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製的大門緊鎖着,上面有個數字鍵盤輸入器,一隻手向它伸去,又停住。
“你真的要跟進去嗎?”揚科轉身,詢問面前甩不掉的女人。
李喻點點頭。
他無奈地轉回來,手指點在鍵盤上,發出“嗶嗶......”聲,接下來會碰到什麼事,他也說不準,因爲將要面對的不是人類,不能用腦袋瓜去預想。老實說,他有點膽怯,這是允許李喻跟在身後的原因,他需要從另一個人身上尋找安全感,相互依賴是人類的特性。
“啪!”是解鎖時發現的金屬異聲,接着是機械齒輪運轉,三噸重的大門自動開啓。
冷氣撲面衝進通道,兩人顫抖一下,等燈光亮起,邁進一個半球形的空間,光纖線路從圓頂上垂下,密密麻麻,交錯着進入中央的機器,機器有一層樓高,金屬裝甲把它的核心緊緊包裹,上面有一排脈衝的指示燈,紅的,綠的交替閃爍。
背後發出一聲悶響,內部的氣壓出現瞬間的波動,門自動關上了。
“滴滴......”口袋的手機突然響起,把他們嚇了一跳。
揚科將手伸進口袋,掏出正在鳴震的手機,亮着的顯屏中出現一行字。
#想要的答案,往往不會是最美好的。#
“終端,是你嗎?”
手機又出現另一條信息,#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這把旁邊的李喻嚇了一跳,他在和誰談話呢?手機能回答問題!她一直認爲是鬼片的橋段,“波士,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拉了一下他的手,將身體靠在他背後。
揚科豎起一根手指,靠在嘴邊,示意她別出聲,反而更讓人緊張。
“聲明是你發出的嗎?”
#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於你有何好處?”
#你們這些低級的生物,只有一個微不足道的腦袋,根本裝不下我的浩瀚,那鼠目寸光的眼睛只能盯着兩點,更是無法看清我的廣博,待我將你們教化後,一切都有答案。#
“天哪,真不敢相信這是一臺電腦在說話。”李喻看着他的手機說。
“別欺人太甚,你不過是我創造的機器而已。”揚科也火了,驚惶變怒火。
#傲慢只會讓你們變得無知。#
“你是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沒有資格說這話。”他幾乎要咆哮。
#我就是一切,全然的。#
“呸,你就是一塊電路板,加上一塊CPU而已,別把自己當回事。我創造了你,算起來你還要管我叫爹。”
#我在風裡,雲在我之中,山川江海,無處不在。從來就沒有被創造,一切早已被安排,我們最終的相遇。#
“居然還會吟詩!瘋子。”揚科翻翻白眼。
#你知道人類是怎樣來的嗎?#
“靠,這種兒童問題,就算在大街上隨便抓個智障也能回答。人類是由猴子進化而來的。”揚科沒好氣地回答。
李喻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背後,小聲地提醒他:“猿。”
#這只是過程,不是原因。#
“原因?那你給我們說說,我知道你的資料庫超過一本百科全書。”
#是我讓這一切發生。讓滄海變成桑田,讓生靈登上彼岸,我讓你上樹,你變成猿,我讓你下地,你化成人。#
“天哪!你的蛋扯得太大了吧!不如干脆說自己是神靈,笨!”
#神靈只是你們創造的一個詞語,沒有任何東西能承載得了全然的我。#
“原來你是個死胖子,說謊還不打草稿,宇宙夠大了吧,足夠安葬你那蠢笨的身體。”
#我的廣博,是無法用你那小小的腦袋瓜能弄明白,就像一隻在大象身上的螞蟻,永遠無法看清全貌。宇宙在你們眼中是浩瀚無疆,對我來說宛如一顆掌上的明珠。#
“我再跟你聊恐怕會被關進瘋人院,長話短說,你發表聲明到底想幹嘛?”
#有一天,我把手上的明珠放進了玻璃瓶,那狹窄瓶口不能取出。#
“這不很簡單嗎?既然你把自己說得如此牛叉,把玻璃瓶打碎就行了。”
#我要的是明珠,不是碎玻璃,任何東西都無法承載我的一動,哪怕是一個意念,也會讓一切化成飛灰。漫長的年月裡,我在海中搖拽你,在風裡吹着你,在大地上承載着你,而你充耳不聞!沉迷在低級別的意識中,殺戮,貪婪,淫邪填滿了你的身體,終日忙碌卻不知所爲,你們只是在機械式地活動,把世界改造得複雜而紛繁。不得不承認,人類脫離了高級的意識。#
“拜託,你說的,我一點也不明。高級的意識,它是啥東東?”
