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上代表成人的髮髻,插上簪子對着鏡子一番審視,站起來走兩步,衣櫃鏡子裡看見髮簪吊墜搖曳,這才滿意的走出房間。伺候的丫鬟叫一聲:“姨娘早!”玉竹臉上的笑容更甚。
前院後院的走一趟,一片“顧姨娘早”的問候聲中,滿意的回到後院。太陽已經爬高了,對面院子裡的那個對頭還沒起來,玉竹悻悻的哼了一聲,昂着下巴回了房間 ”忙呢,事情很多,都要做好咯,老爺掙下的這份家當可不小,該自己管的這一份,得看好咯。回頭別讓對面院子裡那個狐狸精比下去。
古管事帶着四個小丫鬟進來,年歲都不大,十二三歲頂了天。規矩的站了一派,老古站在臺階下,賠着笑道:“顧姨娘,這四個丫鬟您要是看中了都留下,看不中我在去人牙子那換去。這幾個丫鬟,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挑選的,從濟南運來的,個個都識字,好人家的出身。”
玉竹昂着下巴,故作沉穩的點點頭,走到一排丫鬟面前道:“都把頭擡起來。”
四個丫鬟擡起頭,怯怯的不敢正視。這個稚嫩的臉上,彷彿看見了當年自己被老爹送到人牙子的手裡,玉竹揉了揉眼睛,嘆息道:“都留下吧。這纔多大,就叫爹媽買了,作孽啊!”
幾個丫鬟長的都不錯,小小年紀美人坯子都出來了,不過玉竹不擔心這個。老爺跟前得寵的。都是能做事的。長相這個東西,未必能吃的開。再說年紀小,就老爺那個胃口,怕是看她們不上。想起這個,玉竹都覺得新鮮,誰家老爺不是專拿小的嫩的下嘴?陳老爺正好掉個個,專挑熟的吃。
“她們算是運氣,老爺是個菩薩心腸,顧姨娘也是個心善的。這年景越來越壞了,登州地面還是好的。聽說濟南那邊。五兩銀子就能買一個七八歲的丫頭。”
半個時辰後,雨蕁起來了,坐在院子裡欣賞一幅牀單畫。心情很好,就是身上軟軟的半點力氣都沒有。嗓子有點沙啞了。昨晚上是不是叫的太狠了?想到這就臉紅。難怪英娘那個狐狸精,沒事總往莊子裡跑。要不,跟玉竹和解了?勢單力孤的。怕是爭不過英娘和她手底下的幾個狐媚子。
一早起來就沒看見老爺,覺得差不多散架子的雨蕁掙扎着起來,出了院子叫個人問了問,說是一道早的奇山那邊來了個報信的,請老爺去看啥作坊。
道路修好了,兩匹馬拉着四輪馬車跑的就快,嘩嘩嘩的輪子聲,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奇山所的海邊上。這裡有一個軍營,半個月之前最後竣工。原先的衛所,陳燮也看不上。乾脆就自己蓋一個新兵營,左右要的是土地和這個位子。那些百戶總旗什麼的,只要按照指令種高產糧食就行,管他們的死活還管不過來。
紅磚的圍牆有一丈高,工程不小,多虧了那些遼東流民,每天管三頓飯吃,就能下力氣幹活,工錢都不帶要的。碼頭也差不多成型了,這裡本來就有一個小型的碼頭,七八條小船巡哨用的。碼頭邊上船塢已經立起來了,守備張彪帶着他的部下們,站在營門之外迎接。
從馬車上下來,看着一幫手下立正敬禮,陳燮頗爲滿意的點點頭。軍營重地,任何車駕都得停下,規矩是陳燮自己定的,自然是要帶頭遵守,馬車開進軍營像什麼話?
“辛苦了,威海衛和寧海州那邊,沒有給你找麻煩吧?”陳燮這個問題是針對張彪一次也沒抱怨而來的,按說這些地方的老爺們,可都沒那麼好打交道。不敢找陳燮的麻煩,還不敢找張彪的麻煩?
