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精力就是旺盛,朱慈烺這半大的小夥子,適應能力很強,不過一夜過去,第二天就生龍活虎了。爬起來又四處溜達,戰艦上什麼地方都去轉了一趟,就差沒有爬到桅杆上充當一次瞭望哨了,多虧了太監和宮女死活拉着他,不然他真能爬上去看看。看見在遠端的飛剪船,他抓住誰都問一句。就這個好奇勁頭撐着,這一路就沒怎麼再暈船了。倒是跟着他的太監和宮女們,時間短的折騰個五六天才適應,時間長的有個宮女,一直到長江口都暈着。
這一路上,朱慈烺算是開了眼了,見識了大海,見識了戰艦,見識到這一路上登州海軍的威風,不管是什麼船看見了登州海軍,都得乖乖的繞着走。
進入長江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炮聲,正在船上看風景的朱慈烺給嚇着了,四周看看,腿都是軟的,似乎也沒發現敵人的戰艦啊。李萬恆在邊上解釋,這是崇明島上的炮臺用禮炮向他致敬呢。還小心的解釋,海軍就是這個規矩,有尊貴的客人來了,就開炮歡迎。敵人來了,也開炮歡迎,區別就在是不是空炮。
朱慈烺一想也是啊,大海上這麼大,戰船和戰船之間都沒法用語言交流,只能使用小旗子舞動來對話,用炮聲代表語言,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吧?進入長江之後,速度慢下來了,這一路上不斷的有戰艦前來迎接,禮炮聲也是一再的響起。
戰船靠在華亭新區的碼頭上,這纔算是結束了這一趟海上的路程。在碼頭上迎接的人之中,意外的沒有陳燮。只有一個松江知府阮大鋮。這傢伙一直在很努力的工作,就是想往上爬,不過陳燮沒打算讓這貨繼續升官了,這傢伙官當的越大,禍害越大。在松江府這個地方,陳燮的眼皮底下。不怕他出什麼變故,去了京師就不好說了。
下船之後,朱慈烺第一句話就問:“爲何不見陳閣部陳大人?”阮大鋮媚笑答:“秋閨沒多少日子了,大人正在準備忙這個事情,委託微臣來迎接殿下。”朱慈烺這纔想起來,鄉試要開始了,難怪陳燮沒時間來,這次的科舉改革,陳燮是發起者啊。當然會很重視。想到這個。心裡的不快消失了,覺得陳燮爲了鄉試沒來迎接,真是一個實幹大臣的典範。
說起來朱慈烺受到了朱由檢不小的影響,朱由檢不信任那些文臣了,走之前可沒少交代他。無非就是,大明朝真正能做事,並且把事情做好的人,就是陳燮了。別人。就算有能力,也不能跟陳燮比較。這一點。千萬不要搞錯了,面對陳燮一定要恭敬,別擺太子的架子等等。
到了華亭,朱慈烺立刻又換了一個人,太子的架子端起來,儀仗該有的一個不少。陳燮在華亭的院子清理出來了。讓朱慈烺住了進去。阮大鋮這個傢伙,一門心思拍太子的馬屁,伺候的非常周到。晚上休息之前,朱慈烺叫住他道:“可否微服出訪,我想去街上看看。”
這個事不管行不行。既然太子開了口,阮大鋮立刻拍着胸部表示:“交給微臣來辦。”他答應的很乾脆,回頭跟特意來做護衛的韓山一商量,韓山惱火了。對他怒道:“開玩笑,這是太子,出了事情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阮大鋮肯定是不敢打包票的,現在這個華亭新區說起來還是有點亂的。各國的人都往這裡來,人多了各種生意人都來了。尤其是做皮肉買賣的、開賭、場的在華亭更是紅火,與其他不同的是,華亭管這些叫特種行業,要做這個買賣,就得領牌照,每個月交重稅。這種場合多了,治安怎麼好的起來?就算再怎麼嚴加管理,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一些治安案件。
阮大鋮只好厚顏相求,並且一再強調是太子的意思,要看看華亭新區是個什麼樣子。韓山被他說動了,勉強答應下來,不過要求他去找楊龍友,讓本地六扇門的人和城管的人都出動,把招呼打到,最近一段時間別鬧事,否則抓到就是一個死。
計劃中本沒有太子逛華亭新區的內容,應該是休息一天就去南京,現在改變計劃,所以很多事情就得馬上去交代。阮大鋮一心要拍馬屁,帶着人趕緊佈置下去,要求各路人馬,連夜把消息傳到,不然太子明天看見了不該看的,大家都得跟着倒黴。陳閣部收拾這些人,那是一點都不會手軟的。戰場上殺人如麻的陳閣部,在江南的兇名能止小兒夜啼。
