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意嫣然,美得若從畫中來,那人笑嘻嘻地上前,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娘娘……果然來了……”
周惜若走入房中,爲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我答應大人的事必會做到,只是大人答應我的事又當如何呢?”
那人想要上前握住她的手,周惜若舉起酒杯,柔聲道:“大人,飲了這杯酒,再告訴惜若大人的誠意在哪裡?”
那人急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胖胖的臉上皆是猥瑣垂涎的笑容。他笑道:“我……”他還未說完,人已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周惜若笑意漸冷,扶起他走出了屋子。一路上並未有人生疑,甚是順遂。她將人放在了驛館後門的馬車中,上了馬車對車伕道:“走吧。”
車伕在前面一聽,打了馬喝着駛離了驛館。可在拐彎處,馬車忽地一個顛簸,一道黑影從馬車中悄悄跳下滾在了路邊。車伕一回頭,只看見來路上黑漆漆的,帶着一種不祥。他咒罵一聲,繞開路上的石頭繼續向前趕路,渾然不覺馬車已少了一個人。
……
周惜若回到了龍越離的院中,她臂彎中勾着一個籃子,一打開是香噴噴的酒食,她笑道:“兩位大哥都餓了吧。吃點東西。”
兩位守門的侍衛笑了笑,接過道謝。周惜若看了看龍越離的房中,問道:“今日他這麼早就睡了?”
侍衛們哼了一聲:“從傍晚起他就嚷着說自己肚子疼,現在正悶頭大睡吧。”
周惜若嘆了一口氣:“許是傷口疼了,我去瞧瞧。幾位大哥尋個避風的所在吃點熱的。”
侍衛們紛紛道謝。周惜若走入了房中,點燃燭火。龍越離一躍從*上而起,扯着身上的衣衫,惱道:“朕的一世英明都被你毀了!”
周惜若忍不住笑了。只見龍越離的身上穿着改過的女衫,他容色本就十分俊魅,這一穿戴看起來似男又似女,十分難以辨認。周惜若上前爲他梳頭,低聲道:“出門後就在城守府的西門等我。”
龍越離眼中一亮,捉住她的手,道:“你當真會跟着朕離開?”
周惜若笑了笑:“這個時候你應該關心你能否安然逃出落霞嶺。”
龍越離忽地惱道,一推她的手,冷冷道:“你若不走,朕也不會走的!”
周惜若臉上的笑容消失,她淡淡道:“好,我隨你走。”
龍越離一聽握緊了她的手,聲音微顫:“若兒!當真?!”
周惜若看着他的眼睛道:“當真。”
龍越離仔仔細細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這樣的好運。周惜若一邊爲他梳頭,一邊道:“只是你回齊國後,一定不能接受秦國的條件。無論秦國如何巧言令色,你都不能與虎謀皮。因爲秦國與邵雲和亦是如此說。秦國原本只是要讓齊赤灼兩國打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龍越離道:“這我明白。”
周惜若將他打扮妥當,銅鏡中果然出現了一個俏生生的美貌女子。龍越離惱道:“要不是事急從權,我纔不會任由你折騰!”
周惜若笑了笑,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吧!趁屋子外守衛的侍衛在喝酒,快走吧!”
龍越離走了一步,回頭狐疑地看着她,問道:“你當真會隨我離開?”
周惜若點了點頭,眸光明澈,安靜道:“會的,我若不隨你走,你怎麼能離開落霞嶺呢?”
龍越離這才放心,悄悄走出了房門。
侍衛們正在喝酒吃肉,見有人出來,張望了一眼,那身形卻是女子遂放了心。周惜若在房中靜靜等了良久,吹熄了蠟燭,掩了房門悄悄地隨着龍越離方纔消失的方向沒入了黑暗中……
……
馬車在空蕩蕩的城中疾馳,骨碌作響的聲音令人心中不安。龍越離看着周惜若冷靜的面色,禁不住問道:“你有什麼辦法離開守衛森嚴的落霞嶺?!要知道守這個城的是邵雲和!”
