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他念頭落下,一個聲音突然傳來,“兀那小子,看什麼看,快些下船!”
明中信心中一驚,還真有不開眼的找茬?
不由得面色一沉,望向聲音來處。
喲,卻只見一個斜眼歪鼻的家丁模樣打扮的人正在岸邊衝自己叫囂道。
眉頭一皺,明中信猛然眼前一縮,喲,那家丁旁邊站着的,不正是那建昌伯張延齡嗎?
卻見他一臉怪笑地望着明中信,顯然,那家丁的叫囂正是他所指使的!
明中信不由得哭笑不得,這傢伙,還真是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擡眼望去,卻只見建昌伯的身後,立着一些人,正在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正是自己那一干盟友。
當然,此時,碼頭岸邊遠遠地大張旗鼓地走來了一羣人,不是別個,正是前來迎接欽差大人王守仁的文武百官及其儀仗。
王守仁、李兵、吳起等人自然是迎向百官,準備進宮向陛下回稟此番公差,這且不提。
至於明中信,因爲他有傷在身,自然是告假躲避,畢竟,這些繁文縟節明中信可不想摻和。
望着王守仁隨隊前去,明中信輕聲笑笑,在趙明興等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張延齡面前。
“伯爺!”明中信拱手道。
張延齡上下打量一番明中信,一臉的疑惑,“聽他們說,你身受重傷,這怎麼還好好的?”
“會不會說話!”旁邊的武定候府郭小候爺一臉的怪笑,拍他一巴掌,翻個白眼,“有這麼咒人家的嗎?”
張延齡一瞪眼,就待與郭小候爺理論,然而,郭小候爺卻是不給他這個機會,搶步上前,一把拉住明中信,搖頭嘆息道,“見到你完完整整回來,真好啊!”
這下,身後的衆人笑了,這傢伙,還說張延齡不會說話,看樣子,你說得也不咋的啊!
明中信笑笑,拱手道,“多謝小候爺誇獎!”
“客氣了啊!咱們誰跟誰!”郭小候爺拍着胸脯,笑道。
明中信不再理會這兩個棒槌,向他們身後的劉大夏拱手爲禮,“見過劉老!”
“行了,你身上有傷,還是回明宅再說吧!”劉大夏笑笑,點頭道。
明中信自然是遵從,當然,也衝前來迎接自己的各方勢力代表人物一一見禮。
石文義沒來,只派了李玉前來,當然,也是有公事,李玉嚮明中信解釋了一番。
明中信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已經回京,自然有見面的機會,也不差這一會兒!
於是,明中信上了明家爲他準備的馬車上,緩緩前行,直奔明宅。
望着那逐漸靠近的京師,明中信心中有些感慨,終於回來了!
雖然,自己南下之前,就料到了此番會有一番龍爭虎鬥,但拿定主意,自己儘量不參與,只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任何事也無所謂,卻未曾想,居然把場面搞得那般大,還參與得那般深,令自己再難脫身,還惹出了更大的禍事,令那彌勒會將矛頭直衝着自己,只怕此番回京,也不會消停,那彌勒會必然會在明裡暗裡與自己爲難,這就與自己之前前來京師想要尋找那三元合一機緣的初衷相背,實在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過,現如今情勢已成,自己再如何躲避也不成了,更何況,不顯露了那麼多的秘密,雖然在自己的囑咐之下,王守仁他們不會暴露,但是怎麼也躲不過那些有心之人的探聽監視啊,此番只怕自己要深入旋渦中心了,這,是避無可避的!
也罷,反正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藉自己此次的收穫,相信,應該能夠應會得了這些危機了!
想到此,明中信神秘一笑,放下馬車門簾,閉目眼神。
一路之上,並無波折,迴轉了明宅。
畢竟,誰眼瞎啊,如此多的勢力迎接明中信,況且其中還有幾個棒槌,哪裡敢在此時找事!當然,明裡暗裡各方勢力的探子也將此處的情形瞬間回饋給了各自的主子。
在明中信等人進入明宅之時,他回京之時的陣勢已經被各方勢力事無鉅細地擺在了主子的案頭之上。
就在各方勢力圍繞着明中信正在研究之時,皇宮之中,弘治皺着眉頭,望着陳準,問道,“你是說,那明中信未曾前來覲見朕?”
