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陛下,之前微臣的奏報中提到過,明師爺在雲南行省平亂之時,被彌勒會餘孽襲擊,重傷昏迷幾近月餘,前些時日剛剛醒轉,身體虛弱,無法前來覲見陛下,臣在此代他向陛下請罪!”說着,王守仁緩緩跪伏於地,請罪道。
“罷了,罷了!”弘治一聽,深深看了一眼王守仁,這小子,自己還沒有發雷霆之怒,他就直接請罪了,這是要堵自己的嘴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與明中信居然如此相得!
“起來吧!那明中信也是因公負傷,無法前來,恕你無罪!”弘治搖頭道。
“謝陛下寬恕!”王守仁規規矩矩磕頭謝恩,隨後歸座。
“那明中信傷勢可還很是嚴重?”弘治詢問道。
旁邊的陳準瞅了一眼弘治,這不明知故問嗎?您還不知道嗎?早在之前,咱就已經將明中信的傷勢情形告知了您!您可是一清二楚啊,現在卻在這兒裝傻充愣!
然而,這些話語也只能在心中腹誹,無法宣之於口,否則,自己這項上人頭只怕早已被砍了。
“謝陛下關心,明師爺已經清醒,只需要靜養,不日即可痊癒!”
“嗯!那就好!記得,要代朕,向他表示慰問!”弘治輕輕點點頭。
“臣領旨!”王守仁連忙站起身形,衝弘治行禮,同時,心中有些羨慕,這傢伙,陛下親自下旨代他慰問,這是多麼大的恩典啊!
“對了,你也走了一趟南疆,對南疆形勢有何見解?”弘治不以爲意,轉移話題道。
王守仁沉吟片刻,擡頭看看弘治,眼中閃過一絲猶疑,終究沒有忍住,探手從袖中取出一物,雙手高舉過頭,“啓稟陛下,此乃是微臣對南疆形勢的一些拙見,呈請御覽!”
啊!弘治愣了,不由得看了一眼劉健等閣老大臣,這傢伙,居然早有準備?
劉健等人也是心中一動,這還真是個有心人啊!
陳準自是上前取過那物呈遞給弘治。
“啓稟陛下,此奏章乃是微臣依據明師爺的分析,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拙見整理而成!”王守仁朗聲道。
弘治目光一凝,怎麼哪哪兒都有這明中信呢?
“另外,明師爺也有奏對讓臣代爲呈遞陛下!”王守仁從袖中再次取出一份奏摺,躬身呈遞。
這還沒完了!弘治眉頭緊皺,望向王守仁。這小子,究竟還有多少奏摺藏着,想着,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王守仁的袖子。
陳準再次跑下去,接過奏對,呈回龍案之上。
終究王守仁此番功勞過大,他也不好責備,低頭先行觀看明中信的奏對,畢竟,他也很是好奇,那明中信還有什麼奏對呈上!
然而,待他看過之後,雙目圓睜,不由得擡眼望向王守仁,顫抖着聲音問道,“這,這,真的是明中信所呈?”
“啓稟陛下,微臣不敢歁君!”王守仁連忙躬身回道。
那意思就是,真的是了!弘治心下明瞭,但面上的震驚之色並未褪去。
劉健等閣老大臣不由得一陣疑惑,究竟是何奏對能夠令得陛下色變,難道這明中信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而李東陽卻是一臉的緊張,那傢伙,又要闖什麼禍嗎?
而謝遷卻是面上泛現笑容。
“陛下,難道那明中信有什麼大逆不道之言衝撞陛下嗎?”劉健忍不住開口問道。
“劉卿自己看看!”弘治卻是並不答話,反而拿起奏對,遞向劉健。
陳準自然接過奏對,過去遞給劉健。
劉健也顧不得自持,接過奏對,低頭觀看。
片刻之後,劉健也是雙手顫抖,面現激動之色。
這下,大家更加好奇了,這明中信究竟出了什麼幺蛾子,居然令陛下和首輔如此激動?
“行了,讓大家都看看吧!”弘治發話了。
一瞬間,李東陽迫不及待地從劉健手中取過奏對,低頭觀瞧。
隨後,李東陽面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搖頭嘆息不已。
之後,奏對在大臣們手中傳遞。
片刻之後,御書房當中一片讚歎之聲,而謝遷卻是滿面的震驚,這,這是真的?
