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帶走小刀!
見易歡蹙眉一言不發,溫栩直接扔出了重磅炸彈,“你應該也很清楚,就我們的身份和立場而言,對於小刀,我比你更需要承擔責任!當然,我從來不認爲小刀只是我的一種責任。
他是他的孩子,以血緣爲紐帶聯繫起來的一種永遠無法掙開的羈絆,絕對不僅僅只是責任。
易歡猛然擡頭,她雖然隱約猜到溫栩可能是知道事情始末了,但是現在真正聽到溫栩將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她仍舊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懾。然後,她無可抑制地開始擔心。
易歡很不自在地喝了口水,澀澀問道:“那你是要怎麼樣?”
大概是意識到小刀真的餓了,溫栩選擇不理會易歡的問題。他看向小刀,一字一字慢慢強調,“我允許小刀胡鬧!”他舉高手中的筷子,眼內帶着零星幾不可察的柔軟,“所以,小刀,你可以踏上桌子把筷子搶回去!”
小刀轉過小腦袋看了看易歡,發現自己媽媽正皺着眉咬着嘴脣。於是,一直默不吭聲坐着的小刀終於開口了。“溫栩,不準欺負小易!”然後,他霍得站起身,以很快的速度直接伸過小手奪回了溫栩手中的筷子。
“小易,小刀沒爬上桌子哦!”坐回位子,小刀朝易歡小小聲地說。飯桌上這麼不禮貌,小易會不會生氣呢?
溫栩沒想到小刀會這麼做,微微錯愕了下後,他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沉默,讓人倍感壓抑的沉默。
好久,易歡才伸手摸摸小刀的頭,微笑着說:“不用擔心,媽媽沒生氣。還有,以後叫溫栩溫叔叔。”
小刀笑了起來,眉目燦爛得猶如盛開的暖色向日葵媲。
易歡用下巴指了指桌前的飯菜,“快吃吧!”
“嗯!”小刀使勁點了點頭。小易沒生氣,哈哈,小易沒生氣。
溫栩看着認真吃飯的小刀,不冷不熱地問道:“你已經獨自霸佔了小刀六年,以後的時間,你打算怎麼辦?”
看着溫栩,易歡神情安靜,美麗堅定,“小刀是我這輩子唯一執着到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放棄的珍寶。”
已經過去的二十幾年裡,因爲溫栩,她放棄了自我。在人生最爲美好最爲燦爛的時候,她失去自我耗盡全部心力義無反顧地去愛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愛上自己的男人。她對他,是執着的,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鬆手。
但是小刀不一樣。
因爲小刀,在過去的六年裡,她找回了自己。她相信,只要不遇到溫栩,在小刀面前,她永遠會是真正的自己。較之她對溫栩的那份感情,她對小刀的感情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硬要說哪裡有不同,她想,應該就是——她可以放棄溫栩,但是她永遠不可能會放棄小刀。
她不會放棄小刀。
無論其他人在背後怎麼議論她,無論揹負未婚媽媽的名義有多麼痛苦,無論爲了生計獨自起早貪黑有多麼艱辛。只要有小刀,只要有小刀陪着,她就可以面朝太陽微笑。
所以——
微笑着看向溫栩,易歡再次強調,“溫栩,我不會放棄小刀。”
修長指尖隨意扣了扣杯沿,溫栩看着杯裡正晃動的清水,平靜地反問:“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帶走他呢?”
易歡只是微笑,“在這一點上,溫栩,我不會讓步。”
溫栩擡頭,眸色危險。“失去父親的痛苦,我深刻體會過。所以,易歡,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不明不白到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易歡大驚,她轉頭看向小刀,發現他正在很認真地埋頭對付着秋刀魚。還好沒引起小刀的注意。易歡頓時鬆了口氣。還來得及深呼吸口氣,溫栩居然好整以暇地拋出了另一句足夠引起小刀注意力的話。
“小刀,你知道你的爸爸是誰嗎?”
小刀果然擡起了頭,他眨了眨眼,隨即又搖了搖頭。每當他提起爸爸的時候,他的小易總是會一陣沉默,然後微笑着說,小刀的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等小刀長大成人了,爸爸就會回來了。
所以,他小刀一直在期盼長大。
不着急,等他長大了,爸爸就會回家了的。恩,小刀不用着急。
看了眼易歡,小刀終於眉眼彎彎地開了口,“小刀不知道爸爸是誰,但是小刀會等爸爸回來。”
等爸爸回來?溫栩略微不悅,就在他打算開口質問易歡這又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易歡先他一步開了口。
“溫栩,別試圖強行對小刀灌輸一些你的想法。即使在今天說明了一切,你認爲小刀可能接受嗎?他只是個只有六歲大的孩子,你認爲他足夠成熟到去消化你所告訴他的一切嗎?”易歡微微想了想,才繼續開口,“從你剛纔的反應,我可以看到你對小刀是真心的喜歡。既然如此,我請求你別傷害小刀。”
“易歡,你以爲只有你纔是真正關心小刀的嗎?”溫栩冷冷質問。
“至少過去六年裡是那樣的。”易歡微笑,“溫栩,你其實真的沒有資格質問我。我不會放棄小刀,而你的努力只可能會傷害小刀。傷害到我,我無所謂,但是一旦傷害到小刀,你認爲你能夠好過嗎?”
溫栩瞬間安靜了下來。
易歡說的沒錯,如果在無法取得易歡同意的情況下,他強行硬來的話,只可能對小刀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他或許可以強行忽視易歡遭受痛苦,但是他無法忍受他那麼小的孩子落淚。
他必須得想另外一種可行的方法,在不傷害小刀的情況下,將小刀安安全全地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飯桌上的討論顯然不可能會愉快,而且到最後也根本沒得出任何實質性的結果。
溫栩載車將兩人帶回了蕭禪靈的那座小民宅。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不可能讓小刀在這種環境下再繼續待下去。”車子呼嘯而去時,溫栩冷冷拋下這麼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