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海軍部的大樓外,幾名衛兵來回走動着,他們總會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任何接近海軍部大樓的人,更準確的來說是海軍部廣場與大樓之間的那條“警戒線”——只有需要進入大樓的人才會越過那幾條用白色大理石鋪成的白線。
因爲正值午夜,所以海軍部廣場上空蕩蕩的,實際上,那些衛兵與其說是在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接近大樓的人,倒不如說是警惕的注視着那幽靜的海軍部廣場,空曠的廣場在夜間,總會讓人浮想聯翩。
不過,顯然,這些荷槍實彈的士兵們,並不會產生任何鬼怪之類的想法,也許,對於這些海軍憲兵來說,他們更渴望大海,而不是守衛一棟建築,當然即使是海軍,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走向大海,就像這棟大樓中的人們一般,他們中的許多人,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進入這棟大樓的時候,已經同大海在“告別”了。
人生總是面臨着一個又一個的選擇,誰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最爲有利,但對於身爲海軍總參謀長的韓徹來說,他卻早已經認準了自己的道路,相比於指揮一艘軍艦,他更希望作爲海軍的大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在他看來,即使是海軍艦隊懷念,也不過是總參謀長的“木偶”。
不過作爲“大腦”,也有“大腦”的頭痛之處,就像現在一般,諸多的問題總是困擾着他。幾乎每天。他都需要將更多的精力投入那些問題的研究之中。即便是在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後,他仍然會去思索那些尚未解決的問題。
“秋山,來吧,我們一起走走!”
在走出了海軍部大樓的時候,韓徹特意攔下了秋山真之。
“嗯!”
秋山點點頭,不過在接下來路上,他們並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在人行道上走着。在他們的身後,兩輛汽車緩緩的行駛着。與其它任何“新鮮玩意”一樣,政府機構,包括軍隊從來都是第一個使用者,而作爲高級軍官的他們,更是得到了第一批“個人配車”。
他們兩人走的卻是人行道,不一會又拐上一條岔道,然後拐進了附近的一座公園之中。隨着夜色加深,公園內顯得幽暗而又沉寂。
在走路的時候,韓徹不斷的吸着煙。至於秋山則一如既往的吃着炒黃豆。兩人各有各的習慣,而且出於對彼此的瞭解。他們都知道對方同樣在思索着問題,甚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兩人思索的根本就是同一個問題,
一路無言的兩人來到了公園的湖畔,看着湖水,韓徹扔掉了指間的菸蒂,不緊不慢地說道:
“秋山,你覺得我的那個方案有幾分把握?”
又一次,韓徹提到了他的那個方案,時至今日那個方案仍然是絕密,在他的力主下,甚至海軍的備戰也是基於那一方案進行備戰,比如加強在惡劣海況下的訓練,數年如一日的訓練,使得海軍的炮術水平,尤其是惡劣氣候條件下的炮術水平,遠超過其它任何國家的海軍。至於官兵對惡劣海情的適應能力,也是世界上最爲優秀的。
“計劃是不錯!”
儘管在韓徹制定那個計劃的時候,秋山並沒有在國內,但是現在每每提及這個計劃時,他都不得不佩服韓徹的心思細密。
“長距離航程在安全海區,距離越近,補給點越多,如果我是俄國人的話,我也會選擇這個航線,雖說有風險,可實際上比另一個航線更穩妥。”
一直以來,秋山都很贊同韓徹的觀點,並幫助其不斷完善着他的那個方案,並在其的方案提出更爲詳細的交戰計劃。
“也更安全!”
取出火機點着一根香菸,韓徹用力吸了一口香菸。
“穿越馬六甲進入南洋,闖入馬尼拉灣,風險太大了,咱們可以從馬六甲開始攔截,一路攔截到馬尼拉灣,如果在戰前咱們打下菲律賓,那麼,俄國人就不得不面對四面合圍的境地,只要俄國人不是蠢貨,他們就不會選擇這個航線!”