“陛下,大喜啊!”劉健站起身形,滿面激動地衝弘治躬身恭賀道。
“陛下洪福!”衆大臣紛紛站起身形恭喜道。
弘治撫須而笑,志得意滿。
王守仁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一絲欽佩,還是明師爺明智啊!
“王卿,明中信說何時進獻?”弘治按捺不住,詢問道。
“啓稟陛下!明師爺說了,此事事關我大明百年基業,不敢懈怠,而且萬不能泄露,故此,在此奏請陛下成立專門的機構,接收這些技術,否則泄露的話,於我大明危害甚大啊!”王守仁躬身回稟道。
“嗯,不錯,不錯!”弘治連連點頭,轉頭望向劉健等道,“劉卿,你速速組織閣老們商討成立一個組織,接收這些技術,萬萬不能泄密!”
“臣遵旨!”劉健自然應諾。李東陽、謝遷等自無異議。
“明師爺說了,不只是要成立機構,他還想着,將那些工匠也進獻於皇上,併入那專門的機構!明家一個不留!今後,也絕不會再製造一枚一把!”王守仁繼續回稟道。
啊!這下,劉健等眼中精芒大盛,這傢伙,明中信還真是貼心啊!居然進獻得如此徹底!
那般厲害的利器,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如果依然被掌握於明家,只怕明家不日就會大禍臨頭了!畢竟,哪個皇帝也不會允許能夠危害到社稷的武器掌握於個人,甚至是家族手中,不會有好處,反而是一枚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引爆,倒不如光棍一些,直接盡數進獻於皇上,那樣的話,也許還能得到一些實質的好處!
這傢伙,聰明啊!衆大臣久經官場,皆是老狐狸,此時也不由得在心中對明中信豎起了大姆指。
李東陽更是欣慰地點頭不已。
謝遷卻是有些恨得牙癢癢,他知曉,明中信如此聰明,尤其是經此一事之後,現在這般簡在帝心,今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如果知曉自己所做的事,日後只怕會對自己不利,不行,必須想辦法打壓這小子,不能讓他泛起來!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當然,他也不會蠢得在弘治帝龍心大悅的情狀下給他添堵,這筆帳今後再算吧!
“好,好!陳準,你且派御醫前去明宅爲明中信診脈療傷,爭取讓他早日痊癒!”弘治衝陳準吩咐道。
喲,這就是簡在帝心了!看,立刻就有待遇到了!衆大臣心中暗叫。
雖然他們也都獲得過此項殊榮,但要知道,現在的明中信不過是一個秀才而已,雖然他也有過官階待遇,但隨着他回京,那份官銜已經被除,如今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罷了,卻得到了陛下親許御醫前往診療,這可真是天大的殊榮啊!
“王卿,你且去明宅看看,明中信有什麼要求,皆來回報,朕會心量滿足他的!”弘治此時對王守仁,那可真的是和顏悅色啊!
令王守仁受寵若驚,陛下居然如此溫柔地衝自己說話,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微臣遵旨!”當然,他也不會手足無措,畢竟,家學淵源,自然能夠剋制激動的心緒。
隨着王守仁的退去,弘治也恢復了正常。
“諸卿,你們說,此番是不是對王卿等的封賞有些薄了?”弘治望着大臣們皺眉道。
陛下喲!您是想說對明中信的封賞薄了吧?大家心中明白,但也無法宣之於口啊!
“陛下,此時不宜再節外生枝啊!”劉健正色回道。
“臣附議!”李東陽也深知過猶不及之事,連忙躬身道。
“臣附議!”謝遷則是單純的不想這明中信太過得意。
一衆老臣各懷心思,但意見統一,此時絕不能讓明中信冒頭,紛紛附議。
弘治一想,也是,還是不要將明中信推出來了,自己記在心中即可,今後有機會的!
