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工商司的郎中是個正五品的官,與省工商廳的監督使是一個級別。但是權利有別,這個人選的問題上,京師爭奪的很激烈。爲什麼要這麼說呢?朱由檢決心已定的時候,這個事情就無法更改了,那麼誰來做這個位置,那就很重要了。工商司郎中的主要職責,是負責天下工商稅收的徵收和轉運,是一個專門跟錢打交道的部門。這樣一個部門的負責人,首先要求的是廉潔,其次纔是其他。
但是大明想找個清官太難了,朱由檢尋摸了一圈,意外的發現手裡沒有可用之人。本來打算讓盧象升來管這個,問題盧象升的地位,要當這個官怎麼也得是戶部尚書纔對的上。皇帝也不能隨便給人降職使用啊。找了一圈沒找到,朱由檢回到後宮內,爲這個事情發愁。
周皇后倒是聽說了這個事情,迎接了朱由檢之後便道:“爲何不問問思華的意思?”
朱由檢心說對啊,一事不煩二主,這事情是他搞出來的,問問他的意思。
南京城的五月天,真(.是要命啊!悶熱,潮溼,地板上都能滲水。
陳燮這個住所,地板是特意處理過的,地基打的很高,下面還鋪了石灰等吸潮氣。就這樣,梅雨天開始之後,地板上總有點溼潤的感覺。關鍵還是悶熱,這天氣呆在家裡就不願意動了。有心打個光膀子吧,又不太好看。只能忍着。
看看朱媺娖就算穿的輕便了,也還是很正式的樣子,陳燮心裡都替她難受。其實陳燮很想偷懶的,問題那麼多事情,等着他拍板的活還真不少。只能硬着頭皮扛着,等到過了五月,進入六月後就只剩下熱了,那樣會好一點。不會有人要發黴的感覺。
“這天氣,你到前面來作甚?”陳燮很心疼的站起來,拿手帕給她擦汗。小媳婦讓人給端來酸梅湯道:“我不會弄這個。只好讓人來做。給你送來。”陳燮接過一口乾了,放下碗渾身涼了一大截,打了個嗝道:“好喝,不過你也別太辛苦了。跑前跑後的。這書房裡有冰塊。還算能忍的下來。我也沒那麼嬌貴,等到六月天,你去地裡看看。老百姓就怕天不夠熱。地裡的莊稼長不好。六月半以後,還得搶收搶種,那才叫辛苦。”
“我問了,今年的雨水算少的。”朱媺娖收起碗,笑着拿起扇子來給陳燮扇風,她倒是沒公主的架子,就是想着能給陳燮幫點忙。這家裡也沒別人,其他女人陳燮不往回帶,這個她是知道的。現在公事忙,陳燮很少出門,將來可不好說。
“是啊,江南的雨水不多,陝西、陝西、河南、江北、直隸、寧夏這些省份,旱情還是很嚴重。陛下又在催促我加快動作,賑濟的糧食有點緊了。”這可是幾個省的災情啊,大明一共才十三個省,這一半的地界都在鬧旱災,難怪歷史上朱由檢拿民變沒什麼好法子。
“怎麼,相公缺銀子買糧食了?”朱媺娖也是心裡一緊,這關係到大明江山呢。
陳燮搖搖頭道:“銀子倒不缺,關鍵是運輸的問題。山東境內的道路還好,進入河南,路也在修。別的地方就不好說了,而且這個陸地運輸是很麻煩的事情,一路上人吃馬嚼的,消耗也很大。最好的辦法是就地籌集糧食,可惜鬧災情的地方,糧食價格都是天價。”
陳燮還只是簡單地說了說,不單單是運輸困難,還有貪腐的問題。這個問題更爲嚴重,陳燮給朱由檢的奏摺裡再上強調了,事情的改變也不大。山東、河南、湖廣北部。江北這幾個地方還好一點,陝西、山西、寧夏、北直隸的南部,那就不是陳燮能管的上的。這幾個省的賑濟糧食,能有三成進入災民的口中,陳燮就得躲起來笑了。但是在這個問題上,陳燮還不能過分的指手畫腳,在商業稅的問題上,已經跟士大夫階層鬧的很僵化了。
新的商業稅制度能推出,原因還是很複雜的。一個是皇帝的堅決,一個是陳燮的實力,還有就是私下裡的一個威逼利誘的手段在起作用,加上議員的誘惑。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比如眼下陳燮的桌上,就擺着一摞子報告,內容都是:姓名,xx,年齡xx,xx年進士,之類的文字。這些情報的來路都比較陰暗,陳燮都不敢給朱媺娖看見,趕緊蓋住。
爲啥說這些情報陰暗呢,仔細看看就知道了。內容都不是那種對外公佈的,比如xx哪哪有外室,育有子女幾個,何時去看過。又比如xx喜好龍陽,與xx有斷袖之誼。再比如,xx在某某位置上,收取賄賂多少,奪人田產幾何。還有就是更陰毒的,比如,xx何時與庶母有染之類的。總之都是一些陰私的情報,捅出去很要命的那種。要知道這些人,可都是官員啊。要不是官員,這些隱?私對人家也沒殺傷力。