韓徹感嘆的言語道,直到現在,他都沒辦法理解,爲什麼還是有人會說什麼“馬六甲、南洋決戰”,難道他們就看不到,無論是馬六甲也好,南洋也罷,對於俄國人來說,是一個充滿陷阱的地方,但凡有點常識的俄國海軍將領都不可能選擇這樣的危機四伏之處,作爲增援日本必經之地。
這些人的眼光啊!
既便是東北海軍中也有不少一廂情願的蠢材!
沒錯,就是蠢材,他們總以爲俄國人會蠢到主動的跳進挖好的陷阱之中。似乎俄國海軍將領全部都是由一羣沒有大腦的蠢材組成的。而完全不顧太平洋如此的浩瀚的現實,而是一廂情願的認爲俄國人會把他們的艦隊派到一個可以精心設伏的,對東北海軍極爲有利的,甚至可以從馬六甲一路伏擊到長崎的狹窄海域。
是什麼樣的蠢材纔會這麼想?
至少在海軍總參謀部中,韓徹絕不會允許他的人會這麼想!當然,也有人那麼想過,不過對於那種人,韓徹的處理辦法非常簡單,他甚至不會給對方調職的機會,他會直接勒令那種人退役,對於軍隊而言,那種蠢材無疑是致命的,無論放到任何崗位上,都將會是一個災難。也正因如此,在海軍總參謀部中,他一直都有着“暴君”的名聲,不過,對此他從未曾在意過。
“那麼,你覺得美國人支持俄國人的可能有多大,畢竟菲律賓……”
曾作爲觀察員參加“美西戰爭”的秋山自然知道,在戰爭期間俄國人的趁火打劫在美國引起什麼樣的“反響”,可以說。整個美國都對俄國的“趁火打劫”充滿了敵意。甚至遠遠超過中國對夏威夷的控制。畢竟中國對夏威夷的掌控是早在幾年前,只不過是趁着美國無力西顧之機,完成了對夏威夷的實際控制,把美國徹底排除出了夏威夷罷了。
“菲律賓不是問題,對於美國來說,我個人更傾向於,他們希望我們與俄國人之間拼個兩敗俱傷,這對於美國而言無疑是最爲有利的。只要我們的海軍遭受重創,美國人都有可能會趁火打劫,奪取夏威夷,因此,我認爲,美國極有可能將會成爲俄國人在這場戰爭中的盟友,至少是半個盟友,他們對俄國的幫助在於希望他們同我們打個兩敗俱傷!”
國與國之間從來只有利益,對此,韓徹從未曾懷疑過。就像中國與美國之間一般,因爲夏威夷一事。兩國關係迅速轉冷,而美國與俄國卻又處於一種對抗而又緩和的境地,這種複雜的國際關係中,誰也沒有辦法去保證未來。便至少在韓徹看來,美國人在戰爭中給予俄國人適當的幫助無疑是最符合美國利益的選擇。
當然,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纔會制定出那個超乎人們想象的作戰計劃。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在x點攔截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位置!”