於是,也就不爲已甚,轉移話題,議論別個。
御書房議事暫且不提,單說陳準與王守仁二人相攜帶着御醫前往明宅。
當然,王守仁早已提前一步派人前往明宅報信去了。
畢竟,陛下雖然僅只是派御醫前往爲明中信治病,但這也是相當於口諭恩寵明中信!陛下隨意不怕,明府可絕不能等閒示之啊!必須隆重相迎,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一位大內總管,皇帝身邊的紅人相隨,必須禮儀周全,不能失禮啊!否則,就是一個歁君之罪!
消息傳回明宅,這下,可是全宅震動啊!
要知道,明宅可是第一次迎接如此盛事啊!畢竟,這個時代,皇帝陛下居然親自開口讓御醫前往府上爲主人治病,傳出去的話只怕全京師都得震動啊!畢竟,聖旨尋常,但陛下的金口難開啊!而且還是一個秀才,說得不好聽一點,不過是一介布衣而已,讓御醫前往府上治病,這就是向他示好,這就是隆恩哪!
多少年了,明宅哪裡接到過這般隆重的重視啊!一時間,上下雞飛狗跳,隆重相迎。
正在歇息的明中信也被吵醒,無奈,迎接吧!
於是,明中信在趙明興的攙扶之下,迎出了明宅。明宅衆人齊出,珍而重之,出府相迎。
陳準望着這隆重的一幕,暗暗點頭,這小子還算知禮!
“明師爺,這位乃是陳準陳大總管,這位乃是李御醫,奉陛下旨意前來爲你診病!”王守仁自然充當了介紹人。
畢竟,這麼高級的官員,明宅中人哪個認得啊!
“見過陳大人!”明中信自然禮數週全,上前施禮道。
“明師爺客氣了,咱家只是奉旨前來,帶領御醫前來爲你診病,走吧,回府吧!”陳準倒是不客氣,一馬當先,領着御醫進了明宅。
明中遠皺皺眉,看了一眼明中信。
明中信卻是絲毫不以爲意,淡笑一聲,衝李御醫、王守仁一伸手,延請二人進府。
王守仁本來見陳準如此作派,還擔心明中信心高氣傲,一時不憤浮於面色,現在見明中信毫不動容,心中暗暗點點頭,還好,還好!
行,還沉得住氣!偷眼看明中信反應的陳準,心中暗道。
一行人陸續來到了大廳,當然,明宅夠資格進去的不過聊聊數人,明中信、明中遠、趙明興、福伯,當然,陸明遠陸先生沒有出現。
明中信乃當事人,自然在,明中遠乃是明中信族兄此時乃是明宅的主事人,自然得在,趙明興攙扶明中信自然也可,福伯則是管家,負責奉茶遞水,必須在。
餘下的,不過也就是陳準、李御醫、王守仁。
“呸!呸!”陳準取過福伯奉上的茶水,深深看了一眼福伯,見福伯低眉順眼,並不與他對視,輕輕抿一口茶,眼神一變,吐向當地,一臉的嫌棄,“什麼茶啊!是人喝的嗎?”
明中遠爲之色變。
趙明興也是一臉的憤然,就待上前理論。
明中信卻是一把抓住他,輕輕搖搖頭,制止了他。
趙明興惡狠狠瞪了陳準一眼。
陳準一見,面色一沉,就待借題發揮。
“陳大人,不知陛下還有何指示,草民在此恭聽聖諭!”明中信連忙截住了他的話頭,拱手道。
陳準目光一凝,行啊,這小子,會接話茬子啊!本來還想借題發揮,將那小子揍一頓呢!這就截過話題了?心中暗贊,但面上卻是依然是一臉的嚴霜,惡狠狠瞪了一眼趙明興。
面色一正,“陛下口諭!”
明中信、明中遠、王守仁、李御醫立刻站起身形,恭恭敬敬衝陳準施禮,聆聽聖諭。
“明中信因公負傷,功在社稷,勞苦功高,着御醫前往爲其療傷!”陳準一臉正色道。
“謝陛下隆恩!”明中信自然是三呼稱謝。
一番繁文縟節之後,大家在大廳中重新坐定。
“李御醫,先爲明師爺診治吧!”陳準衝李御醫道。
李御醫點頭應是,上前爲明中信診治。
明中信言聽計從,任由李御醫施爲。
一番診治之後,李御醫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