卻是這個時代“大清國”的定海神針,即便是在“議政”之下,仍然需要這麼一個人去維持當下的局面。

這非但是朝廷以及地方的共同觀點,同樣也得到西洋公使的認同,在各國公使看來,正是因爲李鴻章主持着“議政會”,清國的局面方纔得以維持不至崩潰。相比過去,現在的天津甚至因李鴻章的位尊權顯反倒是“坐實”了“半都”之名。

而這半都的心臟恰正是城內的北洋大臣行轅,過去的幾天,這行轅一直爲外界所矚目,而矚目的原因倒也簡單,前幾日,閩浙總督卞寶第的突然去世,着實讓國內政壇爲之一蕩,若是卞寶第死了也便死了,大不了大傢伙推上去一個卞家的人做閩浙總督便是了,可誰又曾想到,那卞寶第臨死前卻還下了一着棋。也就是這着棋,把這政局給攪了一池渾水。也就是是這池子渾水使得全中的眼睛都盯上了北洋,盯上了這座行轅。

說來那事兒到也簡單,不過就是卞寶第臨死前。把那閩浙總督之位交給了朝廷,這可不得了啦。按道理來說,現如今,這地方的之權行以私授早已經是公開之事了,可他卞寶第卻好。一下把權又還給了朝廷,卞寶第臨死時下的着這一着棋把大傢伙置於何地?

面對卞寶第的遺囑,在震動天下之餘,其它八位總督無不是保持着沉默,人總是有私心,尤其是對於品嚐了權力美好,已經從疆吏搖身變爲地方權臣,正步步朝着軍閥權臣走去的總督們來說,即便是到了不得不交權的那一天,他們也是更傾向於將權力交給自己的子孫。再不濟也應該是自己的親信,還給朝廷?那不是等於把一家一族的腦袋都交給了朝廷,誰人又能有這麼大的魄力?

可卞寶第的選擇無疑是當頭棒喝一般,在衆人驚訝之餘,大傢伙卻無人說能出個不字來,畢竟那閩浙是他卞寶第的,他卞寶第都把閩浙還給了朝廷,旁人又豈能說出什麼?可如果不說出什麼來,萬一要是有一天,朝廷比着卞寶第的先例。到時又當如何應對?

於是乎,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天下的電報不停的朝着天津拍了過來,那些總督們無不是詢問着北洋大臣李鴻章的態度。依如過去一般,縱是平時對其有百般的不滿,萬千的不服,可一但碰上了事情,歸根到底,於地方總督們心中和朝廷一樣。都視李鴻章爲定海神針。非但是地方上的總督詢問李鴻章的態度,甚至就連同眼紅閩浙之權的朝廷,也悄悄的打着其它名義,試探起李鴻章的態度來。

畢竟這天下誰人不知道,袁世凱出於北洋,那浙江新軍甚至都在北洋衙門裡掛着號,甚至就是於閩浙之地,那也是於北洋衙門裡排着號的,即便是現在卞寶第把權交還給了朝廷,京城裡的還沒有誰狂妄到以爲,那權便是平空能把持得住的了。

其它的不說,單就是說,沒有李鴻章的首懇,便就是朝廷想派出大臣撫慰卞家後人也做不到——出了京城,便是直隸的地界,更不要提什麼,點選一協八旗新軍精銳往福建了,反正,無論如何,最後還是要待到李鴻章首肯之後,這事兒纔算是能了。

也就是在這萬衆期待,人們並沒有看到李鴻章推薦閩浙總督的舉動,甚至還主動向朝廷表示,撫慰大臣可乘北洋水師的兵艦前往福州,似乎一如過去般,李鴻章依然是大清國忠勇的臣子,這北洋衙門依然是大清國的定海神針!

仲春時的一場春雨連連下了兩日,只使得這北方近畿的天津似如江南一般,那霧雨將行轅的園林籠罩其間,更是顯出了幾分江南的景緻來,在這園旁的步廊中卻是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一位身形極高的老者正在將一位西洋人送出,兩人邊走邊聊顯得好不親近,兩人更是不時笑出聲來,直到片刻後,於那衙門外西洋人登上一輛馬車,待馬車駛離後,笑容方纔於老人臉上斂去。

“哼,這些個洋鬼子,沒有一個安好心的……”

來的是美國駐華公使田貝,他之所以會來拜見李鴻章,並非只是簡單的外交交涉,他是來尋求李鴻章支持的。

兩個月前,美國海軍的支持下,美國海軍陸戰隊登陸夏威夷,支援當地的美國人發動政變,從而宣告夏維夷王國的覆滅。原本發生在太平洋中央,遠離中國的事情,與李鴻章自然沒有任何關係,可他怎麼也想不到,美國對夏威夷的吞併卻像是燒了唐浩然的尾巴似的,立即激起了他的強烈反應,更是直接以東北總督名義向美國表示抗議,甚至信誓旦旦的表示,中國絕不會容忍美國對夏威夷的任何佔領行爲,絕不承認所謂的夏威夷共和國。

