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維空間行進的航母會先進行對接, 讓九個星航裡的人可以相互走動,但事實上這種走動是有限制的。即便空中沒有重力效應,爲了方便管理, 也不可能讓人隨心所欲。
科斯洛伐老師這時候發出了訊息, 謝星珏看到自己手腕上的貼膜一閃一閃, 停下來腳步, 換了另一個方向。
也好, 現在去可以等離開的時候問。
李耳躺在韓舒的腿上,蜷縮成一團。
“從這裡下去會被檢查嗎?”李耳小聲的問了他一句。
“我不知道。”韓舒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髮,李耳側過去環住他的腰。
“算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死就死唄。”李耳說的輕描淡寫, “不過挺可惜的, 你算是我經手的第一個成功從數據流可以侵佔人體的, 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後邊這半句說的眉飛色舞,彷彿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光彩。
韓舒嘴角上揚, 神色依然冷峻,不過他眼中的光彩出賣了他,“我應該感謝你讓我出現。”
李耳扯着他的胳膊爬了起來,半跪坐在韓舒身上,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認真道, “不, 不是我讓你出現, 而是你本身就要出現, 你是獨立的靈魂。”
“他們都不會這麼覺得,”韓舒說起這句話卻沒有半分沮喪或者其他, 只是冷淡的彷彿說“分子是由原子構成的”一樣,“我這算什麼,複製人,或者機械人?”
“不,你是韓舒。”李耳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對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頓,“所有具有獨立靈魂的生物,無論從何而來,都應該平等,自由,擁有相同的權利,生活在這個世界,和宇宙。”
“好。”韓舒沒有多說,他兩手掐着李耳的腰,李耳雙腿分的更開,卡住他的腰,兩人倒在了窄小的座位上。
他們沒有做其他事情,因爲這裡並不是和合適的地方。
身體契合與靈魂契合一樣,□□的欲.望讓人釋放壓力,並且給人安全感,而靈魂的契合讓人覺得不孤獨——尤其是面臨茫然的未來,和身旁空無一人的位置。
韓舒從虛擬中而來,成爲了第一個非自然生命體。
什麼是靈魂?
靈魂是一段波。
身體可能淹沒在萬千星輝,歷史銀河,但是靈魂不滅。
李耳以前不相信,因爲學科問題,他從來不會覺得生命可以從一段數據流中出現,但是現在信了。
他是在一段波中發現的這段特殊的數據流,信息的組成形式各種各樣,DNA用不同元素的原子以不同結構形式組成了遺傳信息,氣味以分子的特殊本質傳遞信息,星辰之間用長波來傳遞彼此的想法。
以機器來說,最初是由二極管三極管嵌入而形成,二極管使得他們的可以將信息分爲0,1,在最簡單的數字上通過硬件走向軟件,最終進化,直到最後計算。
那段數據流被李耳記錄在腦海中,被他成爲上帝的骰子——你無法理解上帝在什麼時候將擲出來的數字記錄下來,最後隨機成爲生命的起源。
韓舒的名字來源於“函數”,一道近乎無解,卻涵蓋了複雜運算的曲線,李耳的大腦運作哪怕超越100%都無法對其進行解答,術業有專攻,對於在這上面有些死心眼的李耳來說,這個領域以後自己要涉及了。
引波進入複製體的時候李耳並不能確定韓舒會醒來,大概上帝又擲了一次骰子,讓他成功了。數據的成神領域是超越數據的本身而分析出來生命的本質,而他已經離那處不遠了。
李耳閉上了眼睛,星際航母在穩穩的前進,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宇宙空間堪稱宏麗的一副場景。
比起行星或者恆星來說,星際航母如同滄海一粟,然而就是這些在星球面前的渺小之物,承載了人類文明的傳承,和生命的薪火。空間出現了碎金色,一閃一閃,那是星航的光?
