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率軍來援的代善,見到的是一個失魂落魄的濟爾哈朗,鬍子拉碴的,頭髮也亂糟糟的沒整理,眼珠子通紅,眼神呆滯,情緒低落的樣子是個人都看的到。鑲藍旗的戰鬥力一直不差,濟爾哈朗手裡的兵力也有五千精銳。如果對陣別的明軍,機動性更強的鑲藍旗主力,絕對遊刃有餘。很明顯,這傢伙被打傻了。
代善心裡暗暗的不屑,他也就是沒有看到那團巨大的硝煙,還有被炸塌的城牆。被震的漫天星斗的濟爾哈朗,在城破之後還能冷靜的作出選擇,已經很不錯了。
“這仗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濟爾哈朗看見代善立刻開口,代善不解道:“怎麼叫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你說清楚一點。”
濟爾哈朗面露驚懼,使勁的甩頭,似乎想忘去恐懼。平靜了一下,才繼續道:“我的意思,不能再跟登州營打正面了,守城都不行。我們的任務是拖住他,等待大汗回來。大金鐵器應該在戰場上馳騁,而不是縮在城池內防禦。之前犯的錯誤,不能再重複了。”
代善這一下明白了,心裡的震驚一點都不亞於他看見濟爾哈朗的狼狽樣。
“你接着說!把戰鬥過程說詳細一點。”代善還是知道輕重的,在他身後是奉天,這個時候奉天的守軍不足萬人。代善本部人馬加上披甲奴,也就是一萬出頭。
濟爾哈朗整理了一下思緒,緩慢的把過程講的很清楚。從蓋州登陸開始,到主動放棄蓋州。海州防禦戰的過程。說完之後,代善的表情不對了,之前還有點輕鬆,現在是凝重。五千多的精銳,加上披甲奴和民壯。接近兩萬人守一個海州,居然讓人五天就拿下了。尤其是那一炸,給整個海州守軍帶來的不僅僅是近千披甲奴的傷亡那麼簡單,接下來的反擊,在猛烈的排槍面前,短短半個時辰損失數百精銳還有千餘奴才。這個仗還怎麼打?留下來的兩千多精銳。激戰一天一夜的過程,同樣是被人壓着打。
“所以,我們現在要改變戰術了,少數精銳帶着披甲奴和民壯守遼陽,主力則兩翼張開。繞行敵後,打他的後勤線。只有在寬闊的戰場上,我們的優勢才能最大化。我想,也只有這樣,纔能有一拼之力。遼陽距離海州有一百二十里,這麼長的距離,只要綠皮繼續往北打,我們就有機會打他的薄弱點。還有個事情我要提醒一下。綠皮的斥候很強。不在我軍之下。”
現在這個局面,是代善來之前怎麼都想不到的。後金還是部落性質的政權,在得知登州營登陸蓋州之前。代善的計劃是他帶人增援,然後發起反擊。就像以前搞東江鎮那樣,把登州營趕下海。結果濟爾哈朗的一番話告訴他一個殘酷的現實,正面拉開陣勢硬剛,大金鐵騎根本沒機會,這讓他怎麼接受?
這個時候代善不接受還真的不行。畢竟不是一次了,之前的嶽託還是他兒子呢。結果不是叫人給一鍋端了麼?直接給鑲紅旗打殘了,還添了德格類一個搭頭。
本來後金的人口較少。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七七八八加起來,青壯人口不過十萬出頭,被陳燮一個人就啃掉了一萬多。大金上下,誰不恨的牙根癢癢。
“你手裡還有多少人?”代善冷靜了下來,他可不想步兒子嶽託的後塵,再說他一個老傢伙,也過了熱血沸騰的年代。
“還能湊個五千人吧,鑲藍旗的男丁差不多都抽出來了。”這個話的意思,代善很清楚。這就是五十歲以下,十四歲以上,才能抽出這麼多的兵力來。可見在海州一戰,打的有多傷。
“算了,我抽三千人給你指揮,你帶着人先往東走,然後找機會打一兩次看看。遼陽我來守,你放心,不行我就放綠皮進城,打巷戰好了。”代善的經驗豐富,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法子。不過這兩人都沒想到,陳燮就沒打算攻遼陽。
海州,陳燮從蓋州走了一個來回,何顯的騎兵部隊已經休整了兩天。城裡的財物已經搬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要搬糧食了。何顯請戰,要打鞍山驛。
“你要是濟爾哈朗,接下來該怎麼做?”陳燮向何顯提了這麼一個問題,何顯想都沒想就回答:“簡單,遼陽都可以不要,最好讓老爺打到瀋陽城下,然後以騎兵騷擾後勤補給線。實在不行,瀋陽都可以放棄,左右對手以步兵爲主。甚至可以直接撲向蓋州。”
“你這個騎兵菜鳥都想到了,人家能想不到?”陳燮以智商碾壓的形態出現,何顯立刻慫了,耷拉着腦袋道:“是啊,可惜了,還以爲能再爽幾天的。”
陳燮一腳踹過去道:“帶着你的人,從海州往東南方向橫掃,不要我教你該怎麼做了吧?”