秋山真之點了點頭,在表示贊同之時,又補充道。
“但是我們也應該考慮到在其通過x2海區的可能性,畢竟,對於俄國人而言,法國或許比美國更可靠一些……”
“如果他們選擇法國的話,那麼自然也有可能走x3航線……”
韓徹的神情顯得有些嚴肅。
“我個人以爲其走x2航線的可能性不大,因爲x2航線面臨着太多不確定因素,實際上他們只是繞開了傳統航線的後半段的危險航線,實際上,他們還是沒有解決諸如港口問題,即便是他們到達了x2-5區域,那裡也沒有港口可供其使用,所以,我個人更傾向於x1以及x3這兩條航線。”
在公園中的兩人就這麼走着,一邊走,一邊討論着兩條航線的利弊,實際上,作爲參謀長、次長的他們,現在可謂是替俄國人操碎了心,甚至遠比操心自家的艦隊更爲操心,這也是沒有辦法,畢竟,他們需要站在敵人的立場上去考慮許多事情,從而以敵人的思維去佈設未來的攔截。
“可是假如他們在航線上得到額外的保障,那麼對我們來說,似乎是極爲不利的,畢竟,到時候,他們很有可能有是以逸待勞!至少他們的軍艦,很有可能得到完善的維護,而我們……”
在提出這個擔心的時候,秋山真之這位歸化後卻未改名的參謀次長,又吃了幾口炒黃豆,眉宇中流露出些許憂慮。
“所以,我們才需要挑選好時間,計算好時間,然後讓俄國人在我們的需要的時間段內,派出他們的增援艦隊,這樣的話,我們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話聲稍稍一頓,韓徹又繼續說道。
“北洋航運那邊已經同意了參謀部的建議,他們購進的設備,在將來我們也可以徵用,到時候,我們就有四部這樣的設備,我想應該可以提前完成準備!”
儘管語焉不詳,但秋山又豈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見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樣的話,可真是一場賭博啊,畢竟全世界還從來沒有那個國家的海軍這麼幹過!”
何止是沒有人這麼幹過,壓根是就沒有任何人這麼想過,甚至秋山相信假如這個計劃泄露出去的話,全世界海軍都會大喊着“不可能”。
“不可能?”
笑了笑,韓徹深吸一口煙,然後將視線投向遠方。
“其實,最大的不可能是什麼呢?不是我們要去做的這些事情,我們要去做的這些事情,其實都只是工程問題,這些問題好解決,也有辦法去解決,真正的不可能是什麼?秋山!”
是以貧弱的國力去擊敗俄國!
這纔是最大的不可能!
而偏偏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把這個不可能變爲可能。
“正是因爲,所有人都覺得這不可能,所以我們纔要去創造這個不可能,然後用這個不可能,去締造另一個不可能!因爲……”
話聲稍頓,韓徹深吸一口氣。
“全世界都覺得的它不可能,所以纔會有成功的可能性,”
正是因爲不可能,所以纔要去做,這是什麼樣的魄力,看着身邊的韓徹,秋山的心底不禁生出一絲羨慕之意,他所羨慕是那位元帥閣下可以放手任其任意而爲,也正是這種“任意”,使得他們將一同締造一個傳奇。
“哈哈,如果真的成功了,那麼這場海戰,肯定能載入史冊的!”
在秋山的笑聲中,韓徹也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笑說道。
“當然,這很有可能將會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海戰,不過,現在我們還需要考慮的前提是,假如我們的主力艦隊在x海區攔截增援艦隊時,重點海區的太平洋艦隊,還沒有被解決,到時候怎麼辦?假如到時候他們獲得艦隊主力不在鎮海灣,會不會出港,襲擊沿海,從而迫使我們放棄x海區的作戰!”
什麼事情都有兩面性,直到現在,對於如何解決避戰保船的太平洋艦隊,海軍方面依然沒有達成共識,甚至在多次計劃中,本應該首先解決的太平洋艦隊在“避戰自保”下,一直完好的呆在港灣要塞的保護下,每一次都能在最爲關鍵的時候,發揮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確實是個問題啊!”
秋山真之點點頭,不能感嘆的說道。
“四大鎮守府所處的軍港,都可以容納太平洋艦隊的主力,到時候他們選擇那一個港口集結?或者分散?都是問題,如果集結還好,大不了就是封鎖、然後就是登陸,總能搶在增援艦隊到達之前解決掉問題,可是如果他們分散在日本沿岸的各個港口,不斷進行破交戰的話,那麼後果極有可能是災難性的!”
是的,就東北海軍而言,自然希望對方屯集在某一個港口內,但是俄國人可能會這麼做嗎?如果其分散在整個人日本沿岸,到時候,又該如何?恐怕就只有疲於奔命。
“哎,真是個麻煩的事情,如果真這麼幹的話的,可真會給我們添不少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