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完整的答案, 一切都不敢深入去想象,但是又不能不去想。
“人類基因裡的衰老基因已經開始退化了,這種由地球本身產生的基因片段如果有消失的那一天, 人類便再也無敵。你們還記得留下的那個第一次在迷失森林降落的時候腦中的片段嗎?我後來見到他的時候從他的電波里讀出來的, 那裡面最初形成細胞生物, 我們顯示出了純顯性基因, 而經過漫長的時間之後, 我們的基因被環境改變,現在我們發展漸漸呈現隱形,這是長壽的表現, 人類的壽命和地球的壽命呈現反面比例,和能源數量也有關, 從複雜的計算可以得出, 人類現在的總體壽命將要超過地球壽命的合計, 這會直接摧毀地球。所以地球要先清場。”
這話說的雲裡霧裡,謝星珏重複了一遍才明白, 不過這樣的
“星級航母準備的怎麼樣了?”
“老師正在擴大模具,其實已經出來三架,但這都是來自於帝華的資源。”那就是其他地方都在抽調。“克洛斯元帥和新貴族交好,讓那些持有經濟命脈的老頑固出血並不容易。”
“我們的戰役,纔剛剛開始。”喻文卿低聲道。
“是的。”喻文晦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我先走了, 記得後天來報道。”
他步伐很堅定, 看不出來整個人的疲憊, 走廊上傳來他的腳步聲很穩定, 喻文卿看的出來他很累,心中很受打擊, 仍然堅持的站在這裡,除了告知大家消息的時候會聲音平平木然,其他的時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但是他的心腸很熱,他對於家人的關心,都在冷漠之下的細節。
楚明非在四個小時後才甦醒,醒來之後的他第一眼沒有看到他最想要看到的海因萊希,看到的確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李耳。
李耳的臉色並不太好,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嘴巴抿着,兩手放在膝蓋上,看起來非常的規規矩矩。那種不是緊張的拘謹,
楚明非咧嘴笑了,笑的非常諷刺:“喲,大少爺來了?”
李耳與其說有表情不如說他像是假人,他那種總是遊離在世界外,像是食物鏈高端的生物看螻蟻一樣的眼神,一直讓楚明非不舒服。他可以豪爽的和別人說話,從前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現在因爲有了海因萊希總是要惜命的,但是對於李耳他從來沒有過好好說話——童年李耳的母親對他的一碗粥直接要毒死他,而李耳在旁邊面無表情的抱着貓兒沒有動靜的坐着的時候,他就要整整記恨一輩子。
李耳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彷彿帶着各種疑惑,最後也歸結成什麼都沒有:“你一天不拿話激我,你難受?”語氣中帶着輕輕的疑問。
他不理解這個世界,一廂情願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楚明非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沒什麼,不過是看到你不開心,我就很開心啊。”
李耳聽到這句話後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似是不太懂他這句話什麼意思,就像是他的反射弧和別人的不一樣,會更緩慢的運作。他身影消瘦,頭髮柔順的貼在耳邊,軍裝穿在身上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印象,像是一個孩子淘氣偷穿大人的衣服出來一樣,不同於楚明非的英姿颯爽,李耳外貌上宛若好女,整個人像是一個過於精緻瓷娃娃,只能捧在手心裡玩,但是卻不能給予重擔。
所以楚明非才會有機會把李家的權力拿過來,李耳根本就是個活在異次元的假人,不過他這個長相倒是很讓人驚豔,這樣的人在薔薇花園是最受歡迎的,當紅的紅牌男妓藍採就是這樣的。
但是李耳是李家的後代,他本來應該掌控這個家族的。
但是最後還是楚明非這個女傭的私生子上位,他確實有才能,有人脈,有手段,從一個普通士兵混到少將,只用了短短十二年,不會只是因爲家族的原因,那隻能附加名稱而不能讓楚明非真正的服衆。升軍官升上去是一回事,讓別人認可就是另一回事。
“你這麼恨我?李家已經是你的了,針對我有什麼用?”李耳輕輕問了一句,他對於人類的感情本來就是不太理解,和人的所有的對話是帶着疑問的語氣,這種語氣也是楚明非所厭惡的,這也算得上是兒代母受過:
