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呢？”
“在後備箱裡。”
剛進入轎車，餘生就從車頂取出平板電腦，忘記後腳跟踏出辦公室纔沒多久。秦楚趴在方向盤上，懶洋洋地問：“餘大忙人，我們要上哪兒去？”
“在走出辦公室前，我已經把日程發給了行車電腦，注意查收！”餘生的指尖在點劃，目光沒離開電腦一刻鐘。
秦楚拍了拍方向盤右邊的屏幕，“真令人羨慕！看來行車電腦“罷工”了。好吧！就算不用到處宣傳人們也會知道，腕錶公司今晚在西區有個新產品發佈會。你放心！我們不用十分鐘就能趕到。”
餘頭擡起手腕，看看錶，“先去見她！”
“好的，這麼多年來，你還是風雨不改！”
秦楚發動了車子，聽引擎運轉的聲音正常，幸好出毛病的只是車載電腦。
後視鏡中出現一個魅影，隱約站在停車場後方的角落裡，光線昏暗，秦楚只看見一張模糊的臉，他不能肯定“他”是什麼。
“誰？”
當秦楚從轎車上鑽出來張望，影子已經不知去向，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確定停車區的角落裡沒有藏着什麼，他又回到車上。
“怎麼了？”餘生問。
他鎖着眉頭回答：“沒什麼！眼花看錯了。”
轎車駛出車庫，奔馳在一條寬闊的六車道上。天灰濛濛，感覺要下雨，能見度只有百多米，行車電腦壞了，不能執行自動導航駕駛，秦楚只得讓車速慢下來，保持在四十公里左右。
“前面的是李小姐。”秦楚說。
“哪個李小姐？”餘生雙眼只顧着手中電腦，“我告訴你，現在必須給我保持安靜，在發佈會開始前我得完成工作。”
“是李喻小姐！她的車子好像壞了。”
餘生將電腦放下，靠着車窗張望，外面風有點大，兩旁的樹被吹得左右搖擺。一輛白色的越野車靠邊停在前方，旁邊站着一位戴墨鏡的女子，長髮在風中飛散。
李喻將引擎蓋掀起，面對交錯的電線和管子，她沒有一點辦法，只能自說自話，“怎麼連你也欺負我，天啊！最近總是倒大黴？還有那個女人，一推就倒，難道她是玻璃人嗎？”
“李喻小姐！”
李喻回過頭，發現身後停了一輛黑色轎車，餘生正站在亂風中招手。
我將皮卡停在一條窄巷裡，不顯眼的街角，被參天高樓包圍着，感覺如井中蛙，對面的大道人來人往，地處中心商業區，行人幾乎全是匆忙上班族。
元莎靠着我臂膀，透過小小的車窗觀看外面，“她的繁華依舊如夢！”
“對啊！誰會想到在二百年前茉莉之城只是一堆瓦礫。”我說。
元莎正正身子，嚴肅地盯着我，“雷雨，你有話想說？”
我猶豫再三還是把話挑明，“公主，帝國想要復興，必定會引發戰爭，茉莉之城，人類的一切將會毀於一旦。”
她伸一根食指，在我腦門上戳了戳，“糊塗！”
我有點茫然。
“我們不是要奪回帝國的疆土，而是讓它重新融入人類的文明中。”
“沒有戰爭？”我問。
“沒有。”她回答，“如今帝國的歷史被嚴重歪曲，我們可以通過設立宣傳組織來爲它平反，我相信帝國的很多先進理念會重新被大家接受。”
“公主真是一代明君！”我向她屈身一躬。
“差不多就行了！”她閉上明目，擺擺玉手，“現在說說你的問題！”
“我？”
“無論本公主怎麼看，你都不像是一個心懷天下，體恤民情的人。”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裡滿是質疑。
“那我像什麼？”
“貪生怕死之徒！”
貪生怕死？誰不怕死？說不怕死的人全是僞君子，對了！還有就是衝昏了腦袋的笨蛋。
在這時候，街上出現了一個少年，皮膚白白的，頭髮蓬鬆，當他要穿越每一段馬路，綠燈總會及時亮起。
他在皮卡旁邊止步，警惕地張望四周，然後敲了敲車窗。
“不三不四！”
確認暗號後，我搖下車窗對他說：“人多口雜，上車再說。”
少年拉開車門，躬身進入後座。
我從後視鏡中瞧了瞧他的樣子，“比想像中年輕呀！”
“今年剛好十八歲，我應該叫你一聲哥！”少年回答。
“你就是零吧？我還真沒想到，名噪一時的黑客居然是一個少年。”
他的微笑帶着一點羞澀，“對，我就是零。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我和元莎對視了一眼，“她叫元莎，你放心，是自己人！”
“元莎姐姐，你好！”
元莎親切地笑，“你好！還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姐，你的名字聽起來好熟悉！”零在腦海中搜索，“噢！是與帝國公主同名。”
以免元莎說漏嘴，我搶在她前面回答：“也沒什麼奇怪的，這年頭想當公主王子的人多如繁星，以爲取個歷史上有名的貴族名字，就真把自己當公主了，說難聽一點，這叫“名字綁架”。”