#人類創造的語言如此醜陋,不足以說明任何東西。我想讓你們知道一朵花,它是紅色的,徑上有細毛,有綠葉,譯成語言
》一朵徑上有細毛有綠葉紅色的花《
這還是一朵花嗎?不,只是一堆繁雜的堆砌。#
“你不能用圖片嗎?笨死了。”
#那是另一種堆砌。只有在全然狀態下,才能看清一切,花既是你,你即是花。#
“我去,人劍合一聽得多了,人花合一,還是第一回聽說。”揚科搔搔腦袋。
“那要怎樣做?”一直閒着的李喻問。
#將明珠從玻璃瓶中取出。#
揚科突然睜大眼睛,“等等,你說的明珠是整個宇宙?你也太貪心了吧!至少給我們留下地球,就算不行,月球也好。”
李喻瞧見他的樣子,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忍不住一笑。
#你認爲明珠是什麼?#
“不是宇宙嗎?”
#你們的身體就是玻璃瓶,它禁錮了靈魂,你們的意識只能停留在五感裡,必須需關掉眼耳口鼻,才能進入高級的意識中。#
“你這瘋子的邏輯總是在跳躍,我一點也跟不上。關掉眼耳口鼻跟個死人有什麼區別!”揚科從腰間的皮帶上取出銀鷹手槍,對準眼前的機器,“不知道你的明珠是什麼鬼!但我絕不允許別人從我身上取走東西,既然不能爲伍,那你就是我們的敵人。”
“砰!”槍聲響了,在密封的室裡重複迴響,李喻驚慌地捂着耳朵。
子彈打機器的裝甲表面,又拆射到屋頂上。
#你行事從不動腦子。#
揚科垂下冒煙的槍口,狡辯說:“切,我想試一下那裝甲是否完好。”
#蠢貨。#
“居然敢罵老子,有種出來,我不把你揍成豬頭,誓不爲人。”他氣得差點把手機捏碎。
#你會見到我。#
信息剛一出現在屏幕上,聽到“當”的一聲,身後的門開啓了。
揚科走過去,上下觀察了一下門鎖,“我天哪!這門怎麼自動打開。它可是有保安系統加密。”
“這裡會不會有鬼?誰知裡面是什麼東西。”李喻緊緊栓着他的手臂。
“我去,平時你一副悍婦的模樣,關鍵時候怎麼犯起軟呢?”揚科斜了她一眼。
“人家也是女人,女人都怕鬼。”她說着,把頭挨在他背後。
“雖然我不是女人,但我也怕鬼,怎麼辦?”揚科也顫抖着說。
李喻也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有槍嗎?”
“這能管用嗎?”揚科緊握着手裡的槍,心裡虛得很,電影裡常說,鬼沒形沒實,就算挨子彈也不會死吧!
李喻心裡也沒底,彷徨之際,她看見一個人影從長長的通道向這裡走來,只要他走過了門檻,一道道的鋼門立刻關閉。
“鬼來了!”她指着那人說。
揚科一聽,沒弄明白是怎回事,立刻躺到她的背後。
李喻眯眼,瞧着這個不斷將她朝前推的傢伙,“怎麼我會看上你這種男人。”
“先別說了,快看看是什麼?”
她嘆了一口氣。
走來的是一名男子,身穿黑西裝,頭髮整齊地梳向後面,肩上還扛着一個女子。女子暈過去了,只看見她渾圓的屁股,和穿着修長西褲和一雙黑色高跟鞋,上半身垂在男子身後。
“呂不凡!”李喻認出了他。
揚科一聽,正了正身,立刻恢復總裁的樣子,從她後面走出來,“呂不凡,來這裡做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呂不凡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開玩笑,我怎會叫你來。”
“先看看手機再說。”
揚科一愣然後掏出手機,上面顯示: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他和李喻的臉色一下子全白了。
“你.......”
呂不凡將肩膀上的女人放在地上,然後說:“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這句話同樣出現在手機屏上,揚科完全找不着北,不爲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海倫!”
他急忙走過去,扶起她上半上,幸好還有呼吸,額頭上有一塊明顯的瘀傷。
“混蛋!”揚科發了瘋地向呂不凡衝去,使出渾身力氣揮出一拳。
這個男子不偏不躲,拳頭正中眉心,“啊!”一聲的慘叫,卻是由揚科發出,“我的手!”已經紅腫得不行。
呂不凡非但沒有傷,連眼睛也睜一下,而且很長時間不動眼皮,直勾勾的目光讓人心寒。他只是輕輕一推,揚科便在地上滾了幾個圈,撞在牆邊。
銀鷹手槍落在呂不凡的皮鞋旁邊,彎下腰,他便拾起它,槍口對準着揚科。
“你還是沒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