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選一，肯定選中路。”
“你，還是說蘭雲？”
周涌濤愣了下，明顯沒有搞清楚白止戰的意思。
“站在我們的角度，從防禦立場出發，肯定選中路，因爲只要頂死了中路，就能照顧到東路，而西路，那在特混羣的打擊範圍內，哪怕我們沒有及時趕過去，劉向真都不會讓蘭雲溜走。”
周涌濤點點頭，這次是搞明白了。
“可站在蘭雲的立場上，也就是從進攻的角度來看，該怎麼選呢？”
“那得看他的目的。”
“大老遠的趕過來，還來得如此之急，不要告訴我，這是爲了回家過春節。”
“過春節？”
聽白止戰這麼一說，周涌濤不禁笑了起來。
別看狹夷皇國跟樑夏帝國現在是形同水火，甚至可以說不共戴天，可在歷史上，狹夷皇國一直把樑夏當學習的榜樣，在過去上千年中，不但使用樑夏的文字，還承接樑夏的文化與傳統。
最典型的，就是幾乎照搬了“春節”等樑夏的傳統節日。
結果就是，每年的這個時候，樑夏大地與狹夷諸島，會在同一天迎接新春。
上次大戰期間，在新曆78年春節的那天，雙方還在冰風暴半島臨時停火，讓前線將士過了個平靜的春節。不過就兩天，在正月初二清晨，像是要迎合放鞭炮的習俗，雙方展開了猛烈炮戰。
“這麼說，他是衝着流黃島去的。”
白止戰點點頭，又說道：“我現在有八成把握，慄忠戰死的消息是軍令部的人故意放出來的，而且就是田實的主意。此舉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提前攻打流黃島，讓登陸艦隊不得不在登陸場逗留更長的時間。”
“爲蘭雲創造機會？”
“機會創造出來了，蘭雲能否抓得住，那還是個未知數。”
“啥意思？”周涌濤一直把白止戰當偶像，所以只要遇到搞不明白的問題，他都會主動詢問。
“田實確實很厲害，要不然不會由少校直接晉升爲少將。只不過，戰場上的情況是瞬息萬變，沒有人能斷定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情。再是厲害的將領，也無法料事如神，更別說面面俱到。要不然，帝國海軍也不會堅持奉行授權原則，讓前線指揮官擁有獨斷權”白止戰稍微停頓一下，又說道：“做這個部署的時候，田實肯定沒辦法斷定流黃島的守軍能夠堅守多久，也肯定不知道‘橫江’號已經離開了浦州港，更無法料定蘭雲在收到這條情報後會有什麼決斷。”
“這些全都是不確定的因素。”
“這裡面，變化最大的其實只有兩個。”
“蘭雲？”
白止戰點點頭，說道：“蘭雲是機動艦隊的指揮官，只是從交戰結果來看，他的能力顯然沒有戰前吹噓的那麼厲害。真要說的話，他在傳統的艦隊決戰方面，恐怕還真比不上已經戰死的那幾個將領。關鍵是，在第一航空戰隊與機動艦隊幹了那麼久，哪怕沒有幹出什麼名堂來，思維方式恐怕早就固化了。要是按照指揮機動艦隊的方式指揮常駐艦隊作戰，能有好結果？”
“這……”
“只不過，也不應該低估他。要我說，他那種小心謹慎的態度會再一次的把狹夷艦隊帶到陰溝裡面去。”
又是一句渝州方言。
周涌濤撓了下頭皮。
看來，得找時間學習渝州的方言。
“只不過，我們能想到，田實同樣能想到。別忘了，高野當初派他去機動艦隊，因此他肯定比較瞭解蘭雲，知道蘭雲容易在關鍵的時刻犯糊塗，因此他肯定會針對這一點，做出相應的安排。”
“什麼相應的安排。”
“比方說，告訴蘭雲順利突擊流黃島登陸場有多大收穫，或者做出類似的保證，從而打消蘭雲的疑慮。如果有需要，他還會通過下命令來約束蘭雲。畢竟蘭雲是敗軍之將，未必敢跟得到首相支持的田實叫板。”
周涌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白止戰的意思。
“至於另外一個不確定因素，田實或許已經料到了，不過肯定沒有提前做準備，而且未必會亡羊補牢。”
“你是說……”
“這不就是我們嗎？”
周涌濤鎖緊了眉頭。
其實，他已經猜到白止戰說的第二個不確定因素是指的第一特混艦隊，只是不覺得這是優勢。
狹夷間諜已經發現浮船塢裡面的秘密，還發了電報。
田實再蠢，也肯定能夠想到，樑夏海軍以“橫江”號爲核心，組建了一支艦隊，而且該艦隊很有可能已經進入西東望洋。
在做出這個猜測後，田實必然對部署做出調整。
這樣一來，還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哪怕不用擔心在夜間跟常駐艦隊遭遇，兩艘“旭海”級又不是來看熱鬧的，可是蘭雲完全能一走了之。
只要不去流黃島登陸場，常駐艦隊只需往東繞點路，就能夠順利返回狹夷本土。
“你覺得，田實知道我們在這艘航母上嗎？”
“他應該知道你在這艘航母上面。”周涌濤很老實，知道白止戰說的哪個“我們”應該換成“我”。
“不止是應該，而是肯定能猜到。我去浦州造船廠不是秘密，而且我已經好多天沒在浦州露面了。”
“如果知道是你在指揮第一特混艦隊，那他更加會小心謹慎。”
“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第一種，他會懷疑第一特混艦隊在西東望洋，而且就在流黃島附近，藏在離特混羣不遠的海域。”
“這……”
“只不過，如果我們沒在今天與明天上午攻擊常駐艦隊，田實或許會覺得這個擔憂其實是多餘的。”
周涌濤沒開口，認真思索着白止戰說的話。
與其說在聽白止戰分析戰局，不如說是在虛心學習。
這種拿實戰授課的機會，那絕對是可遇不可求。
“到這時，他會相信第二種可能，我們在旭海活動，也許會在近期去濟島，參加那邊的作戰行動。”
“冰風暴半島上的戰鬥已經結束，那邊……”
“如果要登陸狹夷本土，你覺得從哪裡出發更方便？”
連這都想到了！
對白止戰，周涌濤確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簡單說，按我的推斷，只要我們一直藏着不露面，那麼最中會吃在明天中午，田實就會命令蘭雲全速殺向流黃島。而在此之前，哪怕他沒有做出調整，蘭雲也很可能選擇最遠的那條航線。”
“東線？”
白止戰點點頭，說道：“蘭雲的任務是阻止我們登陸流黃島，以及協助流黃島上的守軍擊退登陸部隊。理論上，只要常駐艦隊到達流黃島登陸場就行了，並不需要擊潰登陸艦隊與登陸部隊。”
這時，周涌濤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白止戰不是打算放蘭雲一馬，而是等蘭雲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