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與赫連堂,也算是孽緣!
雖然她表面上,看似平靜。
但云紫璃知道,即便是孽緣,卻是阿媚所無法割捨的。
而她,所能爲阿媚做的,不能太多,只能是讓她見上赫連堂一面!
“奴婢省的!”
阿媚微福下身,上前,在沈靈溪身前站定:“側妃娘娘請!恍”
“臣妾告退!”
沈靈溪起身,福禮,隨阿媚擡步離開大殿。
沈靈溪一走,大殿內便只剩下青蘿太后和雲紫璃兩位主子。
一時間,她們二人,誰都不曾言語。
如此,使得大殿裡的氣氛,僵滯到了極點!
高位上,青蘿太后眸華灼燃,凝睇雲紫璃許久,卻隻字不言。
下位,雲紫璃知青蘿太后在端詳着自己,卻不疾不徐,端起桌上的酸梅湯,十分優雅的淺啜幾口。
須臾,將酸梅湯放下,她微微擡眸,語氣瀟然的輕道:“太后老盯着臣妾看作甚?可是想看看臣妾到底長的什麼鬼樣子?!”
如今,她臉上戴的不是面紗,而是芙蓉面具。
這張面具,做的極好。
是覆蓋整張臉不假,不過卻眉眼口鼻俱全,對進茶進食,沒有絲毫影響。
進宮之後,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已與過去大相徑庭,她有自信,只要她不表明身份,知道她身份的人個個緘默,青蘿太后不可能窺得面具之下,她的真實身份!
“你何必妄自菲薄?”
因雲紫璃的話,青蘿太后不由輕嘆一聲,擡手對她擺了擺手,輕道:“女爲悅己者容!雖你表面如此活潑,說的好似不在意,不過哀家知道你心裡的傷痛,自然不會忍心去揭你的傷疤!”
青蘿太后的這席話,說的極爲動情。
若沒有以前的記憶,若她只是端順公主,一定會被青蘿太后感動的一塌糊塗!
但可惜的是,她是雲紫璃……那個早已見識過青蘿太后真面目的雲紫璃!
“臣妾謝太后體諒!”
雲紫璃脣畔,露出一絲苦笑,從容起身,緩步來到青蘿太后近前,滿是既委屈,又無奈,還略帶愧疚道:“這些時日,您差孫姑姑來了數次,臣妾也有心要去慈寧宮,可是皇上他……”
青蘿太后聞言,微眯了下眸子,見雲紫璃定定的看着自己,目光不閃也不躲,加之赫連遠確實不可能讓她去慈寧宮,不由伸手拉過雲紫璃的手,溫柔的輕拍了下:“皇上和哀家有心結,如此倒也怪不得你!如今沈氏有孕,但願可一索得男,如此安王那邊,哀家便不必操心了,不過……自你進宮之後,皇上便對你獨寵,哀家想着,不知何時,可聽到你的好消息!”
青蘿太后明顯在轉移話題,雲紫璃豈會不知。
心念一轉,她不再追問青蘿太后所謂的心結爲何,卻是垂眸輕笑,而後眉梢輕擡:“太后的話,既是說到了這裡,臣妾便有一事,不得不問了。”
青蘿太后點頭:“你儘管問來!”
雲紫璃深吸口氣,迎着太后慈睦的眼神,輕聲問道:“元皇后故去之後,在這後宮裡,便不曾再添皇嗣,便是最受寵的如嬪,也無所出,近日臣妾聽聞,這是皇上的意思,不知此事可爲真?”
青蘿太后眸色一凝,臉上的笑容不由淡了幾分:“皇帝與哀家確實有些心結,不過到底是母子,終有一日他會轉過這個彎兒來。就你說的這件事情,倒也是真的,若非皇貴妃在皇后在時變懷了身孕,只怕如何後宮之中只有元后誕下的大皇子了!”
雲紫璃聽青蘿太后這麼說,不由苦澀一笑,輕道:“原來真的是這樣!”
青蘿太后靜謐片刻,方纔沉聲說道:“便是這樣,又如何?”語氣頓了頓,她再次開口嘆道:“世間男子,哪一個不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你能留住皇帝的心,若想有孕,豈會是難事?”
聞言,雲紫璃心下冷哂一聲,目中眸華斂去,她垂首輕道:“臣妾……自當盡力!”
***
承乾宮。
飛檐走瓦,宮廷高聳。
阿媚送沈靈溪到承乾宮的時候,赫連堂仍舊在御書房內不曾出來。阿媚與一文言語之後,她便同沈靈溪一起等在大殿。
舊茶涼了,換上新的。
直到半個時辰後,一文才傳話過來,道是御書房的事情已了,赫連堂很快便會出來。
聞言,阿媚面色低沉,心神不禁一凜!