“李家不是我搶着要的,只是我的成功順帶得到的獎勵而已。畢竟李家怎麼也不會讓一個不男不女的人掌控,李耳,你母親當時所有做下的孽,都報應到了你的頭上。即便帝華的法律規定不允許歧視,但是從上到下有誰是不歧視的?踩着別人把別人當成螻蟻,最後自己成了螻蟻就呼叫不公平,當初怎麼不想想對別人公不公平?”楚明非的神情帶着嘲諷,他痛恨的不僅僅是李家,而是整個帝華,整個大陸這個僵硬的制度。
這個板結的社會。
李耳當年出生之後母親就把他抱在身邊養,不讓別人貼近,後來長到五六歲被曝說李耳是天生不男不女的雙性人,他的母親本來是一個大家族出來的,但是嫁到李家也是爲了聯姻,家族落敗之後便什麼也不是,拔毛的鳳凰不如雞,形式比人強。
但是萬萬不該的是,她後來知道楚明非是私生子後試圖用金屬毒死,楚明非命大,活了下來。那之前楚明非的母親是偷偷養着自己的這個孩子,因爲這件事情李清力爭了一下,楚明非後來終於被認到李清的名下。
李清退的很早,是楚明非從十六歲就開始扛起了這個家族,用血和汗水打造了屬於自己的一條大道,西倫的許多家族說到李家想到的是楚明非而不是李耳,從楚明非掌權之後,李耳基本上都被人直接用眼神屏蔽,活的像是一個隱形人,李耳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倒是讓楚明非吃了一驚。
“李耳,別恨我。要恨就恨李家,是他們剝奪了你的一切。”楚明非坐在李耳的對面,眼中帶着笑意,“你恨李清吧,我也同樣恨他。”李清害的自己的母親勞累而死,也直接下令秘密處決了李耳的母親。
“所以打擊我讓你很痛快嗎,楚明非?”李耳神色淡然,“一個不肯冠姓的李家人,擁有了李家的權力,成爲家主,你要面對的反抗和險阻太多,李家是我不要的東西,我爲什麼要恨,你剛醒,我也不想如何打擊你,你的路還長,我只想說一句:移民之後大概誰也見不到誰了,犯不着恨我,我是不男不女,我是殘疾,可是我從來沒有恨過什麼。倒是你,這樣反應,是一直記恨着我吧。我想我是身體殘疾而已,你的心理,一直停留在當年對我的憎恨上吧,真正殘疾的是你。”李耳說到這裡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出水芙蓉,沒有雕飾,也不需要雕飾,他容貌隨母親,清秀極了,落日餘光印在臉上,有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美。
“你來的目的,不是簡單的和我追憶過去吧?”楚明非從病牀上耷拉下雙腿,和李耳面對面,“來做什麼呢?”
“我是來告別的。”李耳道,“軍部是要放棄反擊了吧。”
“你怎麼知道?”楚明非不知道自己昏迷這幾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一個概念,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李耳確實讓他心中不順了一些,但是現在重要的還是起來去工作。他想起昨天的遭遇,心中一陣鬱悶,那種敗得莫名其妙,敗的一塌糊塗,那是他十幾年未曾感覺到的壓迫,以前只是來自於其他人的壓力,那是自己可以知道缺點的對手,這次卻強大到無從知道對方哪裡有缺陷,自己又如何攻陷。
想到出發時的意氣風發,這前後的落差,讓他心中的抑鬱無法紓解。
“你知道基地的經緯度嗎?”李耳沒有回答前一個問題,問了這最後一個問題。
楚明非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最後搖搖頭,“這個機密級別很高,我並不清楚。”
“那麼,再見了。”李耳站起來,將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放在自己的左肩,對他敬了一個禮,“楚明非少將,我的,哥哥。”
其實他來到這裡,只是爲了一個告別。
他轉身走的很急,楚明非聽到最後那兩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什麼時候他將自己早已掩蓋在內心深處的欲|念給忘記了呢,他早年的時候的確很想這個弟弟叫自己一聲哥哥,但是因爲那個時候的卑微,和後來的多重事故,一直沒有達成。
他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來,眼睜睜的看着李耳打開門,玻璃門上清楚的印着他的身影,走向日暮歸途,趕來的謝星珏不小心碰到了這個年輕人,連忙道了一聲對不起,李耳愣了一下停在原地,似是在想說什麼,最後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