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家的三丫頭,女兒身又是待字閨中,怎能沒有了容貌。當初她爹爹也是思慮再三,才同意她服下了易容丹。
服下後臥牀長達一個多月,忍受了常人沒有的痛苦,不過最終換來了美麗的容貌,如願以償。
不過自此便要終身與寒毒相伴。
徐老爺家的三丫頭算是幸運的了,最起碼易容丹在她身上起了作用,替她換來了更美的容貌。
若是不像徐老爺的三丫頭那麼幸運,被毀了容貌,落個終身殘疾也是有可能的。
半伏在地上的齊清兒又怎麼能不知道這當中的兇險,只是在她心裡,仇恨已經高過一切。
秋初的深夜,外面的蟲嚀聲不絕入耳,擾亂着屋中齊清兒和嚴頌彼此兩人的心緒。
齊清兒就這麼坐在地上,她賭嚴頌最終會心疼自己,將自己扶起來。
目光悠悠地掃動在嚴頌身上。
果然。
嚴頌原地跺了跺腳,還是附身將齊清兒攙扶起。
“現在已經入秋,易容丹這樣的毒物要看好節氣才能服用,不如等一等,到明年初春,萬物復甦的節氣也有利於易容丹的功效。”嚴頌邊扶齊清兒邊說。
他心底是不同意齊清兒的想法的,想故意拖延時間。
不過他的話說得沒錯,現在服用易容丹,兇險極大,若是易容丹不起作用,後果不堪設想。
但齊清兒心中早有計劃,根本沒把嚴頌的話放在心上。
要讓她等到明年春天,那就有背於她多年的計劃了,順着眼頌的意思,齊清兒乖順地在案几旁坐穩後,道:“不能等到明年,我現在就要服用!”
柔柔的身體裡有一顆剛烈的心,她真是一步都不能退讓。
眼頌壓抑着怒火,不想再弄傷齊清兒,放穩聲音,道:“就現在到明年初春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回京,你就這麼着急?!”
齊清兒不假思索,道:“凌王攻打越國,已經大功告成,現在正帶着純淨公主和大隊人馬從越國返京,我一定要在他們經過這裡的時候,想辦法讓純淨公主帶我一起回京,也就是一兩個月之後。”
齊清兒一股腦兒地道完後,發現嚴頌燭光下俊美的臉又開始扭曲,像是要吃掉自己一樣。
“好啊,原來你早有計劃啊。我說你爲什麼這段時間連續幾日.都往那山頂上跑呢,原來是去觀望那個什麼凌王的人馬去了!”嚴頌氣得瞪着三角眼,一甩頭,齊清兒面前一陣涼風,烏髮飄拂。
“我不過劫了一封送往京城的捷報,才知道的。至於站在那個山頂,越國地域遙遠,是看不到的。”齊清兒壓制住心底不經波動起來的笑意。
她畢竟是一代軍師齊帥的後人,對着地形,戰況有着異於常人的不點自悟的本領。
看到的那捷報,不過寥寥幾個字,齊清兒就能推斷出一個大概甚至全部。
嚴頌在這方面就相對差了些,竟說出從大煜朝中部刺州的一處山頂能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越國,這樣的逗語。
不過他的視線好,能看到也不一定呢。
嚴頌轉過頭,在齊清兒面前鬧笑話也不是第一次了,輕咳一聲,接着道:“你做這些事的時候不知道要和我商量一下的嗎?!朝廷的捷報也是你說劫就劫的。”
齊清兒點點頭,深下心,柔聲道:“就是借來看了一眼,我後來又還給人家了,放心吧,頌哥哥,那人並沒有察覺。我的武藝可是頌哥哥手把手教的,還搞定不了這等小事?!”
她希望嚴頌可以把心平靜下來,齊清兒現在說的事情到底是一件大事,一件關乎她今後能不能翻案的大事。
嚴頌聽完,倒也鬆一口氣,也在案几邊坐下,單手擼袖放在案几上。
看着眼前從一個幼女到少女,再從少女到女人的齊清兒,嚴頌心中頓時明白他擁有齊清兒相伴左右十五年,卻始終沒有正真得到過她的心。
不經心中微顫。
“你可知,易容丹若不能在你體內相容,將會適得其反,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
“你可知,服用易容丹的機會只有一次,且你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知道。”
“你可知,就是成功之後,你便再也逃離不了寒毒帶來的種種困擾?”
“我知道。”
對於嚴頌的每一個問題,齊清兒都回答得直接了斷,完全不多加思考。
易容才能回京,易容是翻案的第一步。
齊清兒心中有着龐大的報復,對於易容將會或者可能會帶來的痛苦統統在腦海中自動過濾掉。
她心中裝着整個朝局,整個京城,還有一座龐大有空蕩的齊府,哪裡還有閒心再想其他。
“這個京城,你非回去不可?!”嚴頌目中灼熱又冷冽的眼神幽幽,嘴角勾起悲涼之意。
“這個京城!我必回去不可!”齊清兒神色堅定。
未雨綢繆十五年,苦心等待十五年,齊清兒從沒有後悔自己讓仇恨這顆種子在心中越埋越深,更不後悔自己決定要在最不適宜的節氣去服用易容丹。
唯一讓她於心不忍,難以面對的,就是嚴頌,和他十五年對自己苦心經營的愛。
也正是因爲嚴頌的愛,齊清兒知道,即便是在服下易容丹之後,藥效出現偏差,嚴頌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以他的醫術,控制易容丹的作用走向,不是問題。
“好!”嚴頌回答得毫無聲色,薄脣泛白。
“謝謝你,頌哥哥。”齊清兒暗鬆一口氣,他總算是答應了自己。
齊清兒仰頭看看外面斜掛的彎月,這個時候嚴家山莊的僕人們都已經各自房中的燈火,入眠已久。
“這麼快,都已經三更天了。”
“是啊,都是因爲你,害得我到現在還沒睡!”
看着嚴頌垂胸嘆氣的樣子,齊清兒丹脣微抿,清淡一笑,“那頌哥哥趕緊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幾天頌哥哥會比較忙呢!”
嚴頌聽出齊清兒話中的意思,就是想盡快服用易容丹,最好就是明天。
“嗯,你也好好休息,就其根本,還是你的身體重要,抵抗易容丹所帶來的痛苦也是體力活,睡吧。”嚴頌說罷,也不再看齊清兒一眼,自顧自的出去了。
齊清兒趴在窗口,看着院中嚴頌的背影,有些躊躕,甚至有些蹣跚,不經眼角微淚。
折騰了一天,又是爬山,又是舞劍,還在灌木中掙扎,之後在悶熱的天氣烤火,最後又和嚴頌打了一場心理仗。
齊清兒也累了,癱軟着身子爬到牀上,一隻腳還落在地上,就已經入眠。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給自己掖被子,眼皮太沉,也沒睜眼看。
齊清兒知道嚴頌就在附近,壞人向來是沒有辦法靠近自己的。
清晨,照進來的絲絲暖陽撥動着齊清兒捲翹的睫毛。
一夜無夢,齊清兒緩緩地睜開雙眼,牀榻邊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嚇了齊清兒一跳。
牀板咯吱一聲。
齊清兒從來都是一個人睡覺的,屋子也從來不留僕人服侍。
可,這手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