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的好日子到頭了,一支五十來人的清軍斥候,一直吊着他們不放。只有六個人,不跑就是等死。這附近活動的夜不收小隊,也就是這一支。仗着裝備好,張三帶着兄弟們設伏多次,幹掉了七八個清軍斥候,但是被追殺的態勢一直沒改變。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帶隊清軍軍官的孩子丟井裡了,這幾十號清軍追的很執着。
華北平原上一馬平川,逃跑的一方很難甩掉對手。眼看身後的清軍沒了影子,張三下令休息一陣,戰馬有點跑不動了。從背篼裡拿出一小袋炒熟的黃豆餵馬,用汗巾仔細的被馬身上的汗擦乾。趴在樹上用望遠鏡查看四周,大地上出現一隊騎兵的影子,還是那夥清軍,距離不過兩裡地。追的還真緊啊,這是有追蹤高手啊。
“隊長,快看。”天空中一隻海東青在翱翔,看見這邊的人和馬便發出叫聲。張三看的清楚,原來是這支扁‘毛’畜牲。“你們進村,抓緊做點手腳,老子留下來幹掉這鬼東西。”
五個夜不收立刻動身,帶走了張三的馬,海東青果然追了上去,在空中盤旋着,一直不肯降低高度。眯着眼睛看了看,張三跳進一條溝渠裡,往前跑了一段,找到一個不錯的隱蔽點,悄悄的把手裡的步槍伸出去,耐心的等待着海東青降低高低。
天氣很冷,呼出的熱氣很快霧化。小心的用‘毛’巾包住口鼻的張三,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海東青看不到村裡的人,開始降低高度了。就是這個時候,張三的手都快凍僵的時候,扣動了扳機。荒無人煙的野地上砰的一聲,打碎了死一般的寧靜。張三甚至都來不急看一眼戰果,沿着溝渠就往村子裡狂奔。果然,身後三匹快馬追來,塔塔塔的馬蹄聲響起。
村口有土圍子。張三幾乎是在鑽進村口的瞬間。往土圍子後面一躲。嗖嗖嗖,三支弓箭飛來,紮在地上,箭尾部的羽‘毛’還在微微的顫抖時。又是砰的一聲。藏在土圍子後面的一個夜不收。扣動了扳機。
“隊長,快走,北面三裡地外。有一片林子。”張三點點頭,爬起來就跑,穿過村子中的土路,來到土圍子後面的出口,這裡戰馬等在這。留下阻擊的夜不收也上來了,兩人翻身上馬,奔着北面的林子裡跑。
“鳥給幹掉了。”一起逃命的士兵笑嘻嘻的喊,張三這才輕鬆了。沒有那隻鳥,甩掉清軍就容易多了。這時候,幾十號清軍追進了村子裡,看着空‘蕩’‘蕩’的荒村,不得不停下腳步,不敢再追。這村子裡,誰知道有什麼鬼等着他們。這一路追了一天了,五十個兄弟,被‘弄’死三個,傷了八個。這些登州營的夜不收,損招太多了。
小心無大錯,折騰了一刻,發現了一條細鐵絲,一個地上的小坑,上面有踏板,馬踩上去就廢了,人踩上去,下面有根三寸長的釘子,也得廢了腳。這種層出不窮的陷阱,真是讓人防不勝防,一次兩次就算了,這都遇見七八回這個事情了,這幾十人還在追,沒有崩潰是因爲首領的堅持。沒法子,首領的小兒子從馬背上率下來,脖子斷了,恨死這幾個綠皮兵了。
天再次黑了,張三和他的隊友們,在夜‘色’中用指北針,悄悄甩掉了這股清軍的斥候。戰後才知道,他們是幸運的,因爲爲了保證消息不走漏,清軍派出的大批的斥候,十六個登州營的夜不收小隊,與清軍發生了‘激’戰。三百人的斥候隊,在這場戰鬥後減少了一百一十二人。其中六十人陣亡,其他人因爲傷勢嚴重,退出了軍伍。
夜不收,是登州營最值得驕傲地兵種,待遇最高,訓練最爲嚴格。幾乎每一次戰鬥的開始之前,都有夜不收在戰場上倒下。
隆平,從平鄉到高邑的必經之路。多爾袞把斷後的馬隊帶到這裡來,算準了登州營要追擊,就得經過這裡。傳說中的登州營的烏龜殼,他可不打算想阿濟格那樣愚蠢的去碰。根據他對陳燮的瞭解,只要自己撤了,陳燮肯定會追。在運動之中野戰,是唯一能擊敗登州營的可能。當然,這也僅僅限於可能。
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上,河流衆多。(明朝的地圖上,華北平原上河流真多。)隨着連續的乾旱,這些河流都見了地,就算是見了地,河‘牀’上的淤泥也不是可以縱馬奔馳的地方。