我向元莎擠眉弄眼，但她一點也不“領情”，還暗地裡伸手在我的大腿上用力一捏，我的眼淚只能往心裡流。
“元莎姐姐就像是一位美麗的公主！”零說。
我塞他說：“嘿！年紀輕輕，油腔滑調倒是學得挺快的。”
“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他較起勁來。
“哥泡妞的時候也會這樣說！”
元莎瞪了瞪我，然後回頭對他說：“零，姐相信你！一個虛僞的人永遠也不會看清別人的真心實意！”
“謝謝！”零笑得傻傻的。
我虛僞？你才虛僞吧！對別人套近乎的讚美完全不設防，這才叫虛僞，大大的虛僞！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一臉天真的模樣確實惹人喜歡，元莎似乎也對他喜愛有加。
“老弟，找上我有什麼事？”我把話題引入了正途。
“噢，差點忘了！”他按了按掛在左耳的無線耳機，說：“小海，可以開始！”
隨即，我發現自己的腕錶自動亮了起來，屏幕被兩張電子表格佔據着，內容都是難以讀懂的數據分析。
“老弟，你是怎樣辦到的？”我和元莎都感到驚奇。
“是我的好友“小海”，它神通廣大。”零的語氣很平淡，像在聊一個平常的茶杯。
“上面寫着什麼？”元莎對錶格的內容感興趣。我看見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就打瞌睡，乾脆等他作答。
零稍爲整理一下思緒，事情看似有點複雜，“我收到一個來自地球的信息，對方說只要找到一個出生號是“8384”的人並帶他前往，對方會告知我們一個驚人的秘密。”
“難道這秘密與我有關？”我說。
“我想是這樣！表格是我從**“基因庫”裡拷貝出來，一張編號8384就是你的基因分析表格，另一張是上一代的基因表格，兩組基因高度吻合。”
“上一代！”我的聲音走了調，知道自己不是被憑空製造出來心情蠻複雜的，“也就是說這個人......”
“有可能是你的父親！”元莎自作聰明地說。
我白了她一眼，“當今的時代可沒有這個稱謂，最多隻能被稱作“基因提供者”。”
元莎一直盯我，在研究表情上的變化，“你害怕了！害怕不知如何面對他。”
“我......一點也不！我天不怕地不怕。”
“哦！”元莎笑了，似乎找到了什麼把柄。
零的臉色卻不太好，“恐怕你們沒有見面的機會！”
“爲什麼？”我的聲音與元莎的聲音重疊着。
“很抱歉！他在五年前已經過世！”
元莎將手搭着我肩膀，“雷雨請節哀！要保重身體，唉！如果想哭，本公主勉爲其難借個肩膀給你。”
看見她那個古怪的表情，我簡直要兩眼上翻。
小道兩旁的白樺樹迎面撲來，烏雲在天空聚集，天色陰沉，放眼四圍，小山，舊木屋，斷圍欄，無不渲染着灰暗的色調。
李喻發現路的盡頭是郊外，“餘總，我們去那裡？”
“我得先去見一個老朋友！爲表歉意，回頭請你吃飯。”餘生轉向她回答着，工作用的電腦被冷落在一旁。
“飯應該由我請！這段日子感謝你的照顧。其實今天我爲這事去過你的辦公室，但你正忙着所以沒有打擾。”
一頓飯是難以歸還欠下的恩情，李喻想做點別的，但好像幫不上忙。
“要不這樣辦？今晚我請客，改天你請！”餘生回答。
秦楚左眼的眉毛跳了一下，知道餘生心裡打着小算盤，他在製造二人碰面的機會，秦楚瞄瞄車上的時鐘，“餘總，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七點有個發佈會，晚餐時間可能只有十分鐘。”
餘生看看錶，時間已經走到六點半，意味着晚餐他必須用瘋狗搶食的速度解決，自然不能優雅地與佳人閒談。
李喻見他在犯難，於是說：“吃飯的事我們改天，不能耽誤了正事。”
餘生臉色一改，露出一個笑容，“吃飯纔是頭等大事，工作再忙也不能累垮身體，發佈會我會按排副總去參加！”
他的決定超出秦楚的意料，看來他陷進去了，愛情的深深泥沼，原來紅顏禍水是真有其事。
前方出現一個門口，兩扇鐵門處於半敞開狀態，門上的油漆已經剝落，鏽跡斑斑，藤蔓植物纏繞在鐵尖上。
秦楚輕輕挪動方盤，轎車緩慢通過半開的鐵門。
李喻望着車窗外的小山丘，發現與剛纔的有明顯區別，灰暗的山裡立着一尊一尊的石柱，整齊劃一。她心中產生了疑問，到底誰會住在這種荒郊野外？坐在旁邊的餘生一語不發，看上去心事重重。
等到轎車漸漸接近才能察覺到，山上的石柱其實是一排排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