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軒王這麼一折騰。
齊清兒回到炭火旁的時候,已經太遲。
舊疾如同千年的妖樹突然復活一般,那粗糙不堪的樹根綿延攀爬着齊清兒的整個腰際。
疼痛難忍。
齊清兒不得不臥牀休息,接連兩三天都未曾下牀。
說來也怪。
皋帝將行刺案交給了太子,瞧着太子心急如焚的樣子來找皋璟雯詢問行刺當日的更多線索。太子應當是在盡心查案的。
可兩三天過去了,案情卻無絲毫進展。
倒是聽說皋帝指了李玄勝任刑部尚書,要求三司一同協助太子查案。即便是這樣,純淨公主府上也再沒聽到關於案情進展的消息。
齊清兒半躺在牀榻上。
竹婉在一旁細心服侍,正往一個手爐里加新的炭火,又用毛絨絨的小塊皮裘包好,塞到齊清兒的被褥裡面。
齊清兒望着牀頭案几上擺的皋帝賞賜的瑪瑙瓶裝藥膏,心中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無奈她卻不能像還軒王送的香囊一樣,將着名貴的藥膏還給皋帝。
想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姑娘可是想用着陛下賞賜的藥膏,你手臂上的傷口確實不淺,陛下賞賜的東西當是不會差,抹一些也對姑娘的恢復有幫助。”竹婉瞧着齊清兒落在瑪瑙瓶上的眼神,道。
齊清兒微微一笑,收回了眼神,道:“將着瓶子放起來,陛下的賞賜豈是任何人都能用的。”
竹婉沒大聽懂齊清兒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希望只是因爲她救了公主的緣故吧。
這些時日,嚴頌那裡沒了消息,齊清兒寄去的信鴿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沒有。
說來也奇怪,嚴頌對齊清兒一向不依不饒,不罷不休。
齊清兒這裡清淨了這些時日,沒有嚴頌的橫空出現,竟是有些不習慣了。
總是懸的那顆戒備的,生怕一個轉眼就能看到嚴頌出現在她身邊的心,也稍微鬆了鬆。
只是他到底是怎麼了,信去無音。
這不像是嚴頌會做的事情。
齊清兒把腦袋往後一磕,碰在牀側板上,說到底也幾天沒有聽到祁王的動靜了。
想到這裡,她合了閤眼睛。
純淨公主府上,重兵把守,她就是想和祁王有接觸,也是不能了。
想來祁王心下有數,連竹婉這些日子,也沒再去過祁王府。
“這麼些個死氣沉沉,鐵甲絨靴的護衛,真真兒把我公主府繞得死死的,現在想出去逛個街市聽個曲兒的都不方便了,也不知太子那裡有結果了沒有。再這樣下去,我都快要成佛了,天天在府上唸經好了......”人未到,聲音倒是先飄來了。
有了刺州密林的一次刺殺,再加上暗巷中的這一次。
皋璟雯更加對齊清兒刮目相看,言語行動間,滿滿是對齊清兒的姐妹情深。
齊清兒臥牀這幾日,皋璟雯是天天要過來說幾句話。
今天,齊清兒的舊疾大有好轉,精神,面色,神智都比前兩日舊疾發得天崩地裂的時候要好多了。
看到皋璟雯進到她的暖閣來,忙道:“竹婉,扶我起來吧!”
跟着面前輕飄飄地一陣風,帶着暖閣中炭火燃燒的味道,皋璟雯忙走到了齊清兒身邊,拿手按在齊清兒肩膀上,“快別,這纔剛剛好,還時躺着吧!快年關了,我可不希望你大年三十的時候,還不能起來,乘現在趕緊把身子養養好。”
皋璟雯較前些日子清瘦了一些。
她是被襲擊的對象,難免不會心驚,且到現在真正的幕後主使都還未抓到,她純淨公主縱使有威威在上的皇權護着,總還是免不了自己擔心。
說話時,語氣雖然輕鬆,但看她表情就知道這些天她也未曾真的放鬆過。
齊清兒衝着進來的皋璟雯笑了笑,“哪有這麼脆弱,舊疾常常來得快,對付得好的話,去得也快。只要不到外面在寒風中站着就沒事。”
她邊說,邊執拗地讓竹婉扶着下了牀。
皋璟雯見她行動還算自如,臉上染着紅暈,也未再拒絕齊清兒下牀。
兩人一起走到案几邊,又叫竹婉奉了茶來。
皋璟雯捏着案几上一個空蕩蕩的杯子,道:“到底是誰要害我?”
齊清兒杏眼輕輕地瞟過皋璟雯嚴肅又疑惑的臉龐,這個問題已經在她心中滾了千百遍,皋璟雯這樣問她,她道:“你母妃在宮中,可也安好?”
她莫名地問了這個問題。
惠妃的榮辱不一定會牽涉到皋璟雯,而皋璟雯好與壞,皋帝對她的寵愛與芥蒂卻會影響到惠妃。
皋璟雯在宮外出了這樣的事情,齊清兒總覺得兇手來自宮內。
那惠妃那裡會不會也受到威脅呢?
皋璟雯稍稍一僵,捏在手裡的茶皿也放了回去,齊清兒的這個問題聽在皋璟雯耳朵裡,卻是顯得沒有來頭。
但一轉念,一個做母親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險遭行刺定是緊張不已。
她擡頭對齊清兒,笑了笑,道:“適才母妃還託人從宮裡給我送了點心,想來母妃那邊定是安好的。我這些日子雖未進宮,但還是酌人去宮裡報了平安。”
齊清兒聽着安靜地點點頭,她心知皋璟雯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但也不欲多說。
惠妃安然無恙就行。
“我窩牀這幾日,太子和軒王殿下還有再來訪嗎?”齊清兒看了看徐徐走來的端着茶水的竹婉,對着皋璟雯道。
皋璟雯兩隻手臂往自己胸前靠了靠。
似是留出更多的空間,好讓竹婉看茶。
隨後,道:“太子再來過一次,但我知道的線索有限,能說的我都說了,也不能再提供更多的線索。至於軒王......”皋璟雯揚一揚下巴,似是很不屑的樣子,繼續道:“整天只知尋歡作樂,都尋到我公主府上來了,每天都來,我都沒讓他進來!”
齊清兒臉微紅。
她自是知道皋璟雯說的都尋到她公主府來了,是什麼意思。
突然想起那日逼得軒王讓路後,他在她身後說的那句話,其實本王也並不像璟雯妹妹說的那樣。
齊清兒心中略一沉,但她不預備和皋璟雯解釋什麼。
皋璟雯這樣誤會了軒王,也好。
就這樣兩人閒扯了些許話,便也撤了。
齊清兒身上的舊疾又過了一段時間,也就痊癒了,外出時披上一件厚厚的披衣,當也無礙。
京城當中,年關將近的氣氛越來越濃。
到了晚上,甚至能看到有些等不及的人家已經開始放起了禮炮,轟天一個,能照亮半個京城。
年關便也在這樣的氣氛中悄然而至。
這一日純淨公主府上收到了皋帝發下來的請帖,事關年夜晚上在宮廷中家宴的帖子。
所謂家宴,自然是皋帝的親屬們一起坐下來吃頓飯。
只是這帖子上竟是有齊清兒這一個即不是皇親國戚,又不是肱骨忠臣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