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扇得很重,邵雲和白希的臉上立刻浮出殷紅的五指印。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只定定看着滿面憤怒的周惜若。
雅查最先回過神來。他一把狠狠推開周惜若,小臉漲得通紅,眼中閃着怒火質問道:“你爲什麼打哈赤?!”
周惜若怔怔看着他憤怒的小臉,心痛如絞:“我……”這幾年的恩怨重重她如何能對年紀小小的他解釋清楚?
“她是你的孃親。”邵雲和蹲下身對雅查輕聲說道。
“不!我的孃親怎麼會打哈赤?!”雅查小小的眼中皆是愛憎分明的神色,“師傅告訴我,任何人都不能欺負我們赤灼人!”
周惜若眼中的淚又滾落。眼前的阿寶已不是阿寶。他不再認得她,也不再會依在她的身邊一聲聲道“阿寶不要爹爹了,阿寶只要孃親。”他已是赤灼沙漠中即將長成的雛鷹,有銳利的眉眼,也有一顆殺戮的心!
她捂住脣,轉身踉蹌跑出令她窒息的花廳。廳中幾人對她的離去無能爲力。
阿姆一掌拍上邵雲和,惱道:“還不趕緊去追!”邵雲和這才疾步追去。
他在一處偏僻的花園中看到淚流滿面的她。她白希的臉上淚水縱橫交錯,無聲地簌簌落下。她看見他來,通紅的眼中皆是深深的恨意,單薄的嬌軀簌簌發抖。
“當初我不得不瞞着你。”邵雲和上前一步,說出這幾年潛藏心底的話:“義父當時他命我除去你們母子以絕後患。可是我不會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周惜若聽了,連連冷笑:“你以爲阿寶在就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嗎?邵雲和,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她逼近他,笑得淚水紛紛:“什麼義父之命!說到底你只爲了你的赤灼,爲了赤灼你可以拋棄妻子,殺人滅口。你可以攀附權貴另娶郡主。一句爲了赤灼就可以讓你撇清做過的惡事了嗎?邵雲和,我是瞎了眼爲了你苦等三年,想了三年!”
她手指顫抖:“你還把阿寶藏起來讓我以爲阿寶已死。你沒想到我會心死入宮,你以爲我就只會默默離開京城嗎?!要不是我一步步走到今日,你什麼時候纔打算告訴我阿寶還活着?!當年無知農婦的周惜若你根本不屑愛,你愛的只是今日今時的我!”
“我受的苦難都是因爲你!”
“我恨你!”她一字一頓地咬牙說完,轉身毅然走了。
一連兩三日周惜若都住在了耶荼的房中。阿姆前來看望她,每次當她要開解周惜若都被她冰冷的眼神制止。她每日躲在房中,不出門也不說不笑,仿若木人一般。耶荼拉着雅查前來她都無動於衷。
“他不是我的阿寶。”周惜若冷冷道:“我的阿寶已經死了。”
耶荼是個單純的婦人,一聽這話急了:“周妹子這是說什麼話呢,你的阿寶只是不認得你了,母子連心,他一定會知道你纔是他的孃親,也會聽你的話的。”
周惜若自嘲笑了,眼中的淚滾落,看着耶荼輕聲道:“耶荼,你不知。他的心中已仇恨深種。他是赤灼的孩子,他將來也會走上他父親的路。那條充滿了血與仇恨的路。”
她輕聲而堅決道:“我不要這樣的阿寶。他不是我周惜若的孩子!”