何顯帶着他的部下,繼續去從事搶劫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臨行前,想起那個被他搶來的女子,特意到醫院去看了看人家。何顯到醫院的時候,女子靠坐在牀上,眼睛裡充滿了迷茫。這些天看到的一切給她帶來的衝擊不小,小屯子被打下還能理解,海州這樣的大城都被人家給拿下了。真是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要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太難爲她了。
住進醫院後,才知道人家沒打算折騰她,吃的好,休息的好,傷口也沒膿腫。這在以前就沒法想象,眼下可是夏天,腿上中了一弩箭,能不能活下來全看老天的。結果住在這個地方,傷口好的很快。那個混蛋傢伙,兩天沒見了,也沒見他來抓走她去生孩子。
後金這個地方就是這樣,勝利者可以享受失敗者的一切財產,包括女人。就算何顯不來,她也沒打算跑,已經是人家的戰利品了嘛。
“對了,你叫啥名字?”何顯出現的時候,女子明顯的眼前一亮。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一股惱怒閃過臉上,隨進便低着頭道:“我叫古娜,葉赫部的奴才。現在是你的奴才。”
“那個,古娜,我要出去打仗,你留在這裡養傷。回頭跟着醫院往後撤,傷好了來找我。這個給你,想吃什麼讓護士給你買。”丟下一個小冊子,何顯跑了,臉紅紅的。不知道爲啥,看着這個野性十足的女人,他就很來勁。就好這一口。
古娜可不知道這本子是幹啥用的,打開看看又不識字,只好等護士來問她:“這個可以幹啥?”護士看一眼就露出羨慕的笑容道:“這是軍官補貼證,你拿着去後勤處,可以買很多東西。收好了,這可是好東西,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好東西。”
既然是好東西,那就藏好吧。還真沒打算去買啥東西,當奴才的,不能亂動主子的東西。在屯子裡,小時候哥哥丟了一隻羊,都讓主子抽了十幾鞭子。
在海州呆了整整十天的登州營,沒有繼續往北,而是掉頭南下。最後一支部隊離開海州的時候,這個城市濃煙滾滾,整個城市都被點着了,很遠的地方都能看的到。
一支鑲藍旗的斥候隊,就看見了這股濃煙,驚訝的發現是來自海州時,小心翼翼的靠近。發現海州被點着了,登州營也不見的時候,這都過去12個時辰了。
消息傳回遼陽,苦苦期盼黃太吉回師的代善,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州營撤了,還給海州點了。要說搶劫,後金是老把式。讓他們搞建設,那就太爲難人了。所以每一個城市,他們都是很珍惜的。更不要說海州的戰略地位極其重要,屬於明軍留給後金爲數不多的堅固的城池。
不斷有斥候帶回來一樣的消息後,代善信了,趕緊派人去通知將濟爾哈朗,不要再往前了,登州營兵力收縮了,這會再去就是送。正在往東南走的濟爾哈朗,沿着湯河往南走,企圖是摸帶析木城,尋機作戰。接到這個消息之後,他也懵了。這怎麼可能嘛?明明後金主力還在草原上,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去奉天,這你這是什麼戰術?
這個時候陳燮的心態,很難有人理解。他就是來搶劫的,現在搶的差不多了,前前後後燒了小兩千個村落,人口搶了七八萬。這些都是後金辛辛苦苦的走草原繞路,從北直隸搶來的百姓,現在都便宜陳燮了。
對於後金來說,搶人口才是最有殺傷力的手段。搶到的這些人口,用在復州一線,其實還是有很大的缺口的。這個時候陳燮是不想調回常時仁的,無奈的是現在朝野上下,對陳燮的心思不良,可不敢把一支孤軍放在河南那麼遠的地方。
朱由檢的心態,陳燮理解透了。只要自己跟祖大壽一樣,不造反,需要的時候派偏師一支去打一下流寇,基本上他就能睜一眼閉一眼。如果將來,滅了後金,滅了流寇,天下太平了。那會朱由檢肯定容不下自己跟關寧軍這種藩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