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商號一炮而紅,這一夜卻不那麼平靜。聯合商號的代理制度,都是按照府來劃分的,山東就那麼六個府,外省的代理權暫時不考慮。這些在在代理細則上都說的清清楚楚。十幾家商號根據各自的實力,尋找盟友,拉幫結派,都要在第二天的代理權洽談會上有所斬獲。
還真別說,聯合商號很上路,山東的代理權,只對登州的商號開放。這就是給大家一個搶佔先機的機會,甚至可以說今後大家利益就是一體的。聯合商號自身,不做零售只坐批發。這是給各家的一個承諾,同時也要求所有拿到了代理權的商號,在價格上必須執行統一。至少在山東省內這個是必須執行的。
這裡頭其實是有漏洞的,大家敏銳的意識到了,山東省內不讓賣高價,難道不能運到外省去賣麼?這一點稍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難道聯合商號想不到?但願是個疏忽。
這個洽談會開的很成功,山東省六個府的代理權如何處理,爲了顯示公平,直接拍賣。這一下算是把大家給折騰慘了,爲了搶代理權,暗地裡合縱連橫,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最後拍賣的結果,單單押金一項,就收了五十萬兩銀子。如果在山東省,出現高價的現象,扣除當地代理的押金,取消其繼續代理的權力。
這一招還不是最狠的,交了押金,進貨你還得現銀。就這個,沒有一家商號退後的。實力不足的,就拉上一兩個盟友,咬牙切齒的也要拿下一個府的代理。實際上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山東省的銷量不是主要的,掙錢主要是怎麼往外省買。聯合商號,就是逼着大家拿本錢,替他們去打開市場。
估計外省的錢也沒兩年好掙,但是就這兩年,也夠大家爲之瘋狂一下了。
等到聯合商號這邊散會,各家商號又湊一起了,包下春香樓,商議怎麼瓜分全國的省份。
劉掌櫃一開始還覺得自己的貨不少了,怎麼也能撐兩月的,沒想到不到一旬,存貨就去了一半。這下劉掌櫃着急了,趕緊控制出貨量,怎麼也得撐到陳燮回來不是?
就算是控制,劉掌櫃也沒能撐到陳燮回來,就在三天前,因爲不堪各家商號的騷擾,躲到張家莊來清閒了。沒法子,現在要貨的商號,每天都堵在聯合商號門口。這些還都是取得了代理權的商號,還有一堆河南、直隸、江蘇、甚至浙江、安徽的商人都來找他要貨。劉掌櫃以代理制度爲由,拒絕給貨,這些人私下裡手段層出不窮。有在家門口等着的,有私下裡打算賄賂的,還有的要請他春香樓的。
最難纏的,還是各個衙門的關係戶,官員都不是本省的人,比如孫國楨就是浙江人,他老家的商號找他幫忙說話,就像現代的幹部批條子似的,搞的劉掌櫃在登州城裡呆不下去了。
就在陳燮跟長生說話的時候,大門邊上蹲着的一個人站了起來,噗通一下,上來給陳燮跪下,口稱:“叩見神醫,小人王啓年,只要您能出手救小的娘子,今後這條性命就是您的。”
陳燮一聽這話,出於醫生的本能,立刻道:“病人何在?”一邊說,一邊打量這個漢子。此人個頭頗高,口音也不是山東這邊的,身上穿着的皮袍,帶着狗皮帽子。
“我家娘子也來了,已經被裡頭好心的姑娘們收留了,小人不宜在院子裡呆着,便在門口等着神醫回來。”男子擡頭說話,陳燮這纔看清此人面貌,國字臉,絡腮鬍,額頭上有食指長短的一塊疤痕,平添三分猙獰。而且這個人舉止不像尋常百姓,倒像個軍人。
“你也別跪着了,趕緊起來,跟我進去。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先救人。”陳燮大步流星往裡走,奔着醫院快步走去。等他進了院子,正在掃地的青青看見陳燮臉上就是一喜,丟來掃帚就道:“神醫,昨天來了個女傷員,腿上有兩寸長的傷口已經化膿,高燒不退,我們按照您說的,用酒精物理降溫,體溫降下來,每過多久又升了上去。”
陳燮一邊走一邊點頭,傷口化膿就好,不是破傷風,而是感染髮炎。這些**女子,現在還不能給病人開藥,只能按照陳燮教的方式處理傷口。陳燮接近治療室時,紅果正在給傷員的身上用酒精降溫,立刻出聲道:“神醫稍後,馬上就好。”
不到十秒,紅果就說行了。其實在現代沒這麼麻煩,但這裡是明朝,陳燮必須遵循一些規矩。良家女子的身子被人看了叫失節,所謂餓死是小,失節是大。有夫之婦失節,必爲社會所不容,只能去死。
