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無法假設的,因爲沒意義。
大概這就是陳燮在明朝的行爲準則的基礎,短毛神醫同志沒有把自己定位在明朝的救星上頭。他的定位很簡單,我和我在乎的人,一定要沒事。
問題是,陳燮暫時沒有搞清楚一個事情,就是在明朝,要想保住自己的產業和自己在乎的人。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結果是註定的。只不過,現在的陳燮還沒有覺悟罷了。
朝堂上的刀光血影距離登州還很遠,短暫的培訓結束之後,陳燮的心思就轉移到醫院上。聯合商號的事情,現在是劉大掌櫃一手負責,陳燮也學會當甩手掌櫃了,那麼多事情,一個人幹不完。都是陳燮拿出一個方案,劉掌櫃負責具體的執行。就像陳燮跟周氏強調的那樣,商號最重要的是制度,只要把制度完善了,就算換一批人去,也能很快進入狀態。
短毛神醫在張家莊開了個醫院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登州城裡的人很不理解,怎麼把醫院開在四十里外的張家莊去了。不理解歸不理解,城裡的大戶們還是很高興的。以前生病想找神醫瞧病,那得有運氣見的着。
比如那個錢掌櫃,現在就在回春堂跟人吹噓:“那天運氣真好,趕上神醫來回春堂,給了一瓶子藥,都沒管我要錢。當時沒覺得有啥大不了的,昨天夜裡,正弄的爽快呢,心疼發作了。一口氣差點都沒喘過來,好在提前叮囑了丫鬟,藥瓶就在牀頭擺着,拿過來塞了一把進嘴裡,不到一刻,這條命又回來了。”
正在坐診的劉高鳴不悅的看了看錢不多,咳嗽一聲道:“安靜,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
自打有了陳燮的加盟,回春堂的生意好的火爆。劉高鳴一個人忙不過來,加上餘鐮幫忙也忙不過來。劉高鳴尋思着,見了陳燮是不是提一下,多請幾個大夫來,陳燮帶一陣,瞭解一些基本的陳氏醫術後,正式單獨坐堂看病。
按照餘掌櫃的意思,就不用那麼費事,找幾個有經驗的大夫,薪酬給高一點,劉高鳴堅持聽聽陳燮的意見在決定,免得神醫覺得壞了他的招牌。這話管用,提到神醫的招牌問題,餘掌櫃立刻改變了態度。
回春堂是老字號的藥店,餘掌櫃還是這裡的東家,靠上陳燮之後,生意火爆,掙了不少錢,自然不敢怠慢陳燮的態度。別的不說,很多病人就是衝着短毛神醫在此坐鎮來的。更不要說,現在的回春堂裡頭,好幾種成藥都是短毛神醫提供的。傷風感冒這些小毛病,直接給幾個五彩藥丸(速效傷風膠囊),湯藥什麼的都省了,快速便捷,來錢也快。
餘掌櫃正在念道陳燮的時候,短毛神醫同志走了進來。劉高鳴見狀也不起身,繼續給病人看病。不是他不尊敬陳燮,這是陳燮自己定的規矩,大夫看病的時候,病人最大。餘掌櫃沒這個規矩,站起跑了出來。錢不多看見陳燮,也是屁顛屁顛的上前。
“神醫,神醫啊!要不是您的藥丸,我就沒命了。”別看錢不多胖,動作異常敏捷,嗖的一下就出現在陳燮的面前,拱手說話。
“原來是錢老闆,怎麼?犯病了?我都提醒你,那種事情少做一點。你這麼胖,心血管一定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這次是你運氣,心痛的時候有藥,下次就不好說了。”陳燮笑眯眯的,這個傢伙就是活廣告啊,必須對他客氣點。
錢老闆覺得自己很有面子,能在短毛神醫面前說上話。一臉諂媚的笑道:“神醫,您給瞧一瞧,我這毛病該怎麼斷根?”