“正是!”陳準應聲後,遲疑片刻,回道,“不過,應該是重傷未愈,不敢驚擾了聖駕?更何況,依他的品階,根本就不夠格前來一睹天顏!”
陳準明顯有所偏袒的話語一出,弘治面色一沉,瞅瞅陳準,眼神中充滿了不悅之色。
這傢伙,之前就下了決心,不再摻和明中信這事,怎麼現在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呢?陳準偷眼瞧到弘治的表情,心中一陣後悔,差點自己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連忙低頭,不敢再行言語。
好在,弘治也不爲已甚,沉聲問道,“你確定了嗎?那明家諸人手中所持利器確實威力驚人嗎?確實是明家制造嗎?”
陳準一個激靈,連忙迴應道,“南邊傳回訊息,欽差衛隊幾次三番建功立業,幾次從生死線中化險爲夷,皆是明家利器的功勞!而且確實是威力驚人!至於是不是明家制造,屬下等人還真的不知曉!”
“威力驚人?”弘治眉頭緊鎖,“比之咱們的神武營又如何?”
“這?”陳準一臉難色,皺眉不敢應聲。
“無妨,但說無妨!”弘治看出來了,這老傢伙有所顧忌,出言寬慰道。
陳準擡頭看看陛下的臉色,依舊不敢歁君,牙一咬,沉聲回道,“依那些小傢伙們的判斷,明家利器比之神武營,不可同日而語!”
“此言何解?”弘治一皺眉,不悅之色一閃即逝。
然而,一直在偷眼觀察他的陳準心中一涼,急忙回道,“也就是說,那明家利器威力驚人,遠非神武營的火器所能比擬的!”
話一出口,他心中一緊,揪心地望着弘治,深怕他雷霆大怒。
那樣的話,只怕一大批人就會掉腦袋的!
然而,弘治一聽,也只是眉頭鎖得更緊,沉吟不語。
久久,陳準彷彿感覺過了一個世紀,弘治才緩緩開口道,“你說,如果讓這明中信獻出利器,他會答應嗎?”
“這?”陳準心中一動,堅定地回道,“臣以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相信那明中信乃是聰明人,絕不會敝帚自珍,定然會欣欣然獻於陛下!”
“是嗎?”弘治玩味地笑笑,撫須輕笑。
陳準心中一揪,感到了一絲涼意,明中信啊,明中信,相信你是個聰明人,到時希望你能夠選擇正確。如果你自己作死,雜家可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別人不知曉,自己這個內廷總管卻是清楚得知曉,咱們這位弘治帝雖然表面平和,溫和儒雅,對朝中衆臣,尤其是各位輔臣也禮遇有加,即便朝臣犯錯,也不會重罰,但是,作爲近臣,他可是知曉的,如果咱們這位陛下是那般溫和之人,當年豈能在虎狼環伺之時,幾次三番的化險爲夷,還能夠網羅那般學究天人的陸先生,爲自己所用,咱們這位弘治帝,一點也不簡單,該下狠手之時,絕不會手軟的!
尤其是在涉及到他的帝位之時,那個陰狠毒辣,絕對不是眼下這些朝臣能夠想像的,當年的萬貴妃,萬安,就是一個明證!
當然,這些他也只能在心中思索,根本不敢與人分享,如今,這明中信的生死,可就是在他的手中了,自己可幫不上忙了!聽天由命吧!
“對了,南邊的戰況究竟如何了?雲南兵部的奏是否屬實?而那些賊寇究竟是從何處竄出來的?”弘治主動轉移了話題。
陳準輕舒一口氣,精神微振,“回稟陛下,南京兵部所奏基本屬實,南疆情勢已平,賊寇們已經被逐漸蕩平,稍稍留下一些小魚小蝦,南京兵部也回奏說是隻是疥癬之疾,不日就會平定。至於雲南行省,沐王爺已經率隊平息了判亂,正在處於重建當中。而宜良天災已經被賑濟,各地的疫病已經被控制,總之,現在的雲南行省一片祥和。就是?”
