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天氣漸暖,宮妃們也漸漸出宮走動。御花園中花兒盛開,萬物齊發,宮妃們穿着各色輕便的春裝猶如花間蝴蝶,令沉寂了整個寒冬的宮中生機勃勃。
汜水節是齊國傳統的迎春節日,在三月初春,男女老少出城踏春,在汜水旁成羣結伴以水淨面淨手,祭祀先祖,然後齊聚一起唱歌踏春,直到傍晚方回。到那時齊國皇帝會帶着貴族宮眷們一起出遊。
這是宮人們一年到頭極少能出宮的機會,所以離了汜水節還有半個月宮中就開始準備。周惜若看着菡香殿中兩位小宮女日日期盼,積極準備,不禁含笑。
林嬤嬤爲她頭上簪上一支白玉蘭簪,對着銅鏡中的周惜若道:“不知今年皇上會不會邀蓮美人同行。若是皇上肯邀蓮美人隨侍聖駕,那就更好了。”
周惜若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含笑道:“我早已過了期盼過汜水節的年紀了。倒是若是真的能出宮,小蘭和小葉兩個小丫頭就該高興了。”
林嬤嬤看着她眉間不經意的蕭索,心中一嘆,卻安慰道:“蓮美人綺年玉貌,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呢?放眼宮中哪個宮妃還能比蓮美人更美更得皇上聖心的?”
周惜若輕撫自己無暇的面容,心中嘆了口氣。她再美也敵不過歲月催人老,更何況龍越離面上雖*愛她相信她,但是他的心志宏大,不是她所能揣測與探究的。
如何趁恩*未老的時候做自己想做的事,這纔是她當前最急迫的事。
“走吧。汜水節還未到呢。林嬤嬤不用太操心。”周惜若微微一笑,由小宮女領着走出了菡香殿向御花園中走去。如今龍越離要去散心皆要她隨侍左右,儼然她已是隆*在身。周惜若看了看天色,陽光晴好,不冷不熱正是散心的好時候。
她與林嬤嬤一路走了小半盞茶的功夫就看見御花園中的一處涼亭上龍越離在與幾位朝臣暢談。其中坐在龍越離開左手邊的年輕男子身影熟悉,正是溫景安。他說到激動處,站起身來侃侃而談。座中的人都屏息凝神只聽他。
周惜若悄然上前,走在亭下靜靜地聽。溫景安說的是怎麼改革朝中選拔官員的弊病之事。井井有條又十分具有可行性。周惜若也聽得入神,溫景安說完,座中的朝臣都紛紛贊同。
龍越離的聲音響起,帶了平日不曾多見的肅然:“溫學士這幾條都十分有道理,回去把這些寫成奏章呈上來朕好好再看看。”
溫景安連忙應了一聲。周惜若見他們商議完了,這才款款上前。龍越離見她來了,不禁一笑:“你竟遲了。該罰!”
周惜若含笑看了一眼一旁的溫景安,道:“婢妾在不遠處站了一會了,看着皇上什麼時候談完正事好去荷塘賞景。聽說今年的新荷都冒出了尖兒。”
溫景安看了她一眼,眼中黯然掠過,領着幾位朝臣低頭告退。周惜若見他走了,不由回頭多看了他一眼。肩頭不輕不重搭上一雙秀潔的手,龍越離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老溫這個人雖然平日有些呆氣,但是治國方面倒是頗有些見地。朕將來真正施政少不了他襄助。”
周惜若回頭,掩下心中莫名的思緒,笑道:“溫學士是個好人。皇上相信他自是錯不了的。”
龍越離看着他們離去的身影,深眸掠過幾許沉重:“可是有些事朕想要做還是十分艱難。第一個太后就不會容朕選的朝臣。”
周惜若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知道這些事是自己不該涉足的禁地,安慰道:“皇上總是能找到辦法的。皇上今日不是已跨出了一大步了麼?”
龍越離一低頭對上她明澈的美眸,忽地輕笑:“你信麼,是你幫助了朕。”
他說得沒頭沒腦,周惜若也不願多想,只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妾身能幫到皇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龍越離看着她明眸皓齒,笑靨傾城楚楚,心中一悸,俯頭在她脣上輕輕印下一吻。正在這時,亭下有一道嬌俏清脆的聲音傳來:“臣妾參見皇上——”
龍越離一怔,放開周惜若,微眯了眼不悅地看向在亭邊石階下站着的人。她妝容精緻,身上穿一件玫紅色繡銀絲梨花宮裝,美豔非常。正是他冷落了許久的錦容華。
“原來是錦兒。”龍越離臉上恢復慵懶笑容,斜斜靠在亭柱邊,帶了一絲輕佻:“怎麼?想朕了?”