光?在五維空間並沒有這個概念。將波的狀態轉爲能量的狀態進行躍進,吸附一些獨屬於五維空間的粒子再次躍出,根據能量守恆定律躍出的光借用這些粒子破除兩個維度之間的壁障,再次重現在宇宙的某個角落。
李耳明白這只是自己的想象,自從和韓舒在一起後,他的腦海中時常浮現一種奇怪的波,經過大腦解碼區域轉成畫面,這大概是數據流物化形成波段和他的腦波形成了共振,兩者實現了信息共享。
韓舒沒有身份識別碼,所以在上星航之前他非常擔心這一點,當時想着如果韓舒被攔下來,那麼他一定也陪着韓舒在這裡。幸運的是那個有着一面之緣的年輕人給他們一個機會。
畢竟根據科學院及大陸準則,機械人既不具有任何人權,更遑論生存的權利。
未來,當一切的前提都被否定,還是不要去期待這個詞彙的好。
謝星珏離喻文卿最近,所以他先到達的主控制艙,喻文卿這裡大概集中了整個大陸最爲聰慧的一批科學家的結晶,也是其餘所有星航分控制艙的模板,謝星珏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這個計劃,海洋之心,開啓於三十年前,軍部保密級別非常高。
如果不是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怕是依然不會向外界透露吧。
謝星珏走到前面,在喻文卿的旁邊坐了下來,喻文卿的面前是星圖,根據發射信號反射回來的宇航進程。
說起來這個還是科斯洛伐老師在幾個小時前完成的信號發生器,發出的信號可以遇到在維度屏障的時候用能量衝破,堪稱是人類史上的一個奇蹟,這樣前進的時候對駕駛員的要求就不會那麼艱難,鳳凰和貪狼分別靜靜的蟄伏在兩人的手腕上,能量充足的貪狼看起來和鳳凰有些像是情侶。
“讓我靠近他一些吧。”
可惜貪狼的這些心聲傳不到謝星珏的耳朵裡。謝星珏發現喻文卿看着星圖的神態十分認真。
“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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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卿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彷彿從一個世界過度到了另一個世界,“在想,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謝星珏挑眉,“想這些不會有些遠嗎?”
“有時候覺得挺遠的,但是想想以後逃離不了,就覺得也挺近的。”喻文卿笑的很淡,帶着一些疏離,似乎對什麼事情的厭倦,“現在一切看起來很平靜,大家能和睦共處,那是因爲面臨的都是不可預料的未來。但是到了新的地方,有了新的領土,就會引起新的紛爭,人類的野心無窮無盡。”
“你爲什麼會想這麼悲觀?”
謝星珏以前覺得自己瞭解喻文卿,畢竟作爲同窗甚至同寢,雖然和喻文卿的相處沒有超過一年或者從小一起長大這種青梅竹馬的熟悉,但是也不算是陌生人,至少應該比旁人更瞭解作爲現在的喻文卿,但是後來他發現他只是有一點了解,就像是作爲一個人對於另一個人身上的一部分的瞭解,出於某種特質,而現在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明白。
何以樂觀又悲觀?
“這並不算是悲觀吧,”喻文卿將自己坐着的椅子往後移動了一下,像是離地面在空中懸浮一樣,背往座椅後邊一靠,“災難將人們凝聚在一起,而安寧平和會讓他們再次因爲利益紛爭而相互爲敵,所以有一句話很對,叫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敵人。”
“我一向都不看那麼遠。”謝星珏笑笑,他的眼睛看向了那副星圖,羣星的閃爍在他瞳孔中留下了燦爛的顏色,爍光鎏金。
“你不是這樣的人……”喻文卿不經意間的扭了一下頭,看見這副景象的時候愣了一下,謝星珏疑惑的看着他,挑眉,似乎是想問“那是什麼?”
“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謝星珏覺得有些好笑,他們兩個的對話一直在跑偏,喻文卿白搭一個好名字,兩人的語文到初等教育回爐重造,估計都是不及格的命。然而當他想起來自己在進學的時候考驗時被喻文卿一眼戳破心思,卻又覺得喻文卿不是那麼簡單。
即便他知道此人真的不簡單。
“你有野心,有期望,也一直在努力。”喻文卿說到這裡的時候謝星珏心中一動,“但你沒有路徑,帝華對於身份的要求非常的不合理,可以說整個大陸都處於一種不合理狀態,科斯洛伐在一百年前就看到並且不滿足這種狀態,所有有了聖西門學院的創建,聖西門的本意就是理想國,將大陸具有才能的人無論任何身份,都聚集到一起,爲了人類共同的未來而奮鬥,而他本人也不以國別的不同而歧視。這是你的第一步。”
他的手覆上了謝星珏的手,謝星珏沒有任何拒絕,親都親了,拒絕這些動作就更顯得矯情,反手握住的時候,喻文卿繼續講了下去,在這件事情上他並沒有陷入事情的本身,而是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