“回長官老爺,威海衛那邊來過一個指揮使,轉了一圈就回去了,帶走了不少土豆番薯的種子。寧海州那邊,人影子也沒見着一個。倒是去了原來的衛所處,收了夏稅。地面上原來倒是有些青皮混混來搗爛,這不,都在碼頭上扛活呢。”
這個答案,陳燮很滿意。陳老爺的兵,不管走到哪,都不能吃虧。這是陳燮再三強調的。
沿着水泥路,穿過軍營,往前走了一截,跟在身後的劉慶指着海面的高臺道:“東家,那就是船塢,一條新船已經造好了。”
陳燮不由暗暗激動,腳下步伐加快。這條新船是劉慶挖了登州水師的牆角,弄了幾十個工匠過來,在這裡開了船塢,自己造的第一條小型的福船。說是隻有二百料,相當於六十噸的樣子。就這個,陳燮已經很滿足了,畢竟是自己造的。回頭從現代社會拿到英國人改進版的蓋倫船圖紙,用葡萄牙人和本地工匠造大船就不是夢想了。
沒海軍,陳燮絕對不能接受,這個時代屬於大海的,不能摻一腳,真是對不起自己。別都不說,只要想想東南亞的黃金和銅礦,陳燮就恨不得把那些地方都佔下來。煌煌大明,縱橫七海的鄭和船隊,竟然是去宣揚國威的,走一路賠一路,古往今來最大的諷刺不過如此。
反正那些土著也看不住自己的家當,總是要被人搶的,讓歐洲人搶,不如自己來搶。搶了東南亞,還可去搶印度,那地方纔是真的富裕。這是個屬於搶劫犯的時代啊!
一羣工匠跪了一地,陳燮現在是官了,這是禮節。趕緊上去一一扶起,露出最和善的嘴臉,一一握手來一句:“辛苦了!”然後再給一些年齡大的工匠遞煙點火,感激的他們熱淚盈眶,這纔算完事。
閘門在絞盤的動力下升起,看見絞盤,陳燮不免感慨人民羣衆的智慧。海水灌進船塢,纖繩拉動木船緩緩的往海面去,最終木船成爲了大海上的一個小點。
“這是二百料的小船,草民等商量過了,把這船塢改大一點,下一艘造五百料的大船。”負責造船的工匠老漢王老五,一臉的褶子,眼睛卻很精神。後來陳燮才知道,這老漢不過四十歲,看着有六十了。
“好好,辛苦你們了。這艘船造的不錯,每人賞一斤豬肉五十文錢三斤白麪。大工每人賞白銀一兩,豬肉二斤,十斤白麪。”陳老爺做了一把“散財童子”,引起一片歡呼聲。
二百多個工匠,在船塢上辛苦了快三個月,這才造出一艘船。大工每天三文工錢,小工每天一文,就這還保質保量的給活幹好了。說心裡話,陳燮都覺得虧心。可這些工匠不那麼想,給登州營水師幹活的時候,誰給過工錢?一天兩頓高粱米,活幹完了給你十斤高粱就算開恩了。陳老爺這裡幹活,每天三頓小米白麪敞開吃,乾的頓頓不是一條魚就是一塊肉。還有工錢拿,就這待遇,你還想怎麼地?不好好幹活,那才叫良心被狗吃咯。
大明的帆船是硬帆,跟現在歐洲的主流差距不小,對此陳燮沒有任何不滿,從無到有才多長的時間?以大明百姓的能力,未來可期。
看着這裡的一切,陳燮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蜘蛛,慢慢的把一張網織起來,慢慢的變大。成就感很強烈,將來這片海域,一定都是中國的。
中午的時候,跟着一羣老漢們一起吃的午飯,小米粥,玉米麪和一點白麪,蒸出來的本質就是窩窩頭。一條魚倒是新鮮的,拌了麪粉油炸成金黃色。陳老爺又扮演了一番聖母,把負責後勤的管事叫來一頓訓斥,說什麼吃的太差了,那麼重的體力活云云。
管事不敢辯解,趕緊認錯。陳燮這纔對王老五等大工匠道:“年初去京師打了一仗,開銷不小,對不住大家,讓大家吃苦了。希望大家諒解,年前一定補償。”
一幫淳樸的工匠,眼淚汪汪的抹個不停,都在念叨陳老爺的好。要不是喊萬歲犯禁,估計這就喊上了。成功的作秀並收買人心之後,陳燮返回登州。
進城的時候,車被攔下,門口軍士小心翼翼的彙報:“巡撫大人有請。”
陳燮這個登州營參將,實在是有點不務正業,整天看不到人。孫元化拿他還沒轍,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了。陳燮的運氣還算不錯,孫元化是個技術官僚,不怎麼喜歡玩陰招,這樣也省了不少的麻煩。不然頂頭上司找麻煩,還是有很多手段的。
到了巡撫衙門,下車要進去,被門房告知,巡撫老爺不在家,在小妾那裡。明朝當官的在外地爲官,有個很操蛋的規定,就是不許帶老婆。張瑤這種屬於個案,非常少見。正經的他不能在登州爲官,再不濟也得去濟南府。
不能帶家屬,就只好在外面養個外室或者玩相公,因爲官員嫖妓也是犯法的。所以這大明朝的官員,漸漸的把玩相公變成了一種時尚。
陳燮趕緊過去,這個外室就在衙門邊上的一條巷子裡,走過去兩分鐘。門子放他進了院子,到了後院看見孫元化正在發愁。
“思華來了,有個事情一直沒想明白,你給出個主意。”孫元化也沒起來,對着一疊紙張還在苦思冥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