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幾乎是在唐浩然剛一踏進家中院內,李光澤、宋玉新、譚嗣同以及史騰閣便急切的開口問道,從唐浩然去頤和園後,他們便一直在院子裡等着,若非是怕惹人非議,只怕他們早都跑到園子外候着了。
“還能怎麼樣!”
面色難看着,唐浩然徑直坐到凳子上,看着神情急切的四人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一腳把咱們踢到朝鮮去了!”
唐浩然的話只讓四人無不是同時一愣,朝鮮!
按照先前幾人商定的主意,不是忽悠着皇上同意在臺灣試行新政嗎?
“怎麼會這樣?”
四人的神情頓時變成了激動。
“別提了,原本忽悠個差不多了,皇上那邊也鬆了口,眼瞧着臺灣巡撫的位子就要到手了,可誰曾想,那老孃們插了一腳!”
喝了口茶,而上滿是苦色的唐浩然看着面前四人說道。
“這不臺灣巡撫沒撈着,結果得了一個駐朝鮮總理事務大臣!接袁世凱的差事,月內赴任!”
唐浩然的話聲一落,一旁的宋玉新立即驚呼一聲。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宋玉新驚呼之餘又是大聲叫喊道。
“子然,這朝鮮的差事可不好辦,表面上看這駐朝大臣是萬人之上,於朝鮮無人可掣,可朝鮮那地方,莫說是辦新政了,單就是外交之事,便能把人給牽絆死!”
臺灣去不了了!要去朝鮮!
在宋玉新看來,去臺灣就等於飛出了京城這個鳥籠子,那是要去臺灣辦大事的,辦新政,若是辦好了,不單唐浩然能名垂青史,即便是他宋玉新,將來也有可能晉一方大吏,在官場苦等這麼些年,圖的不就是這種機會嘛!
可現在,朝廷的一通旨意,卻把衆人的打算完全落了空,他焉能不激動。可不就是,朝鮮那地方,袁世凱在那也是一人敵一國,日子看似風光無限,可內間的苦處旁人不知,唐浩然又豈會不知,這辦外交靠的是國家給撐腰,可我大清又豈是個撐腰的主。
“子然,你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想比於宋玉新的激動,李光澤卻顯得很是平靜,在他靜靜看着唐浩然,其它三人也都把視線投在唐浩然的身上。
是啊,下一步怎麼辦,這纔是最重要的,從丟了湖北的差事,來了京,自己謀的、想的不就是外放嗎?現在好了,終於外放了,雖說有些不盡人意,可畢竟這駐朝大臣也勉強算是“一方大員”,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駐朝大臣雖說爲外事所絆,可歸根到底,便是日本人也不得不顧忌並承認咱們的宗主權,可若是論起權責來,便是巡撫、總督之權,亦無法與之相比,更何況現象這駐朝大臣又享以全權,所以……”
迎着衆人的目光,或是安慰衆人亦或是安慰自己,唐浩然吐出了這麼一番話來,在回來的路上,對去朝鮮的諸多利弊,早就一一想了個通透。
“雖說朝鮮是個是非之地,可若是論起權來,駐朝大臣權力之大,遠超你我想象,現在朝廷既授以全權,甚至斷行國王廢立亦無不可。”
嘴上這麼說着,可心裡的苦水只有唐浩然自己知道,臺灣,原本若是外放臺灣,還有四年的迴旋餘地,現在倒好直接去了朝鮮,四年後自己可就得撐起朝鮮的那片天了。
“子然所言極是!”
聽了唐浩然的話,李光澤點頭贊同之餘又接着說
“朝鮮表面上看似不是個好去處,可卻也有他的好處,倒不是權責之事,而是朝鮮是爲外藩,一般言官斷無插入外藩之理,於朝鮮辦起事來,所掣者唯總理衙門以及北洋大臣那邊,這倒是地方一省所無法相比,且地方上利益盤根錯節,試行新政又豈是易事?可於朝鮮,子然卻是外人,自然無需顧忌太多!”
最初在謀定的最有可能的兩個去處中,雖說李光澤並不看好朝鮮,可卻同樣無法忽視朝鮮的“優點”,現在既然外放朝鮮已成定局,縱是有再多的麻煩,也要想辦法克服。
“可,可這朝鮮終爲外藩,這辦新政,要靠朝鮮人、甚至就連練新軍,也要靠朝鮮人,歸根到底,還是給朝鮮人辦事,如此一來,我等又焉能爲朝鮮辦差?”
在衆人之中,譚嗣同的想法最是不同,畢竟他知道這辦新政也好、練新軍也罷,最終是爲了另一個目的。
“攜新軍以自重……這練新軍,若是盡爲朝鮮所用,朝廷焉能取你我之重!”
在譚嗣同借名道出了他的擔心之後,李光澤點點頭,自剿定髮匪起這地方大員皆是攜軍自重,這新軍亦是新政最爲重要的一環,他又焉能不知,若無新軍之重,又豈能顯出幕主之重。
“這……”
“這也不是什麼事兒!”
