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流了三尺長的李恆還沒開口要呢,顧仁杰已經主動表示:“軍隊是北美殖民地的基石所在,分公司在職人員都有軍人的身份。”話說到這份上,李恆還有啥好客氣的。
“請轉達二少爺,金山總督府不會佔電報公司的便宜,所有花費,一律黃金支付。”李恆趕緊表態,電報公司是私人性質的,人家發揚風格,不等於要做賠本買賣。
電報的事情屬於自投羅網,李恆又不傻,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轉頭看看田中傑道:“大明北美步兵第一團,何時可以投入戰鬥?”田中傑啪的一個立正:“回總督大人,隨時可以!”
李恆道:“北美這個地方,一人一馬未必能有太強的機動力,我儘量滿足一人雙馬的要求。最遲半個月,你覺得如何?”田中傑道:“總督大人,其實沒必要全軍出擊,把現有的馬集中起來,出動一個營就是了,不會耽誤事情。”
“看來你們的信心很足啊,我倒要看看貴部的信心從哪裡來的。”李恆這麼說話,田中傑沒法子了,只好拉出來溜溜,空口白話的誰信啊。說不得田中傑得撐起山地旅的面子,不能被人踩在臉上不是,當即也沒了笑臉,正色道:“請總督大人示下。”
李恆一點都不掩飾他要“爲難”別人的心思,走出門口,站在走廊上指着南邊的一片高地道:“距離大概是八公里,明天上午四點出發,六點以前完成攻擊前的準備。嗯。不得騎馬。嗯,這是一場遭遇戰。”這題目出的叫一個缺德。別的都好說,山地旅不騎馬也不是太大的問題,關鍵是這題目出的不地道。戰前對地形的偵查,時間上肯定不夠了,不然叫什麼遭遇戰?就是不能今天派人去偵查。高地上布放的兵力是多少?這個也不沒有明說。還有就是沒有馬匹,炮兵怎麼辦?尤其是75山炮,都是拆卸了用馬馱着走的。
一直沒說話的戴志遠這會也覺得蛋疼,知道這是故意爲難人,存了殺一下山地旅傲氣的心思。所以他就算覺得不妥當,也沒有在這個點上給李恆唱反調。
田中傑固然惱火。但是沒有反駁的意思,軍人以服從爲天職,一個立正乾脆利落的回答:“卑職明白!”李恆和戴志遠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出了營地後戴志遠總算是開口道:“李兄,不怕適得其反麼?”李恆笑道:“他們真要做到了我的要求,低頭福氣又如何,我是海軍。”
戴志遠聽了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說的有道理啊,他們是海軍啊,就算被山地旅打了臉,那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這倆得意洋洋的走了,田中傑到時咬牙切齒的把部下都叫來開會,事情大概一說,大家都非常惱火。
“這幫打漁的傢伙。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遭了一個半月的罪。被丟在這鬼地方就算了,還攤上這麼一個總督。”
“今後這日子還怎麼過?真是倒了血黴。”
各種抱怨聲匯聚在一起。總的來說還算剋制,沒失控。田中傑耐心的聽了一段抱怨,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嘭”的巨響,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都跟個娘們似得抱怨個啥?李大栓,我知道你一定偵查過周邊地形,現在彙報一下。”田中傑是個實幹派,心裡隱隱的覺得李恆這個難題出的其實不算特別的刁難。如果是一支地方不對,這個演戲要求確實挺損的。山地旅是精銳,既然是精銳,就必須要有不同尋常的嗅覺。駐地周邊的情況,別說八公里,就算是二十公里的範圍內,也應該打探清楚了。事實上登陸的第二天,一營長李大栓就接到了田中傑的任務,打探周邊的地形,如果上面還沒有安排,自己就得分散營地。這好幾千人,不可能長期集中在一起,這些對於軍官來說這是軍事常識。
李大栓臉有點黑,濃眉大眼的看着是個好人,誰知道這貨一笑就露餡了,眼珠裡帶着一股怎麼都擺脫不掉的狡黠和猥瑣。“嘿嘿,還是長官瞭解我。”說着話這貨從隨身的皮包裡摸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攤開,指着地圖道:“這是碼頭附近的軍營,這是那塊高地。我的偵察班派人去看過,地形不算太複雜,比較要命的是沒現成的道路可以走,這裡有一條河,海水漲潮的時候河水倒灌,形成一片直徑五百米左右的窪地。所以啊,明天出發的之前,每人至少要帶上一個麻袋。當然了,現在還有點時間,可以讓工兵過去處理一下,不過顯不出山地旅的本事,……。”
