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出了永壽宮,寒氣迎面襲來,令她生生打了個寒顫。擡頭四望,不知怎麼的竟覺得四顧茫然。
安王死了,安王府也漸漸窮途末路。她心心念唸的報仇彷彿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達成。從安王鳳峪嶺敗一路到了今日,她在宮中看着安王府從最輝煌的頂點一直到眼前的窘境,
而這一切,她從頭到尾等了兩年。
宮女上前問道:“娘娘,回宮嗎?”
周惜若回頭看了看巍峨高聳的永壽宮,木然道:“不回宮。本宮想去一個地方。”
……
眼前香火嫋嫋,溫景安看着眼前一襲白衣女子,眼中漸漸流露憐惜。四周有僧人唱起梵音,低沉悅耳,彷彿從彼岸而來。而眼前的佛龕旁安放着一個小小的牌位。
“娘娘,該回宮了。”溫景安上前溫聲勸道。
周惜若緩緩睜開眼,似水眸光掠過那小小的牌位,輕嘆道:“溫相大人,我總覺得阿寶沒有死。”
溫景安看着她,眼中憐色更深:“做母親的總是不忍心相信這樣殘忍的事實。”
周惜若苦笑:“是啊。怎麼能相信呢?他明明那麼乖,那麼聽話……”眼淚禁不住簌簌滾落:“我還未看着他長大,他怎麼就可以這樣離開我這個做孃的?”
溫景安看着她流淚,上前扶起她安慰道:“如今安王已死,安王府風光不如當年,阿寶的仇也算是報了一半了。”
周惜若擦乾眼淚,輕笑:“可是仇未報完,我卻已泥沼深陷。”
她遂把今早楚太后對她所說的一切說給了溫景安聽。溫景安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末了,他道:“這件事你怎麼不早說?今早向皇上請旨出宮的時候就該把這些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周惜若搖頭:“告訴皇上他又能做什麼呢?只會讓太后與皇上之間的嫌隙更深。此時的太后急於再找靠山,安王一死,她苦無出路,若是皇上再逼緊了她,指不定她還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之事。”
“那你怎麼辦?”溫景安眼中皆是不贊同。
“我?”周惜若上前輕撫那小小的牌位,美眸神色幽幽:“我進宮一切都是爲了阿寶。如今仇人已死,我便只剩下報恩。我不會按照太后所說的去媚惑皇上更改主意,而且皇上也不會爲誰更改心意。所以若是太后要因此針對了我,那便來吧。”
溫景安頓時無言以對。殿中寂靜,他看着她的側面,清冷傲然,看着面前的佛像眼神堅定。
她的倔強和驕傲,終究還是在的。
……
上林苑馬場中,馬兒嘶騰,馬鼻中噴着熱氣,御苑中的內侍們累得滿頭大汗,追着馬兒。龍越離看着眼前的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眼中皆是讚許。身旁的寧嬪愛不釋手,不顧天寒,脫下袖籠上前撫着馬鬃毛,滿心歡喜:“皇上,這是正宗的大宛國的駿馬呢!”
龍越離哈哈一笑,拉過內侍手中的繮繩翻身而上,馬兒受驚長嘶一聲高高立起。左右內侍們都紛紛變色,唯有寧嬪臉上皆是羨慕與驚歎。
龍越離薄脣輕勾,向她伸手,深眸皆是懾人的魅惑,含笑道:“上來吧!朕帶你跑一圈。”
寧嬪大喜過望,拉了他的手越上馬背。龍越離便帶着她在御苑馬場中繞着疾馳起來。遠遠的,走來兩道修長挺秀的身影。當先一人是溫景安,另一個是許久不見的邵雲和。
御前內侍們見他們兩位前來,連忙前去迎接。
溫景安看着馬場中馬背上的兩人,眉頭微微擰緊,道:“去跟皇上說一聲,說我等有事求見。”
邵雲和眼眸一眯,似笑非笑道:“皇上正在陪了美人,溫相與下官何必這麼不識趣?何不等皇上盡興了再來?”
溫景安看了他一眼,語帶不悅:“國事重要。”
御前內侍見溫景安臉色不豫,連忙前去稟報。龍越離帶了寧嬪騎馬前來,見左右兩相都來這才笑着下了馬兒,隨意問道:“今日是有何重要的事?”