周惜若從沉思中回頭,笑道:“你放心吧。總之會送你離開。”
馬車停下,周惜若道:“到了!下車!”
龍越離下了馬車,卻見依然還在城中。周惜若帶着他到了一處院落的房中,挑了一件衣衫命他換上。龍越離看着手中的服色,震驚得良久不言。周惜若把衣服上的令牌拿在手中晃了晃,溫婉的面上難得有調皮的神色,她笑道:“這下我們可以出城了!”
龍越離面上的震驚被狂喜所代替,他一把抱起周惜若轉了一圈,哈哈笑道:“若兒,你是世上最聰明的女人!”
周惜若眼中水光熠熠,對他道:“越離,趕緊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龍越離脫下身上的女衫,笑罵道:“我早就不想穿着這身了。憋死朕了!”
他一邊說一邊趕緊換上衣衫,周惜若還細心爲他披上披風,戴上風帽,遮擋了他大半邊的面容。等收拾妥當,周惜若領着他走到了後門中,有一個下人模樣的人匆匆上前,低聲道:“大人和夫人總算來了!”
周惜若凝聲道:“大人吩咐你的事可辦妥了?今夜我與你們大人一定要出城的。”
下人不敢擡頭,連聲道:“是,是,小人早就準備好了。馬車都在外面了。”
周惜若點了點頭,扶着龍越離上了馬車。馬車又一次晃晃悠悠地離開。走了好長一段,龍越離摘下風帽,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低聲對周惜若笑道:“若兒,你是怎麼誆到了這秦國使臣的馬車的?”
周惜若微微一笑,道:“自是有辦法。你別管了。”
龍越離看着手中明顯不合身的衣衫,忽地問道:“那這位秦國使臣呢?”
周惜若眼中掠過一道冷光,清冷道:“也許……死了。”
龍越離還要再問,馬車猛地向前疾馳,他只聽得駕車之人對城門守軍道:“秦國谷木大人的車架,谷木大人有急事要出城,速速讓行!”
在馬車的搖晃中,龍越離看見周惜若面上浮起冷冷的笑意,不禁心中泛起了一股寒氣。
……
落霞嶺城西,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也在搖搖晃晃地駛在偏僻的路上。車伕並不着急,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趕着馬車。當馬車開始向另一條更偏僻的巷子而去的時候,忽地半空中傳來一聲“嗖”疾響,一支長箭狠狠釘入了車伕的心口。
車伕捂着胸口痛苦得倒在了地上。緊接着,從四面落下飛身而下掠過幾道黑影,他們手中長劍寒光熠熠,一起猛地刺入了馬車中。只聽得馬車中有人悶哼一聲,血腥味從馬車中瀰漫出來,點點殷紅的血落在了雪地上,點點滴滴,越來越多……
黑衣人見一擊斃命,迅速退後,從巷子深處緩緩走來一道高大的人影。他除下蒙面的面巾,赫然是玩顏霍圖!他默默看着那輛一動不動的馬車,久久不語。
“周惜若,不是我狠心,實在是若不殺你,不足以平禍患!雲兒終究有一天會因爲你而背棄了赤灼!”他的聲音沙啞,卻冰冷得毫無一點溫度。
他走上前,掀開染了血跡的車簾。火光照進,意料之中的慘狀呈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分明不對!
完顏霍圖臉上煞白,半晌發出了一聲怒吼:“周惜若!你竟設計老夫!”
只見馬車中死的根本不是周惜若,那人肥頭胖臉,身材臃腫,竟是秦國的谷木使臣!!
“周惜若!……”黑暗中的小巷中怒吼聲飄蕩得很遠很遠!
……
馬車搖搖晃晃,出了落霞嶺寒風好像一下子肆意了起來。周惜若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自己靠在了一道溫暖的懷中,隱隱約約的香氣令她知道身邊的人安好。
她幽幽轉醒,從龍越離的懷中起身。她看着他沉靜的睡顏,低聲道:“越離,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是你卻從來不相信。你說我喜歡誰都好好的,可是你不知你也是如此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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