果然,又過了片刻,一身玄青的赫連堂,俊容含笑的自偏殿處步出。
阿媚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向着自己緩緩而來,眸中波光閃爍,脣角不禁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以爲,她的心,已然死了。
如今卻發現,其實不然!
沈靈溪神情頓了頓,片刻便也勾起一抹笑
tang弧,上前幾步,輕問出聲:“王爺!可以回府了麼?”
只這一聲,阿媚心下便不由一滯,只是瞬間,思緒回到現實的她,將脣角的笑意,盡皆斂去。
“只等着跟母后請過安,便可回去了。”
赫連堂清越好聽的聲音溢出,扶了沈靈溪的手臂一把的同時,擡眸瞥了眼阿媚。
他的視線,並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阿媚抿脣,深吸口氣,鎮定轉音,開口說道:“奉太后懿旨,沈側妃娘娘身子不適,王爺不必過去請安,早些陪沈側妃娘娘回去便可。”
“你身邊的人呢?”
赫連堂終是再次看向阿媚,皺眉輕問。“本王怎麼沒見過?!”
阿媚淺笑福身:“奴婢莫蘭,是奉賢宮的宮人。”
“莫蘭?皇后娘娘身邊的人?!”
赫連堂星眸半眯,細細打量着阿媚,眉頭始終緊皺,不曾鬆動半分。
微微頷首,不緊不慢的回道:“承蒙主子們照應,奴婢有幸在皇后娘娘身邊當差!”
赫連堂多瞧了阿媚一眼,並沒有要與她過話的意思,轉頭看向沈靈溪:“這陣子,你身子總是不適,此刻進宮,該尋個太醫仔細瞧瞧!”
見赫連堂對沈靈溪如此體貼,阿媚的脣角,不禁涼涼一勾。
此人涼薄,不過在人前,卻真如心疼妻子的夫婿一般。
“不必了!”
沈靈溪低垂着頭,不曾擡眼看他,輕搖了搖頭,說道:“方纔在奉賢宮,皇后娘娘已然請了太醫替妾身問診!”
赫連堂低頭,凝望着沈靈溪,見沈靈溪垂眸不語,他不由擡頭看向阿媚:“太醫怎麼說?”
阿媚臉上冷笑,僵在脣邊,扯了扯嘴脣,方垂首回道:“太后懿旨,太醫的話,需沈側妃親自與王爺言明。”
聞言,赫連堂俊眉微聳,再次看向沈靈溪。
沈靈溪擡眸瞧了莫蘭一眼,澀澀一笑,興致缺缺的對赫連堂道:“如王爺所願,妾身有孕了!”
щщщ ▪т tκa n ▪C〇 “恭喜王爺,沈側妃有喜了。”
沈靈溪一語落地,阿媚也跟着恭喜。
聽到這個消息,赫連堂的臉上,絲毫不見驚喜之色。
這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眸華不轉的,盯着阿媚,看了許久,許久……
“奴婢的事情,已然辦了,這就告退了!”
阿媚無視他的注目,對兩人福了福身,而後兀自轉身,朝着來路擡步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連堂的眸華,瞬息閃亮。
不及多想,他便脫口出聲:“站住!”
阿媚腳步微頓。旋步之間,她身上的白色宮裙如蓮花般綻放,眸華輕擡,與赫連堂的視線,僅在空中交匯片刻,她便復又垂首:“不知王爺還有何吩咐?”
“你……”
端詳着她沉靜冷淡的模樣,赫連堂滿目遲疑:“本王看你有些眼熟,過去……可是在哪裡見過你?!”
見他如此,沈靈溪眉頭輕皺:“王爺?!”
他的性情,她從來捉摸不透!
更不明白,此刻他爲何會對一個皇后身邊的宮人有此一問!
赫連堂不曾理會沈靈溪,靜靜地凝視着阿媚。
他的眼神,好似要穿透她的身體,將她看個通透一般。
“過去,王爺還不是皇上的時候,奴婢便在宮中當差,想來是過去奴婢做事之時,曾與王爺晃過一面!”阿媚嘴上說着心中早已說過不下百遍的說辭,淺笑一聲,再次對赫連堂福身輕道:“皇后娘娘宮中事忙,若王爺沒有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語落,她再次轉身!
不容赫連堂再做言語,毅然擡步。
有些人,有些事,她知執着是錯。
卻總是無法控制自己!
但今時今日,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是以,此刻,即便對身後的那個男人如何留戀。
她能做的,卻仍是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擡眸,見赫連堂仍舊注視着阿媚離去的方向,沈靈溪輕聲問道:“王爺覺得這丫頭眼熟麼?”
“只是背影有些像,卻終究不是那個人……”眸中光華隱約,赫連堂回想過去,脣角輕輕一勾!
在他的印象裡,那個人……或許是揹負着家仇的緣故,在他面前,從來都笑的很少。可方纔的那個丫頭與那個人,莫說長相不像,就連笑容,也比她多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