唐浩然的反應完全出乎美國人的意料,尤其是其還打着“中國”的名義,這倒是讓華盛頓着實緊張了一把,畢竟美國的海軍力量遜於中國的海軍,如果中國表示干涉的話,美國海軍定會猶豫一番。所以美國纔會在唐浩然的強烈抗議之後,根據駐華公使的建議,試圖同李鴻章直接交涉,畢竟其纔是“中國海軍”的實際持有者。

“文爵。你說這次子然反應爲何如此激烈?”

在朝書房走去時,李鴻章向身邊的伍廷芳輕聲詢問道,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所謂的夏威夷在什麼地方。稍作了解後才知道那裡就是所謂的檀香山,可究竟是何事能激起其如此激烈的反應。

“中堂,不知中堂可知道,北洋漁業公司?”

現在的伍廷芳現在於府中更多的是從事外交事務,而非過去那般作爲法律顧問。對夏威夷於唐浩然的重要性。自然頗爲了解。

“漁業?”

先是一愣,隨後李鴻章才說道。

“莫非就是那個魚罐頭?”

對於魚肉罐頭李鴻章並不陌生,其價格甚至比肉更便宜,北洋的水陸師肉食現在全賴於此。

“對,中堂,這漁業公司每年捕獲海魚豈止百萬,而其又以捕鯨船專事捕鯨,那夏威夷位於太平洋中央,數十年前即爲捕鯨基地,自然爲唐氏所看重。現在美國雖假手移民推翻王國建立所謂共和國,其狼子野心可謂是昭然若揭,如若美國吞併夏威夷,以美國歧華之政策,其必定失去這一捕鯨基地,唐子然自不會坐視每年數百萬的損失,甚至……”

話聲稍稍一頓,伍廷芳才笑說道。

“若非唐子然的東北海軍中無一艘遠洋兵艦,否則其一定會在得到消息後,派兵夏威夷以維持利益!”

雖說夏威夷於東北而言只是簽約下的捕鯨基地。但於伍廷芳看來,在中國沒有任何人比唐浩然更重視商利,也正因如此,其反應纔會如此激烈。甚至連美國人都被他的抗議嚇了一跳。

“不過,現在他說這麼多,終歸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長嘆口氣,伍廷芳朝中堂看了一眼,畢竟這北洋海軍還打着北洋的旗號。作爲東北總督其至多隻能借勢,北洋絕不可能爲其火中取粟。正如先前大人同田貝公使打着哈哈繞圈子一般,那是唯一能盡的人情了。

“這個子然啊!”

李鴻章頗似無奈的感嘆道。

“當真會捅婁子,過去捅的是咱們大清國,現在好了,連美國這樣的西洋人也捅上了,真不知道,若是再當幾年的東北總督,他還會捅出什麼樣的婁子!”

這一聲感嘆之後,李鴻章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驚聲道。

“壞了,我想起了,“濟遠”號現在不是在東北那邊了,那小子會不會……”

剛剛坐定的李鴻章像是針扎的一般,連忙從椅上跳起來,急聲說道。

“難怪這小子抗議的時候連這邊的招呼也未打,沒準他現在正尋思着派“濟遠號”去那個什麼夏威夷,若是真惹出了外事來……”

一想到屆時的麻煩,頓時李鴻章便心慌了起來,若是擱着旁人他不擔心,可絕不能以常理去考量唐浩然那小子,他口中的“濟遠”號,雖說曾屬於北洋,可卻是在其奇襲旅順時,被其奪佔,爲了這艘軍艦,北洋和東北沒少打口水仗,到最後還是唐浩然服了個軟,用價值二十萬元的物資作爲補償,購下了“濟遠”號的。

先前伍廷芳說其沒有軍艦,那“濟遠號”可不就在其手中,若是他把“濟遠號”派到夏威夷,萬一若出什麼亂子,到時候美國威逼之下,北洋如何自處,北洋艦隊如何表態?萬一打起來,若是北洋艦隊龜縮於港中,那國人又將如何看待北洋?

心中一慌,李鴻章連忙對伍廷芳說道。

“快,立即打電報給唐浩然,告訴他,這外交之事戒急用忍,千萬不能引……”

話聲稍頓,李鴻章的眉頭猛的一皺,瞭解唐浩然的性格的他立即想到,若許點起火來,到最後需要北洋去滅這個火,但以唐浩然的性格,其絕不會火中取粟,冒這個風險,畢竟這個風險委實太大。

“中堂,您是說,唐子然往夏威夷派了兵艦?”