陳燮是醫生,看傷口沒問題,但是看別的就不行了。
運氣的時候,女子的傷口在小腿上,陳燮偷偷的鬆一口氣。良家女子不想紅果她們,被人看了私密處,那真是隻能去尋死,就算是醫生也不行。至少社會道德是這麼一個標準,當然這個也不是絕對,看各自的家庭吧。
“昨天送到的時候,傷口還在流膿,我幫着簡單處理一下。”紅果趕緊介紹情況,陳燮滿意的點點頭道:“處理的不錯,不是拖的太久,你處理的手法已經可以控制傷情了。記錄一下,麻沸散準備,手術器械準備,TAT……。”
紅果掏出小本子,飛快的記錄。這女子的不知什麼出身,字寫的很好看,學東西也快,用硬筆寫字一段時間後,竟然寫的又快又好,成爲了陳燮在醫院最得力的助手。
記錄完畢,紅果飛快的去找玉竹。陳燮出來看了一眼王啓年,見他一臉的緊張便道:“問題有點嚴重,但是還有救。你就在外面等着吧,不要緊張,尊夫人性命基本無憂。”
傷口感染很嚴重,必須手術割去壞肉,運氣差一點,一次手術不解決問題,還得要截肢。不過陳燮還是很有信心,因爲抗生素的作用對於這些沒有任何抗體的病毒而言,效果太好了。
喝了麻沸散,女子的氣息變的平穩。陳燮讓紅果和青青當助手,一邊手術,一邊教她們一些傷口處理的知識。沒指望她們現在就會,次數多了,自然就會了。反正明朝這個地方,拿病人練手沒人知道。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清理傷口,除去腐肉,這手術不復雜。完事之後,最好一道縫合的程序,陳燮突然對紅果道:“最後這個你來,別害怕,冷靜點,手不要抖。”
紅果堅定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開始她的第一次傷口縫合,陳燮一直沒說話,安靜的看着。每次紅果緊張的時候,陳燮溫和的聲音都在耳邊響起“做的不錯,繼續。”
儘管是冬天,第一次上手的紅果,還是緊張的冒汗。渾然不覺的紅果突然聽到陳燮的聲音,“停一下”。然後一條雪白的手帕,輕輕的在額頭上按了幾下,陳燮去洗手又回來了,親自動手給她擦汗。就在這一瞬間,紅果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屬於自己的。
一個半小時後,陳燮走出治療室,王啓年坐在地上抱着頭,聽到動靜,立刻站起來看着過來,眼睛裡充滿的希望。陳燮露出微笑道:“手術很順利,但是病人傷的太重,暫時還沒有渡過危險期。十二個時辰後,如果沒有變化,這條命就算抱住了。”
王啓年的表情有點呆滯,陳燮已經越過他往前,正準備追上去,大門口衝進來一道人影,拽着陳燮就往外衝,口中道:“我的公子爺,您還有心思在這閒逛,老劉屁股都要着火了。”
屁股着火?這什麼情況?王啓年楞在當場,看着兩人消失在門口。擡擡手想喊,又,慢慢的放下手,目光中露出堅毅。自言自語道:“不管能不能救下來,這條命已經不是我的了。”
拉着陳燮的自然是劉掌櫃,做生意的哪有怕貨賣掉的,現在他正好相反,手裡一點貨都沒有了,你說他能不着急上火麼?
出了院子門,陳燮站住了,笑道:“你拉着我作甚,還不趕緊去準備車隊?這次貨比較多,準備多跑幾趟吧。不行就去窯廠和工地,讓人帶上獨輪車,都去運貨。”
車隊是現成的,人早就等在這裡,估計陳燮要回來,劉掌櫃根本不讓這些人走,就在莊子裡等着。陳燮一句話,劉掌櫃就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狗蛋,拿上鑼敲起來,挨家挨戶都告一聲,神醫要人幫忙上貨,一天莊子上的青壯都去,一天五個銅板,管兩頓飯。”
狗蛋是張家的長工,現在是陳燮的長工了,三十來歲的光棍壯漢一個。一把子力氣,幹活不偷懶,就是能吃一點。老張家厚道,沒嫌人能吃攆人,在張家做了有兩年了。
劉掌櫃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門口的邊上的小房子裡竄出一個壯漢,手裡鑼拎着,衝出大門,很快鑼聲響起,一聲洪亮的喊聲:“老少爺們都聽好了……。”
王啓年聽到動靜,也出來看了看,就見沒多一陣,一個白鬍子老漢拎着扁擔走的飛快而來,身後還跟着兩個青壯男子,還有兩個女的應該是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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