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泰是被刺刀捅死的,他的運氣不錯,雨點般的鉛彈沒有集中他,只是把他的馬打倒了。從馬背上滾下來的譚泰,意外的沒受傷,揮舞着手裡的大刀砍翻了一個登州綠皮的時候,心裡有一種難言的暢快感。跟登州營打了這麼久的仗,總算是有機會手刃一個綠皮。
三名綠皮兵成“品”字型衝上來,譚泰連人帶槍砍翻一個,剩下兩人一個迅猛的突刺。譚泰躲開了一個,另外一把刺刀捅進了他的腰間,渾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失去了一大半。掙扎着要繼續舉刀時,又一把刺刀捅在他的脖子上。
最後看一眼戰場的譚泰,看見的是他的騎兵衝進了人堆裡,登州兵沒有像其他的明軍那樣驚慌失措,用刺刀進行果敢的肉搏。衝進綠皮陣中的騎兵有多少人呢?譚泰算不清楚了,眼前一黑,閉眼之前,看見一個清軍被登州兵用刺刀捅下了馬。
潮水一般的墨綠色,淹沒了這些決死衝擊的騎兵。槍聲如同除夕迎春時的炮仗,一直在不停的響。這一場反擊是登州營遭遇的最頑強的抵抗,造成的傷亡也最大,達到了一千八百多人。這個時候就是拼意志,誰慫了誰就死的快,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時刻。
沒有退路的清軍困獸猶鬥,.小說在殘垣斷壁之前於登州營展開巷戰。豪格回到自己的住所,找到最喜歡的愛妾。看着她和兩個丫鬟跪在自己的面前時,毫不猶豫的舉起手裡刀。刀很快,一刀就把腦袋砍留下來,兩個丫鬟嚇的爬起來就跑,被豪格的親兵追上,全部殺光。
貝勒府內的女子,一個都沒有活下來,都被親兵殺了個乾淨。做完這個事情,豪格對身邊的親兵道:“現在可以無牽無掛的去死了。”
得知城破的消息後,范文程拎着一把劍。回到自己的住所。讓親兵把屋裡的所有女人都綁起來。準備好的柴火堆在書房外頭,范文程進去,看着滿地的女子驚恐哀求的眼神,親手點着了大火。關上門。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皇上。老奴對的住您了。”
看着城中的大火,站在倒塌的城牆上,常時仁冷冷的下令:“既然他們想死。那就成全他們吧。”裝滿火油的水龍被推了上來,對着一幢一幢的屋子噴過去,遼陽城被點燃了。
熊熊的烈火中,到處是慘叫和哀鳴,天已經黑了,城市卻一片白晝一般。到處是大火,逃出火場的人,不論男女老幼,只要手裡有武器,哪怕拿着一根棍子,都是一槍過去。
“戰爭是殘酷的,歷史也是殘酷的。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選擇只有兩個,要麼戰鬥到死,要麼被征服。”城外,看着熊熊的烈火照亮了遼陽的夜空,陳燮不緊不慢的對身邊的一個蒙古人說話。這個蒙古人是烏雲娜帶來的信使,滿輝的信使。
“今天我能一把火燒了遼陽,殺光所有反抗者,明天,我就能讓整個草原都在烈火中哀鳴。怎麼選擇,你回去問滿輝吧。”陳燮嚴厲的目光下,使者瑟瑟發抖的跪下,口中低聲哀求:“奴才滿輝,求主子開恩。”
陳燮笑了笑,伸手扶起跪在一邊的烏雲娜,這女人也嚇的不輕了。渾身哆哆嗦嗦的不停。遼陽距離瀋陽可不遠,打破遼陽意味着瀋陽保不住了。城內的大火,昭示這一場慘烈的屠殺,驚悚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而這場屠殺的製造者,就站在面前。
陳燮帶着烏雲娜回了營地,跪在地上的滿輝聽到馬蹄聲遠去,爲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深深的後悔。一名親兵冷冷的看着滿輝:“起來吧,叫上你的人,我送你離開。”
一幢林間臨時搭建的木屋是陳燮的住所,屋子裡燒了四個火盆,暖暖的讓人渾身舒服。坐在椅子上的陳燮,閉着眼睛看着屋頂,絲毫不去看進來之後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的女人。
戰爭是殘酷的,任性在戰爭扭曲,承受的壓力巨大。尤其是陳燮這樣的現代人,生活在和平的時代,來到這個時代儘管很久了,已經習慣了。但是真的知道一個有十萬人的城市就在自己的手裡毀掉,絕大多數人會死的時候,陳燮還是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主子,我爹爹他……。”烏雲娜見陳燮沒動靜,壯膽擡頭說了一句,不想陳燮陡然坐了起來,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使勁的一撕。刺啦一聲,釦子崩裂。
地上鋪了獸皮,火盆燒的正旺,天已經是正午,渾身痠疼的烏雲娜睜開眼睛,卻不想動一下。下身如火燒一般的疼,腦子裡浮現的是一幕不知疲倦的衝撞場景。身邊已經沒有了人,烏雲娜喊了一聲:“晴兒。”貼身的丫鬟從外面進來,扶着她起來。