一路沿着西北方向急追的陳燮,爲了找過河的地方,耽誤了不少的時間。每次想到這裡,陳燮都有一股無名的怒火。清軍南下,地方官府連拆橋都不會,就把橋留着,讓清軍隨意的通行。實際應對能力低下的地方官員,無能昏聵的內閣,剛愎自用的皇帝,這個組合能撐到崇禎十七年,實在是大明的底蘊太雄厚的緣故啊。陳燮敢打賭,隆平縣令根本就不知道,境內有多少主要河流,河流上有多少重要的橋樑,更不要說知道橋的名字了。
嗖嗖嗖!前方的天空上升起紅‘色’的信號彈,正在行軍的騎兵大隊立刻停下。跟在陳燮身邊的吳三桂,乖巧的湊近了低聲問:“陳叔,這啥意思?發現建奴了?”吳三桂徹底的被陳燮嚇狠了,當着他的面剁下了高起潛的腦袋,這是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桀驁不馴的平西王,這一輩子算是擺脫不掉那個瞬間了。
“三發紅‘色’信號彈,發現清軍大隊人馬。果然是在隆平等着我,我倒要看看,是多爾袞的騎兵怎麼抵擋我無敵的登州鐵騎。”陳燮充滿的自信的話語,引發了祖寬和祖大樂的認同。關寧軍跟清軍打了多年,就沒打過這樣的仗。清軍聽說登州營出現就撤退的瞬間,整個關寧軍上下都被震撼了。滿人也有怕的時候?一時間自信心達到了巔峰了。
“都給我聽好了,兵分三路,我帶登州營走中路,祖寬、祖大樂,左路‘交’給你們了。吳三桂,右邊‘交’給你了。注意看我旗號,一旦紅旗殺進敵陣,你們就從兩側給我殺上去。這一次,我要正面擊潰滿清騎兵,讓滿清知道,他們引以爲傲的騎‘射’,就是狗屁。”
陳燮的一番話,說的其他三人熱血沸騰。被陳燮安排打輔助,他們心裡也沒啥不滿的。
戰場是多爾袞選好的,這裡是一馬平川的原野。兩軍在平原上遭遇,相距不過五里地的時候,多爾袞發現了對手,而且發現了來的全是騎兵。幾乎同時壓住了陣腳時,兩軍相距不足三裡地。曠野上,多爾袞有三萬騎兵,排成大大小小的隊伍。
登州營只有一萬多騎兵,關寧軍的騎兵稍稍落後在兩側。五百人一個作戰單位的登州騎兵,絲毫不懼的頂在了最前面,從高空看,整個陣勢就是一個巨大的錐形箭頭。
箭頭的最前面,一面紅旗迎風招展,紅旗上繡了一隻黑‘色’的飛鷹,利爪正在抓向獵物。
“老爺,還是我來打頭陣吧,您留下負責指揮大局,在不是小戰鬥。”何顯抓住了陳燮的繮繩,最後努力了一下,想要勸住陳燮。
這個時候渾身熱血已經沸騰的陳燮,哪裡會聽這個勸。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一舉解決來自關外的威脅。一旦大勝,就此能左右朝堂都不爲過,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這麼重要的戰鬥,不身先士卒,在冷兵器時代,怎麼能讓三軍奮勇。
“閉嘴,回到你的位置上。”陳燮一聲怒喝,何顯灰溜溜的去了自己的位置。陣中的五百擲彈兵,已經做好的一切準備,就等着旗號的命令。
陳燮策馬在陣前來回的馳騁,口中高呼:“大明興廢,在此一戰。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一萬餘人整齊的發出吶喊:“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回到指揮位置上陳燮,看看身後的將士,對身後的韓山道:“開始吧。”
紅旗使勁的搖擺,嗖嗖嗖的聲音響起,五百擲彈兵,將攜帶的五千枚火箭全部打了出去。這種‘射’程達一千八百米的火箭,出乎了清軍的預料。
正在給士兵鼓勁的多爾袞,看見密密麻麻飛向中軍陣中的火箭彈時,心頭升起一個驚恐的念頭,怎麼可能?短短的一分鐘內,五千枚火箭彈全部打了出去。清軍中央嚴整的隊形,遭到了火箭彈的密集打擊,連續的爆炸聲中,死傷不斷,驚馬不斷,徹底‘亂’作一團。真正‘亂’起來的其實不過就是四五千人,但是已經足以造成最嚴重的後果。
陳燮舉起了戰刀:“殺!”兩‘腿’使勁,躍躍‘欲’試的戰馬衝了出去,身後的近衛隊很有默契,緊跟這衝了出去。一萬兩千登州鐵騎,發起了全軍突擊,跟着前面的紅旗,一往無前。
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紅旗下的陳燮在近衛隊的簇擁下,一頭扎進了清軍‘亂’作一團的地段,輕鬆的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身後的騎兵如滾滾洪流,衝進敵軍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