好些個官員,因爲類似的情報,在很多問題上都做出了妥協和讓步,沒有幾個給陳燮搗亂。要說做這種事情,陳燮是不會背這個黑鍋的,都是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去弄的,陳燮只是讓影子在某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些情報透露給他們。
江南的廠衛,身上肩負着一個責任,那就是配合陳燮的工商業計劃。這個時候,有人給皇帝添亂,真是一點都不帶客氣的。要不是陳燮約束廠衛不要鬧大,多少官員要倒黴的。
朱媺娖既然來了,陳燮乾脆放下手頭的工作,陪着她在花園的迴廊裡走一走,說說閒話。這小姑娘也挺可憐的,這麼小就嫁人不說,陳燮忙起來一走就是幾個月。也就是來到江南之後,兩人相聚的時間長一點。這就是大明的現狀,從一個地方去另外一個地方,往往都是半個月一個月的事情。打個比方,陳燮從江南去京師,如果走運河,快的走一個月,慢的話,兩個月都不算多。沒汽車、火車、飛機這些現代的運輸工具,出門是很受罪的事情。這也是爲何大明很多百姓,一輩子最遠的地方就去了附近的小鎮子上。一個是因爲朱元璋搞的那一套制度,束縛了百姓的流動,另外一個就是交通的問題太爛的緣故。
花園裡走了一圈,事情找來了,宮女送來一份京師的來信,看看日期是十天前出來的。打開看罷,陳燮遞給朱媺娖道:“陛下真是太能省事了,戶部的工商司郎中,讓我來推薦。”
朱媺娖當然是要爲皇帝說話的,笑着低聲道:“這是父皇信任相公呢。”
陳燮還是很認真的對待這個問題的,誰來做這個合適?陳燮思來想去,意外的發現真的有一個人比較合適。這個人是誰呢?史可法!別看皇帝下了聖旨,要永不敘用。但是陳燮心裡很清楚,只要自己開口求了朱由檢,這事情能成。要說幹這個管錢的活,還是管着工商司的郎中,陳燮覺得還是史可法最合適了。
於是陳燮回到書房,筆墨伺候,對朱媺娖道:“你不是想給我幫忙麼?我來念,你來寫。”
史可法被罷官之後,回到了老家,從官變成一個民了,身上的特權沒了。立刻待遇就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尤其是陳燮在江南權勢滔天的時節,地方官員都避之不及。家裡父母還好,族人就不一樣了,覺得他連累了大家。以前投獻的土地,現在還得繼續交稅了。
這個事情給史可法的打擊真不小,讓他好好的品嚐了一番人情冷暖。所幸史可法家裡是大戶,不要爲稻粱謀,生活上有保證,鬱悶一點就鬱悶一點吧。頂多不出門,在家安心讀書。即便如此,平日裡他出去散散步,也會有人指指點點的。
尋常的老百姓,誰知道你的大義,就知道你現在混的不好。史可法在這問題上看的倒是很開,不過家裡人的抱怨,也挺讓人煩心的。這一日,在家呆的悶了,史可法乾脆出門去開封轉轉。要說這大熱天的,從祥符到開封,一頭驢一個人上路,換成半年前,這是很危險的事情。搞不好就有人從林子裡鑽出來,拿着板刀要做點人肉叉燒包之類的營生。
但是史可法回來之後,發現整個河南老家被說賊了,人都少了很多。這一路走過去,要知道祥符鎮就在開封城邊上啊,就這都看不到幾個行人。這不走了一個時辰,總算是在官道上看見了行人,穿着墨綠色的奇裝異服從後面追上來,史可法看見便皺了眉頭。要說登州營的打扮,這算是獨一份了。李自成打開封的時候,史可法的父母躲進了開封城,他家是有世襲百戶的祖蔭來的。後來陳燮解救開封之後,家裡人回去,小鎮裡的人少了很多。史可法的觀點是流賊所致,沒有抱怨陳燮移民的意思。
這是一個小隊的士兵,騎着馬,押着一些四輪馬車,走在平整後的道路上。馬背上的軍官,主動靠近史可法道:“這位先生,這路上不太平,你以後還是不要一個人上路了。”
史可法聽了微笑道:“這位壯士,你們這是從哪回來?”軍官見他是個讀書人打扮,很是客氣道:“走了一趟滎陽,押運了一些糧食去,這不,還沒到開封,又接到了軍令,趕緊還得走一趟,山西那邊的賑濟糧食又要斷了,貪官污吏太多,多少都不夠填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