伍廷芳詫異的問了一聲,然後緊張說道。

“若是其當真派了兵艦,只恐怕、恐怕會徒生禍亂啊,中堂,可千萬不能讓其任意而爲之,畢竟,畢竟這美國,可不是……”

可不是大清國,不是靠三拳兩腳的蠻幹就能解決問題的,再怎麼着,那美國也是當今西洋大國,不是大清國能招惹得的起的,更不是他唐浩然能招惹得起的。

“這小子,這小子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算計好了的一切,李鴻章的心惱着,心知要其戒急用忍是萬萬不可行的他,這會反倒想通了,唐浩然之所以會不打他聲招呼,就向美國那邊抗議,並不是爲了繞開他,而是在告訴他,他能把北洋捆在船上,只有他派出軍艦,激起外亂,就能逼北洋表態。

逼北洋表態?

表什麼態?和其一般發電美國表示抗議?配合他唐浩然唱這齣戲,以保證他東北的漁利?可北洋又能得到什麼?

對於辦了幾十年外交的李鴻章來說,他深信一個原則,就是絕不摻和西洋人之間的糾紛,非與中國之利相關,其它絕不涉足,但顯然唐浩然眼中的“中國之利”與他眼中的“中國之利”是截然不同的。

“根本就是在逼咱們啊!”

長嘆口氣,瞧着窗外那霧雨中園林,李鴻章只覺得心情一陣沉悶,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着實讓人不舒服,尤其是被一個小自己數十歲的年青人這般牽着。

“中堂,……”

兩位大人間從未曾交流過的啞迷看在伍廷芳的眼中,只讓他感覺有些迷惑不解,大人說的逼又是什麼意思?

“文爵,你以衙門的名義,擬一個公文,知會各國公使,本月北洋艦隊將於青島外海,例行會操打靶,請各國艦隻加以迴避……嗯……”

沉吟片刻,李鴻章卻又是有所不甘心的補充道。

“再給唐子然發份電報,就說因庫存有限,北洋艦隊實無彈藥,望其接濟一二,這小子想拿咱們北洋當槍使,可總得讓他出點血吧……”

冷哼一聲,李鴻章卻又是一笑,那眉頭中卻又蹙滿了愁意,現在他越來越看不懂那小子下的棋了,這纔是真正的讓人心憂之處啊。

這小子究竟意在何處?

(明天萬字加更,)(。)

第267章 圖存第338章 倫敦的決斷第113章 國商第153章 從海底出擊第27章 幕友第117章 統制第186章 探究第103章 軍艦第336章 別無選擇第89章 謀略第36章 平壤第45章 無奈之局第12章 四策(下)第174章 軍營新丁第64章 太平洋第52章 達姆彈第5章 同文館(下)第163章 白晝第82章 講武堂第303章 末日第324章 金陵事第102章 海洋第192章 李鴻章的心思第136章 取捨之間第98章 新一代第147章 壞消息第218章 交易(下二)第104章 向着大海第205章 符拉迪沃斯託克第10章 於此三千里第198章 不同之處第196章 國境線第109章 遠東第202章 所謂忠臣第194章 賢良第99章 用心良苦第66章 佈局第45章 警察部第294章 南北激盪第19章 局終第358章 陰謀第159章 開啓大門第11章 四策(上)第88章 何人第32章 夢碎第158章 如我所見第30章 明治的希望第124章 要塞第247章 私利第51章 “行家”第57章 華之萬東第129章 剪羊毛(上)第16章 善後第146章 抵達第95章 西洋與東亞第338章 倫敦的決斷第18章 謠言第195章 亮牌第103章 利益至上第374章 太平洋上第100章 乘機第348 寧爲中華犬第188章 不可避免第39章 校長之勢第86章 新的責任第246章 一路向西第381章 戰爭之路第165章 爭取時間第271章 偶然第298章 車站第39章 求援第40章 笑一場第43章 八旗新軍第316章 浙江風潮第263章 最後時刻第145章 山路第305章 驚雷第80章 牧場第323章 南下第122章 濱江第165章 膽子大些第25章 北國第133章 發展的需要第3章 募勇第344章 紛亂起第183章 遼陽戰役(二)第268章 極光第356章 未來第145章 山路第157章 潛伏第101章 委員會第299章 陰謀第311章 革命之初第6章 將欲行第7章 訪客第20章 內外之別第10章 虛張聲勢第356章 未來第6章 眼光第48章 三省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