“皇上!——”錦容華見龍越離如此說,俏臉一紅,拾階而上先是傲然看了一眼周惜若,才跪下嬌嗔道:“皇上怎麼如此打趣臣妾?”
周惜若見她似乎有話要說,於是躬身告退。龍越離眼風掠過,對她道:“去荷塘邊等着朕,朕一會就過去尋你。”
周惜若點頭,轉身出了亭中。龍越離見周惜若翩翩身影消失在花叢掩映深處,這才眯起狹長鳳眸,懶洋洋問道:“錦兒今日找朕是爲了什麼事?”
錦容華看着龍越離妖魅的深眸,只覺得心口砰砰直跳,站起身來幾步上前依在龍越離身邊,聲音嬌軟,含了幽怨:“皇上如今心裡只有蓮美人了,連臣妾的宮中都未曾踏入了。臣妾好生傷心。”
龍越離眼中掠過厭色,面上卻帶着似笑非笑,他輕挑她的下頜,漫不經心道:“原來是這件事?朕去哪個宮中還要錦兒來安排不成?”
錦容華原本只是想要撒嬌卻沒想到龍越離如此說,急忙否認:“臣妾不敢!皇上千萬不要這麼以爲。臣妾今日來見皇上其實是另有其事。”
龍越離淡淡“哦”了一聲,才問道:“那到底是什麼事?”
錦容華面上浮起一絲猶豫,想了想,終是下定決心似地咬牙附耳道:“皇上,臣妾有件事要告訴皇上……”
……
溫景安與幾位朝臣們在宮門口作別,遠遠的,一輛四匹白馬拉着的馬車疾馳而來,停在了宮門口。溫景安與衆人皆循聲望去。馬車裝飾精美,令人過目難忘。馬車上頂上還飾着一個虎形印章標緻的圖形,用金漆美玉裝飾。
溫景安眸色一沉,已轉過頭對各位朝臣們道:“下官還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正在此時,馬車停下,一道暗紅身影從馬車中下來。他身着暗紅深衣,外披暗青色外披,腰間束了一條美玉帶,面容在紅衣映襯下俊美陰柔,周身氣度凜然。他掃了一眼四周,定在了那轉身離去的溫景安身上。
“溫學士請留步!”他出聲喚道,聲音不急不緩,清越如金玉相撞。
溫景安轉過頭,看着向他走來的人,淡淡一拱手道:“原來是安王府中的郡駙馬。”
邵雲和看着他一身未換下的朝服,微微一笑,低笑:“原來溫學士這麼忙,天已近了下午溫學士還在爲皇上出謀劃策,處理政事。”
溫景安心中微微一突,也笑了笑:“郡駙馬說得哪裡話。皇上是見這幾日天氣晴好,所以多留了我與幾位同僚在御花園中品茶罷了。”
邵雲和聞言,瞭然“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品茶賞景啊。皇上雅興不小。”
溫景安附和道:“是啊。郡駙馬若是感興趣明日也一起,幾位同僚一起暢談,賞花賞景還是有些趣味的。”
邵雲和眼中笑意清淡,看着溫景安的面上神色,忽地似笑非笑地道:“聽聞皇上從前只喝酒不品茶。這幾日皇上與幾位朝中臣子頻頻品茶,實在是令邵某人意外呢。”
溫景安看着他漆黑冰冷的雙眸,心中的不安越發濃了幾分。可是此時否認無疑更令他懷疑。龍越離親政之後想要培養忠於自己又有才幹的年輕官員,想要漸漸打破朝中被安王一手遮天的局面。所以他頻頻藉口遊園賞景,品茶品酒,與他們詳談今後如何改革輔政的諫言。
這事掩人耳目悄悄進行,可是如今聽得邵雲和這麼說,分明是對龍越離的動作起了疑心了。
溫景安頓了頓,儒雅的面上扯出一抹笑意:“郡駙馬說得極是,不但郡駙馬覺得意外,溫某也覺得皇上轉了性子了。也許是因爲現在皇上親政了,所以不會再像從前那麼肆意了。”
邵雲和聞言,輕笑兩聲:“原來如此呢。”他說完,轉身冷笑地走了。
溫景安看着他離開的俊挺身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邵雲和此人實在是不簡單,看來想要瞞過他,瞞過安王的耳目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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