李大栓說了十分鐘的樣子,其他人也都先後發言,沒出田中傑的預料,部隊修正的這些日子,軍官們都沒閒的,勘測地形就是一種本能,誰都能對附近的地形說出一二三來。
“嗯,大傢伙的表現我很滿意,根據總督大人的要求,上午四點整出發,這叫黎明前的黑暗。我估計是不能點火把,大家回去準備吧,晚上九點軍官再開個會,看看準備情況。”
凌晨三點半,一臉壞笑的李恆和戴志遠出現在營地外,這就是不打算給人活路走的意思。就是逼着步兵團在兩個小時內,完成戰鬥準備。找到指揮部的時候,李恆還不忘記提醒一句:“山地旅是精銳,陳公爺和笨總督對你們給予了無限厚望,好好表現吧。”
反正那意思很明白,別刷小聰明,免得將來被收拾。田中傑回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惡狠狠的拿起電話道:“最後五分鐘準備,我會陪着總督大人站在營地外等着大家出發。”
放下電話,田中傑做了個請的手勢,這三千人的隊伍可不少人,加上裝備一起,單單一個出發就得消耗十分鐘以上。列隊行軍以連爲單位,能拉出一公里來。
四點整,營地門口開始出發的時候,一個接一個的步兵連小跑前進,人人裝備整齊。等到最後一個連隊出去,也沒見着75山炮的時候,李恆開始發難了:“田團長,沒有炮兵,你們怎麼解決火力支援的問題。別說我沒告訴你,今天的假想敵是歐洲人,他們盤踞在高地上,與你部兵力相當,有圍牆有滑膛炮和滑膛槍。”
這個時候才說假想敵,田中傑面無表情,心裡卻由掐死這個傢伙然後向軍事法庭自首的念頭。最終還是很剋制的回答:“請長官跟着一起行軍就知道了。”李恆和戴志遠早有準備,召喚勤務兵,一人一匹馬,笑道:“正有此意。”
田中傑是軍官,騎馬行軍是沒問題的,不過他這時候露出冷笑,沒有上馬,而是帶着團部出發,一樣是小跑行軍追上前面的隊伍。李恆和戴志遠各自帶着勤務兵,一開始還很得意,走了不到五分鐘就覺得不對勁了,前方的隊伍居然沒打火把,只有幾個手電筒發出來微微的光芒,而不是光束。離開營地不久,這馬就沒法騎了,根本沒有路,一路上起伏不斷的,只能硬着頭皮下馬行軍。這個時候李恆和戴志遠明白了,被坑了!
在船上這兩位都是英雄好漢,到了陸地上跟山地旅比行軍,那真是太要命了。首先這個鞋子就不行,兩人都是皮靴,綁腿也沒打,這就是被坑的典範。怎麼說呢,山地旅把他們倆往壞裡想了,所以不打算給他們挑毛病的機會。出了營地後,三個步兵營分別走三條路徑,成一個“品”字朝着高地齊頭並進,落在最後的自然是中路的團部和機炮連。考慮到道路的問題,山炮根本就沒帶,迫擊炮被拆成幾個大件,士兵揹着跑,只要注意就不難發現,好多步兵的身後,都揹着草繩網兜裝着的一枚迫擊炮彈。
儘管黑夜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軍很遭罪,還要牽着一匹馬,那就更遭罪了。但是李恆和戴志遠的眼神裡卻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別說他們故意刁難的話,作爲北美大陸上第一個殖民總督,李恆心裡很清楚,這麼一支精銳對於他這個總督來說意味着什麼。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沒有火把,電筒還得蒙上一層薄紗,一面光線太醒目。前方出現淺水窪地的時候,李恆和戴志遠總算是有機會喘口氣了,這一路把他們可算是累夠嗆的,被大隊甩下一里地不說,身後跟着行軍的一個山地旅警衛班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加快腳步趕上去的時候,淺水窪地上的沙袋已經墊到中間了,士兵還在不斷往前傳遞沙袋,這時候才注意到,每個士兵身上都帶着一條小麻袋,這準備的太仔細了。
水不深,沙袋丟下去就是一個落腳點,前方有尖兵手持木棍在探路,一看就是多年的熟練工。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機炮連的士兵在傳完沙袋後,以排位單位,在黑夜中默默的席地而坐。
好不容易找到帶着幾個軍官蹲在地上用雨衣圍着手電照地圖的田中傑,沒等李恆說話呢,前方手電晃動了幾個圈子,有人低聲道:“路通了。”田中傑立刻關上電筒:“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