溫景安看了他身後滿面通紅的寧嬪,欲言又止,這才道:“鬱老將軍不日將回京了。”
寧嬪一聽歡喜得一把握住龍越離的手,眼中淚光閃動:“皇上!我父親要回來了!”
龍越離見她歡喜,笑着道:“是啊,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念叨着這事麼,如今你父親終於回來了,朕準你出宮三日回家看望父親。”
寧嬪歡喜不禁,連忙跪下謝恩這才高高興興地退下。
邵雲和上前稟報:“還有一事,驍風騎已召齊五千人,左右兩鋒營各兩千五,每個士兵皆是微臣精挑細選,堪可以一當十。微臣終不負皇上的使命。”
龍越離一聽哈哈一笑,拍了兩人的肩頭,眸光熠熠:“朕有左右兩相就如多了左膀右臂,何愁齊國不興盛!”
溫景安聞言不由看了一眼邵雲和,邵雲和冷峻的面上掠過似笑非笑,含義深深。他心中的憂慮更深了。
兩人稟報之後,溫景安藉故留下,等眼看着邵雲和漸漸走了,這纔對龍越離問道:“皇上是因爲鬱老將軍才*幸寧嬪,還是因爲別的?”
龍越離聞言回頭看着他,眸色深沉:“這好像不是溫相應該插手的事。”
溫景安迎上他銳利的目光,神色不變:“皇上應該還記得宮中還有一位女子在默默守候皇上。”
龍越離忽地覺得心中有個地方悶悶的,他不禁煩躁道:“朕自然知道,不需你提醒。難道朕對她不好嗎?”
溫景安頓了頓道:“她要的不是*,而是愛。皇上只*不愛,她與籠中的金絲鳥雀又有何異?皇上……”
“不必再說了。”龍越離面上不悅,掉了馬頭轉身就走。
“皇上!”溫景安喚住他。
龍越離面色不耐,冷冷道:“景安,你要知道你我雖是朋友,但是終究是君臣。有些事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朕*幸寧嬪自然有別的深意……”
“皇上*幸誰,微臣自然沒有辦法管。”溫景安道:“但是皇上可知道,太后爲了左右皇上的決定,逼迫威脅了蓮妃娘娘。”
龍越離一驚,怒道:“那個老妖婦當真是這麼做的?”
溫景安神色複雜:“皇上應該知道蓮妃娘娘怎麼可能因此去左右皇上的決定?她決意一人擋下,皇上……”
他還未說完,龍越離已一勒馬頭,飛快疾馳而去。
……
春寒料峭,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任燒了多少炭火都驅不散殿中的溼冷。周惜若煮了一壺清茶,慢慢地品着。林嬤嬤見她無眠,上前勸道:“娘娘早點安歇吧,茶喝多了傷胃。”
周惜若看着孤寂的寒夜,輕輕笑了笑:“李嬤嬤教我茶藝的時候說過茶才能平復心境。可是如今我才發現,不是茶能平復心境,心若要靜,只能靠自己。”
林嬤嬤知道她在擔憂什麼,嘆了一口氣:“太后咄咄逼人,實在是難辦。”
周惜若笑了笑,眼中皆是輕蔑:“她越是氣勢凌人,證明她已無法可想。如今皇上一日日掌握朝政,她開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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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看着周惜若清麗素雅的面容,忽地深深嘆了一口氣:“娘娘,有件事我發現我錯了。”
周惜若從未聽過林嬤嬤這麼自責過,不禁詫異問道:“母親,你說什麼錯了?”
林嬤嬤神色黯然:“我曾信心滿滿地告訴你,當有一日皇上的成就越大,娘娘的前途纔會越好。可是,如今的皇上……”她忽的說不下去。龍越離對她的*愛如今看來就如鏡花水月,一閃而過。他*她卻沒有想象中的*冠六宮。
原來是這事。周惜若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正是因爲他是皇上,所以纔不會肆意妄爲。”
“可是娘娘,你這樣委屈了。”林嬤嬤眼中皆是憐惜。
周惜若正要說什麼,忽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周惜若擡頭看去,只見一抹明黃快步走來,兩旁宮人紛紛跪地。周惜若還未回神,他已帶着一片溼冷的寒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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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抱歉,冰剛回廈門,很累,而且朋友拜訪,就先欠一更。明天努力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