說到此,陳準有些遲疑。
“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問題直說!”弘治不悅地看看他。
“就是那些土司們並不消停,與賊寇們藕斷絲連,而且自己還藉此次平定叛亂之機,向朝廷提出了一些過份的要求,而南京兵部有針對性地也同意了一些!”陳準稍作整理,沉聲道。
啪!弘治一拍龍案,面色陰沉,“這些傢伙,居然向土司們妥協,太可惡了!”
“陛下,其實,說起來,也不怨南京兵部!”陳準看看弘治陰沉的臉,硬着頭皮回道。
“怎麼?他們這樣做,損害朝廷的利益,還有理了?”弘治一瞪眼。
“確實,南疆情勢太過複雜,土司們往往盤根錯節,如果咱們心數派兵剿滅倒也不難,難的是剿滅之後還得派兵駐紮,到時,就會令朝廷向南疆投入更多,得不償失。而且,這些土司中的叛亂分子層出不窮,不時會忘記皇恩再興波瀾,讓官軍疲憊不堪,忙於奔命,效果極差。這樣的話,還不如給他們一些好處,讓他們自制,這樣也有利於穩定!”
嗯!弘治輕輕點頭,表示認可,面色稍稍有所緩和。
這些道理弘治都懂,剛纔只不過是心中有些氣不順,借題發揮而已。陳準自是摸準了這個脈,纔敢直言進諫的。此時見弘治情緒平穩,連忙奏報。
“至於南疆那些賊寇,其實有很大一部分乃是彌勒會的餘孽,而且大部分已經被剿滅,當然,還有一小部分流竄各地,但被打散,不成氣候了!”看看弘治滿意地點點頭,陳準精神頭更足。“至於其它的,就是一些流寇,還有一些流民,藉機生事,不足爲慮,南疆兵部也有所震壓,一切情勢已經控制。”
“嗯!張悅還算有些才幹!”弘治點點頭。
“這裡面其實魏老公爺的作用更大!”見弘治面色緩和,丈着膽子,陳準提醒了一句。
弘治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陳準連忙止住話頭,不敢再往下說。
畢竟,之前他就已經向陛下稟報過了,那魏國公府小公爺在其中起到了極其不妙的作用,雖然已經身死,但他的事情弘治帝已經心知肚明,不過是鑑於徐老公爺還算正直,心向朝廷,此番更是立下大功,與張悅、王守仁攜手平定了南疆叛亂,纔將此事隱下。至於魏國公的功勞,自然是一筆鉤消,而自己現在提醒一句,不過是獻個人情給徐老公爺,畢竟,人家的禮物不輕啊!一句話的事,無可無不可吧!
“走吧!去見見咱們那位大勝而歸的欽差大人!”弘治站起身形,笑言道。
“諾!”陳準連忙讓過一旁,躬身請陛下先行。
弘治帝龍行虎步地走出了御書房,直奔大殿之上,要封賞此番南下的衆臣!
不提弘治帝是如何嘉獎的王守仁,且說明中信等人回到明宅。
一番安頓之後,明中信自然是在大廳見客。
環視着在座的諸位,明中信心中一陣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傷後遺症,他此番回京途中不時就會產生一些感慨,難道自己是老了?
明中信不由得一陣好笑,前世自己也有了一千餘歲,那時還處於青壯年,而此世自己才僅有十五歲,怎麼會產生如此頹廢的感覺呢?
振作精神,看看在座的諸人。
“諸位,中信離京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衝大家一拱手,明中信來了個羅圈謝。
劉大夏帶頭笑道,“中信,這可不像是你啊!你要謝,咱們得謝你提供了這麼好的機會,讓大家賺了個盆滿鉢溢啊!”
隨之,大家就是一陣大笑,是啊,如果不是明中信的那些點子,咱們這些人哪能賺到如今的身家呢?
“怎麼?在座的諸位居然都賺得盆滿鉢滿,那某前來分一杯羹如何?”一個聲音突然在大廳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