“主子呢?”烏雲娜問了一句,丫鬟道:“出去有一陣了,走的時候說不要叫您。”
“我爹呢?”又問了一句,丫鬟道:“一早就走了,帶走了好多大車。他說,大清完了,他回去就準備動手,讓我跟您說,好好伺候主子。”
遼陽城內的大火還在繼續燒,城市內的建築已經燒的差不多了。槍聲還在不斷的響,一羣士兵正在圍着一個大宅子,先喊話,沒人出來,倒是射出來一支箭。
一夜沒睡的常時仁紅着眼珠子,看着這個遼陽城內最大的宅院。昨夜的戰鬥,或者說是屠殺,給這個城市帶來可謂滅頂之災。腳下的不遠處,就是三具屍體,一把刀插在地上。
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屍體,空氣中瀰漫着肉香,令人作嘔。已經麻木的常時仁,正準備下令防火的時候,回頭看見陳字紅旗,立刻下令暫緩。
皺着眉頭的陳燮步行來到跟前,看着那座大宅子道:“這個就不要燒了,看看能不能抓活的。”常時仁嘿嘿的笑了笑:“督師,兄弟們可是殺紅眼了。”
“我知道,這不怪你,戰爭豈能沒無辜?就算整個城市的無辜都被殺了,也不是你的錯。”
“謝督師不罪之恩!”常時仁鬆了一口氣,昨夜殺的太兇了,登州營的軍紀還是很嚴格的,不讓殺無辜百姓。其實陳燮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這個城市裡哪有無辜?就算是有,因爲在這個城市裡呆着,也不會跟軍紀有任何關係。昨夜的仗打成那樣,什麼事情都能發生。
“昨夜城北跑出去不少人,王賁那邊有的忙了。回頭沒理由說我偏心。”陳燮呵呵的笑了笑,但是怎麼看都很勉強,死的人太多了。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屍體,都沒來得急處理。
五門三磅炮被拉了上來,對準了高高的院牆。舉着喇叭的軍官再次喊話:“最後通牒,打開門,放下武器走出來,否則殺進去,雞犬不留。”
前院內,豪格坐在地上,冷笑着看着大門口,身邊的親兵渾身浴。登州營改變戰術,放火燒城之後,戰鬥就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爲了這個城市,登州營的參謀們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盡最大的限度減少傷亡。結果仗打到現在,傷亡還是有三千多。尤其是剛進城那會,巷戰給了清軍不少的機會。
“我不會做明狗的俘虜,讓其他兄弟們去投降吧。”豪格看看自己身邊的幾個親衛,擡手舉起刀,在脖子上一使勁,身子一歪就倒下了。十餘親衛默默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豪格,各自舉刀自刎,用屍體蓋住了豪格的屍體。
三磅炮還是響了,圍牆被轟塌,百餘清軍衝了出來,揮舞刀槍嘶喊着。砰砰砰的排槍響起,最後一名士兵舉着刀衝到十步之外時,看看身邊沒了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吶喊着:“殺!”
轟!一門三磅炮響,霰彈把這個清軍打成了篩子,渾身都是眼。端着刺刀的士兵,踩着血泊往前走,衝進這個大宅子內,在前院看見了一堆屍體。
陳燮來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屋子裡到處都是死人,除了前院之外,其他地方死的都是女人。走近豪格的書房,陳燮看見三個女人的屍體,一個跪在地上的姿勢都沒變,腦袋就在三步之外,眼睛還是睜着的。俏麗的面容,一臉的驚悚。死不瞑目!兩名丫鬟,倒在了不遠處,都是背後中刀。
看見這一幕,陳燮忍不住罵了一句:“狗日的!”
塔樓上紅旗閃動,信號兵很快就報來消息:“報告,發現有清軍從遼陽那邊跑過來。怕是有一萬多人。”王賁沒想到,最後時刻還真的有清軍逃出了遼陽城,而且還不少。北門這邊,其實一直就沒圍着,清軍一直不跑,沒想到最後時刻,還是有人跑了。
啪啪啪的槍聲響起的時候,正在跑路的清軍立刻作鳥獸散,很多人直接就不跑了,跪在地上舉起手。伏兵從四面圍上去才發現,這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瘋狂的,總有人會把親情看的更重一些,既然敗了,有人選擇戰死,自然有人選擇逃生。
沒有太多的抵抗,王賁這邊抓了一萬多人的俘虜,更多人往東跑,到底逃走多少,沒人知道。最後登州營抓了不到三萬人的活口。
一個壯年男子被腿上中了槍,倒在地上,手裡還捏着一把刀。王賁帶着人走到三步之外,淡淡道:“放下武器,否則死。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不想再殺人。”男子坐了起來,身下露出一個幼兒,沙啞的嗓子道:“放過我兒子,我給你做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