房外雪紛紛揚揚,一道挺直的背影被風雪吹得滿身的雪白,他久久佇立,沉默無言……
……
年關過完,風雪初定,三皇子率兵攻打雲岡城。兩隊人馬積蓄已久此時再戰必是一場惡戰。兩隊人馬在茫茫雪原上展開激烈的戰事,互有勝負,源源不斷的傷員被擡下,缺衣少藥的雲岡城根本沒有辦法醫治這些人。天寒地凍,被凍死凍傷不少人。
正當雲岡城中所有人爲前途擔心的時候,三皇子的營地中有官兵譁變,這一場譁變突起,三皇子在睡夢中被人砍了一刀,負傷而走。邵雲和趁機攻打風城。風城陷落他之手。
一整個冬季邵雲和都在聯合狄國中的各種勢力,大舉展開進攻,一路向狄國的帝都而去,勢不可擋。周惜若隨着茫茫的大軍開拔進發。他依然不放她走。征戰到哪都帶着她,只是她不願再見他。她寧可睡狹小寒冷的帳篷,隨着衆人吃着最冷硬的飯食都不願住進他那張寬敞溫暖的牛皮帳篷。
鐵甲寒光,一座座城池陷落,狄國戰事燎原,茫茫雪地下很有可能就覆着一具具不知名的屍體。周惜若冷眼旁觀,不知邵雲和給心懷各異的各邊勢力許下什麼樣的承諾,前來投靠的部族者衆多,他的實力一日日壯大。
“赤灼興復在望。”完顏霍圖冷冷看着隨着低微軍中燒火煮飯婦人們一起勞作的周惜若,傲然道:“你將來會爲你現在的選擇後悔。”
周惜若擦了臉上的髒污,面無表情地提起一桶冰水潑在旁邊的地上。她不爲所動的神色惹惱了完顏霍圖。
完顏霍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冷道:“你是我見過最不識趣的女人!真不知道雲兒到底喜歡你什麼!”
“放開她!”一聲比冰雪還冷的聲音傳來。周惜若循聲望去,一身戎裝的邵雲和正冷冷站在不遠處。他身上鐵甲護胸,腳穿馬靴,原本白希光潔的下頜留了一小撮鬍子,眉眼越發凌厲冰冷,鬍子不損他的俊美更添了幾分威嚴。
完顏霍圖放開周惜若,冷哼一聲轉身走了。周惜若冷冷看了邵雲和一眼,提了沉重的木桶往營地走去。
“惜若。”他喚了她的名字。
周惜若頓住腳步,冷冷道:“哈赤有什麼吩咐?”
邵雲和看着她疏離的背影,半晌才道:“雅查來了,他想見見你。”
周惜若冷冷笑了笑,道:“哈赤叫他來見我的不是嗎?我不需要哈赤施捨這幾分母子情。他要重新成爲我的阿寶可以,跟我回齊國,永遠不再見了你!”
她說完提着木桶,頭也不回地走回營地中。
邵雲和的軍隊終於攻打了狄國的燕州,燕州靠近狄國帝都,是狄國中爲數不多的富庶之地。一連兩三個月節節敗退的三皇子已退無可退,糾集了十萬大軍屯兵在了燕州關口,邵雲和兵力八萬,兩軍厲兵秣馬,正準備展開最後一次決戰。
正在這時,西北的齊國十萬大軍忽地有了異動,龍越離下旨,詔令左驃騎將軍鬱可鳴領西北十萬兵力越過青谷嶺直奔狄國邊界燕雲山。齊國十萬精兵皆是兵強馬壯的精騎兵。龍越離此舉意欲何爲,無人可知。
此時已是三月初春,西北依然是寒風獵獵,一道明黃身影站在青谷嶺上的高大城牆遙遙北望。
他伸手舉起搭在眼上,微眯着眼,看着眼前黃土茫茫,神色冰冷。有傳令兵匆匆前來遞上一紙密信。他拆開看了一眼,慢慢撕碎了手中的密信。
紙片翩翩隨風飛舞,猶如她在雲水殿中爲他傾盡一舞,柔若白蝶。他低聲道:“惜若,我來了。”
……
夜,茫茫無盡。周惜若猛的從夢中驚醒。四周一片寂靜,黑呼呼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竭力平息心中翻騰的不安。她摸索着尋找手邊的水壺。水壺被她的手一碰“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碎裂成了千百片。
她怔忪在*上,身下是冰冷的被窩。窗外是呼呼凌厲的風聲。只有這種聲音才能提醒她是在狄國而不是在連風聲都輕柔的齊國。
“越離……”她喃喃自語。在夢中她看見他爲她而來,身後千軍萬馬,屍橫遍野。這到底是夢境還是不祥的預兆?
這十萬突然越過青谷嶺的齊國精騎兵到底意欲何爲?她扶着砰砰亂跳的心口,心中思緒萬千,偏偏抓不住一點頭緒。
窗外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聲聲凌亂而有力,有人砰砰敲響了她房門。周惜若穿上外衣,打開aa房門。一隊士兵拿着火把站在她的門外。
寒風灌進來令她打了個寒顫。
領頭的士兵冷冷道:“周氏,國師要見你!”
他說完不容分說命人將她押住拖向漆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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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有事在外面,晚上才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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