韓山帶來了五十個人,這點人明天警衛肯定不夠。連夜去了船舶司巡檢處,在海上緝私的,都是登州營的退下來的老兵。韓山來了,交代一番,明天多少士兵化妝上街,在各個要點帶着,不管大家裝什麼,反正你的別讓太子看出來。巡檢這邊有五百人,正常值班有一百多人,其他人全都動了,明天上街扮演羣衆。
巡檢這邊還好一點,就是明天白天的活。六扇門和城管這兩個部門,那個真是如臨大敵。楊龍友親自坐鎮華亭新區的辦公室,兩個部門的聯合行動開始了。先列個名單出來,什麼人平時不規矩,喜歡搞點亂七八糟的事情。正常的時候,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這時候可不是講道理的時節,一番佈置之後,兩個部門的加起來二百來人,加上從附近的駐軍處借來的兩個步兵隊,打着火把連夜就忙活開了。
大街上突然出現一羣明火執仗的士兵,浩浩蕩蕩的,氣勢洶洶的,分頭行動。帶路的是本地的條子,他們都是地頭蛇,按照名單誰住哪,經常去哪,都非常的清楚。
首先倒黴的是碼頭附近的特種營業街,當兵的把兩頭一堵,挨家挨戶的衝進去抓人。
這裡生意最好的醉紅樓首當其衝,條子帶隊,城管防備外圍,當兵的端着槍往裡衝。老鴇聞訊出來攔阻,被兩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門上,當是就嚇暈過去了。正在裡面喝酒嗨皮的幾個本地混混頭子,看見平時稱兄道弟的條子進來,還打算上前套近乎,結果當兵的上去,槍托直接打翻在地,熟練的用準備好的繩子,綁一個蘇秦背劍。一口氣抓了三四十個人帶走。
這上半夜最熱鬧了,一隊一隊的士兵押着各種不安定因素出來,也不給個理由,總之就是先抓了再說。回頭到了縣令的辦事處,平時又是收稅,又是受賄的官員們都出來了。挨個警告各自的熟人,這幾天就乖乖的呆在牢裡,不要想出來了。大家要是覺得無聊,花點銀子,好吃好喝,想玩什麼都有,要窯姐也可以代爲去叫。總之,都安心的在這裡呆幾天,事情過去了就沒事了,大家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具體爲什麼,對不起,恕不奉告。誰的官帽子都不捨得丟,華亭新區的油水,誰肯露出半個字的內部消息。
江南和北方的景緻差別很大,華亭這個地方雖然也是一馬平川,但架不住到處都是池塘綠樹,白天的時候沒注意看,一早起來收拾收拾,朱慈烺穿便裝出門,身邊就帶着一個周旺,韓山帶着兩個人過來。向朱慈烺彙報道:“殿下在前面隨意閒逛便可,微臣帶着人落後幾步,保證不會讓人看出來有任何異常。”朱慈烺聽說沒人跟着那麼緊,高興了,這樣才叫逛街嘛。
他可是根本就不知道,爲了他這一次微服私訪,昨晚上六扇門和城管的人都瘋掉了,連夜行動,一口氣抓了一百七八十個潛在的危險分子。大白天的,特種行業也不開門,所以不擔心朱慈烺往那邊跑就是了。
馬車上看着江南的景緻,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除了天氣比北方熱了一點。這會正是秋老虎施虐的時候,早晨起來還算涼快,到了新區的街道上,太陽曬着水泥路面,那溫度上來的叫一個快啊。這個時候,官府表現的機會來了。馬車拉着水箱,在大街上噴灑,地面上早就突擊收拾乾淨了,真是半點垃圾都看不到。
朱慈烺在新區找個角落下了馬車,帶着周旺,一副讀書人的打扮,不緊不慢的在街上閒逛。這一趟街走下來,他可算是眼花繚亂了。新區這個地方別的不多,做買賣的人是真多。人多了,各種營生都跟着多了。
街面是平整的水泥路面,乾乾淨淨的。道路邊上都是店鋪,看不到京師常家的小攤子。特意進了一家賣早點的鋪面,吃了一頓江南特色的餛飩、豆腐腦、小籠包之類的組合早餐,滿意的擦嘴後,開始了一天沒人約束的自由逛街。
這裡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整齊,寬敞平整的街道,兩邊整齊的建築。不時能看見各種膚色的番鬼,這個店裡轉一圈,那個店裡轉一圈,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中午隨便找一家店鋪吃飯,叫了好幾個硬菜,吃完也沒說給錢,拍拍屁股就走了。
夥計一副“我艹”的表情,目瞪口呆,敢在華亭新區吃霸王餐?打聽過什麼叫城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