陳燮上下打量一番這個身高不過一米六五,重量卻有200斤的死胖子,搖搖頭道:“你這病,想斷根就一個辦法,把這身肥肉去了。不然,神仙來都沒治。”
看看自己一身的肥肉,錢不多面露難色。明朝的胖子可不多,胖甚至是一種身份的象徵。現在陳燮無情的告訴他,胖子,你這樣下去性福生活會沒有明天的。這個大家太沉重了。
唉聲嘆氣的錢胖子告辭走了,陳燮這才和餘掌櫃說話。
“神醫,來的正好,最近生意太好了,劉大夫和犬子兩人根本忙不過來。”
陳燮笑道:“我就是爲這個事情來的,張家莊的醫院也缺大夫,我也正頭疼呢。”
餘掌櫃聽了立刻道:“我琢磨着,這樣行不行。多出點錢,請幾個有經驗的大夫,您辛苦一點,帶上一段日子,然後獨立坐診了。”
中醫和西醫的理論體系天差地別,陰陽五行之說的中醫理論,跟陳燮的西醫理論完全夠不上。站在陳燮的角度看中醫,一種能延續幾千年的醫術,肯定不能用不科學來定論。就像劉高鳴,實際上他的醫術真的很高明,好多病陳燮都抓瞎,在他這裡幾副湯藥下去,好了。
中醫缺的是科學的理論體系,但是這個工作量太大,根本就不是陳燮能做成的事情。
“餘掌櫃,這樣吧。找幾個大夫來是可行的,我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我盡力把自己知道的醫術,都跟大家講一講。另外這樣,餘掌櫃去找一些識字的孩子,十六至十八歲都行,這些孩子都在回春堂裡跟着學醫術,我有時間就來教他們。時間就按三年算吧,學好了就能出師做大夫,學不好的就在回春堂做點別的事情,也有個吃飯的地方。”這是陳燮想了很久的辦法,傳統的中醫,想改變他們的觀念很難了。但是在明朝這個地方,你又離不開中醫。怎麼辦呢?只能嘗試結合着來。還有就是帶一些學徒,有個三年時間,總能出幾個尖子。
餘掌櫃一聽這個,真是大喜過望。今後就算是牢牢的抱住神醫的大腿了,有了這塊招牌,豈有不發達的道理。
餘掌櫃動作很快,半個時辰後就在門口邊上貼了個告示:“短毛神醫找學徒啓示:要求,年齡十六至十八,識字不少於五百,……。”陳燮在邊上看了一會,覺得各種雷。尤其是識字五百這個底線,真是讓他外焦裡嫩。但這是明朝啊,尋常百姓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識字五百,已經能夠的上半個知識分子的範疇了。
以前覺得掙了錢就該享受生活,在明朝待了一段時間後,陳燮又萌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辦學,一定要辦學。而且還是免費的學校,包吃包住。也不求多高端,學制三年,學個一兩千字,能用文字將想表達的意思表達清楚就行。”
陳燮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做。要做這事情,自己單幹肯定不行,所以得找張瑤。
大搖大擺的進了張家,在一片思華少爺好的問候中,直奔張瑤的書房。書房裡的張瑤面色紅潤,就像剛喝了不少酒似的。陳燮知道他最近因爲閹黨被收拾而興奮,也就不好奇了。
見了陳燮,張瑤便道:“最近幾日在忙什麼?夫人說商號的事情你也不太管,怎麼還那麼忙?”陳燮苦笑道:“張叔,我的事情可真不少。醫院開張,就我一個醫生。這不,找回春堂餘掌櫃商量着帶幾個學徒的事情去了。結果我一瞧他那招學徒的告示,心裡真不是滋味。……。”巴拉巴拉,陳燮把自己的意思說明白了。
張瑤一開始還無所謂,聽着聽着表情漸漸的嚴肅了。讓尋常百姓家裡孩子免費識字,這個事情可不小。明朝的讀書人那是很拉轟的,尤其是有了功名後,見官不跪。按說陳燮是個白身,見了官員也要下跪的。不過官員比鬼都精,神醫哪裡好這麼對待的?萬一生病了,不給你好好治,那就麻煩了。
儒學能成爲統治者大力推行的學說,這個跟其精髓還是愚民便於統治有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話的本質可不是現代某些學者加了逗號之後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人家玩的就是老百姓蠢一點,沒文化纔好忽悠,纔好統治。
張瑤的骨子裡是有一種反對情緒的,但是又覺得,陳燮做事每每出人預料,但是卻有他的道理。一個人要是有文化,學東西就是快。這個是肯定的。問題是,陳燮這麼做的目的,這的就是想多幾個幫他做事的學徒麼?
怎麼看陳燮都不像是回去造反的主,再仔細一想,絕大多數讀書人,誰會在功名無望之前轉向做別的呢?這些讀了一肚子四書五經的人,肯定不符合陳燮的需求,所以纔想到自己培養一些孩子。莊子上的娃多了,能給口飽飯吃還能識字,當父母的還不得歡天喜地的送上門?這個事情的成功率是很大的,張瑤在排除疑慮後,點點頭表示認同。
“辦學是好事,你打算怎麼辦?”
“學堂就在張家莊,我是這麼打算的,凡事莊子裡的孩子,十六歲以下,六歲以上,不論男女,都必須送到學堂裡識字。”陳燮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張瑤聽着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