在來的時候,已經想了兩個多鐘頭的唐浩然果斷的一咬牙,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駐朝大臣享以全權,咱們就打着爲朝鮮辦新軍的名義,自己先練一支兵,先練好了咱們自己的兵,他日才能替朝鮮練兵不是!至於朝鮮那邊,便是朝鮮之王亦可廢之,又何況只是練一支新軍。”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專橫跋扈,可現在唐浩然也沒有別的辦法,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先練一支兵,若不然豈不是一切皆前功盡棄,沒有新軍將來如何打倒滿清?
這新軍必須要辦,甚至在朝鮮辦新軍還勝過在臺灣辦新軍,畢竟,於朝鮮那地方,自己這個總理大臣能享以全權,而且又爲外藩,自然無需考慮各方掣肘,只要有銀子,想練多少新軍都可以打着朝鮮的名義去練,便是想建新學,亦不會有言官說三道四的。
“這新軍自然要練,問題是要如何練?”
注意到唐浩然的神情中的無奈,李光澤又豈不知幕主此時的心情,便在一說輕語道,
“可現在當要之急,卻不是編練新軍!”
“銀子!”
唐浩然脣角微微一揚,看着衆人說道。
“銀錢是庶政之母,沒有銀子一切皆是空談,這練新軍要銀子,於朝鮮試行新政,亦需要銀子,可朝鮮那地方……國瘠民貧的,尚需要靠朝廷借款渡日,想用朝鮮的財力練兵,恐怕……”
恐怕是妄想,既然是妄想那也要去想。
時不待我啊!
唐浩然不由感嘆一聲,歸根到底,還是時間的問題,如果現在是1885年,有十年的時間用於建設,自己自然無需擔心,許多事情可以徐徐圖之,有十年的功夫去做事情。
可現在自己至多隻有四年,四年後,甲午戰爭就會爆發,而身爲駐朝大臣的自己,無疑將處於風頭浪尖之中,就需在捲入那場影響東亞兩國百年國運的戰爭之中。
四年內,自己需要辦成什麼事?
不僅要在異國他鄉克服一切困難,練出一支新式陸軍,還需要練出一支足以自保的海軍,還有兵工廠、造船廠等一系列的配套工程,這些可不都得靠銀子,可從什麼地方弄銀子?
自己可不像穿越小說中主角,當個相公便能值個千萬兩銀子,若不是在京城開了煤行,別說練兵,便是想辦最一般的事情,估計都苦於銀錢不足,沒有銀錢談什麼辦事?國什麼事不需要銀子?
如果想把這些事辦成,沒有兩千萬兩銀子做底,一切都是空談,可是這錢從何處來呢?
“時間……銀子!”
於心間思索的時候,李光澤卻在一旁苦笑道。
“朝鮮的財力是別想了,朝鮮年入不過四百餘萬兩,本國用度尚且不足,其國之瘠民之貧,遠甚於國朝,便是極盡壓榨協餉新軍亦極爲困難,想要於朝鮮辦事……”
瞧着唐浩然,李光澤不無認真的說道。
“估計還得靠你殖產的本事,否則,一切皆是空談!”
聽他這般一說,衆人無不是把目光投向唐浩然,衆所周知,這唐浩然可是有着“運財童子”的名聲,總是能在別人找不着銀子的地方找着銀子,若論殖產興業的本事,這國朝可謂是無人能及,有他在還愁什麼銀子!
得!
見大傢伙都看着自己,唐浩然的心裡的苦水頓時翻滾起來了,自己在湖北辦了一件事,結果世人便認定自己有拓財的本事,現在好了,指往他們給自己出謀劃策弄銀子看樣子是不可能了。那朝鮮可不“我大清”,沒有洋土藥的泛濫談什麼“以徵代禁”,自然也就不可能從中謀利。
“其實,這倒也不件難事!”
思索片刻,給自己打氣也好,鼓勵衆人也罷,唐浩然信心十足的說道。
“朝鮮雖說國小民貧,可若是想些辦法,倒不是說不可爲,說到根子上,富源之道不過四個“殖產興業”而已,關鍵是怎麼做,如何去做,不過這殖產興業需要本錢,這本錢朝鮮那邊拿不出,朝廷不可能給,全得靠咱們自己!”
說着唐浩然便把目光投向宋玉新。
“傑啓,現在號上能籌出多少錢來?”
“大概能籌出五六十萬兩的模樣!”
宋玉新給了個數,現在號上的事他過問的更多了,自然知道號上能拿出多少銀錢來。
“這點銀子不夠用的!”
唐浩然搖搖頭,先看着宋玉新,隨後又把視線投向史騰閣,笑說道。
“歸祖,這事估計還得麻煩你,這件事咱們去天津之後,還務必請先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