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桃李河畔

祁王看着齊清兒,目光幽幽,像一口深井。

突兀,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清兒,只有你,只有你瞭解我!”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齊清兒耳旁。

說得她心中微顫。

面前的祁王突然像個脆弱的大男孩兒,需要溫暖的擁抱和關懷的言語。

一點一點將懷中的她收緊。

像是要融入身體裡面。

齊清兒沒有躲閃,仍他抱着。

他的穿得這樣少,胸口微涼,大概是受了外面的寒氣。奇怪他嘴裡吐出來的氣息卻是灼熱的。

她拍了拍他的背,張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祁王卻像能感應到一般,忽然道:“什麼都不要說,我就想這樣抱着你,靜靜地,什麼都不要說。”

十六年了,他第一次覺得害怕。

怕失去,怕失敗,怕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煙消雲散。

更害怕失去她。

因爲他始終都有一個信念,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要名正言順的娶她爲妻,看她坐上皇后的寶座。

兩人便這樣相互擁抱着。

手臂酸了都不願意鬆開。

祁王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微亮。

走之前依依不捨,生怕再錯過就是萬年。

齊清兒喚來竹婉,洗漱換裝,又用了些早膳,方收拾停當,離開了郡主府,往桃李河畔去。

路上竹婉審視齊清兒的精神狀況。

弱柳扶風的齊清兒一個晚上幾乎沒閤眼,居然還有出門的力氣。

不由問,“郡主感覺如何?”

齊清兒明白她關心自己,道:“放心,一時半會兒還撐得住。”

到桃李河畔的時候,暖陽斜照。

河面結了一層似有還無的薄冰,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沒有,像是一副天然的畫,水靈靈,閃亮亮的。

齊清兒在河邊站了會兒,並沒有瞧見其他任何人影。

竹婉四下看了一圈,憂色道:“若是嬴姬出不來,該當如何?”

齊清兒將目光落在河面上,眸子裡面很深,她想起祁王離開之前說的那些話:明知是陷阱,也要往裡跳……不清楚出手後會是什麼情況,壞到什麼程度......或許謀下的會灰飛煙滅,一去無返......

想到這裡,臉上寒了一層。

河面上閃亮亮的碎冰,也開始變得眨眼睛。

半餉,她轉身對竹婉道:“嬴國有心阻撓,她從嬴府出來也不容易,我們再等等。”

時下已經過了辰時,已經過了齊清兒在字條上約定的時間。

竹婉不住四下張望。

生怕嬴姬已經來了,怕是在哪個角落,她們沒有看見。

然掃了一圈又一圈,偏看不見任何其他人影。

齊清兒不由得將身上的披衣,摟緊了些。

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

搖搖地看見一抹淺粉色的身影,正往桃李河畔蹦跑,口裡呼出一團一團的白氣,在寒冷空氣中停留一瞬,又迅速消失。

竹婉驚道:“來了。”

齊清兒面上一貫的波瀾不驚,心中萬分慶幸。

來了就好。

來了就有希望。

嬴姬一路狂奔,跑上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緋紅。

淺粉的衣襟在空中飛舞。

她滿眼興奮盼望期待地掃向河邊,卻沒看見唅鹿的身影,有些失落,但不氣餒,一面旋身四下張望,一面腳下不住的小跑,又一面揚手擋在脣邊大聲呼喊唅鹿的名字。

齊清兒對竹婉點了點頭。

竹婉會意,上前走到嬴姬身旁,道:“嬴姑娘,我們郡主在這兒等您許久了。”

嬴姬詫異得差點摔跤。

忙收起了腳下的步伐,滿臉狐疑地看着竹婉,“郡主?”

竹婉點頭,並微轉身,指向齊清兒。

嬴姬順着她的手看去,果見幾米開外站着一個嬌柔的女子,兩手輕盈垂在兩側,目光柔和,一身蜜合色曳地長衣,顯得她嫋嫋婷婷。

可奇怪的是,約她出來的並應該是唅鹿麼?

再不然也應該是昨天闖府送錦袋的女子。

如何郡主會在這裡?

未等嬴姬開口問,齊清兒已經走上前,有禮地福了福,“嬴姑娘,我是來帶你去見唅鹿的。”

嬴姬聽得一愣。

馥雅郡主京城誰人不曉,足不出戶的嬴姬當然也知道。

從一介貧民百姓躍上郡主的位置,可謂是飛上了枝頭當鳳凰。

她再次疑惑的看向齊清兒。

對方的幽靜,沉穩,淡定,讓她覺得恍惚。

逐道:“馥雅郡主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昨晚上的錦袋是郡主託人送進來的?”她頓下,想了想,突然用銳利的眼神看着齊清兒,“你怎麼會有唅鹿的東西?他現在是不是在你手上?!”

不怪她出言問罪。

當初齊清兒一舉登上郡主之位,那是多少民間少女所夢寐以求的。少不了心性狹窄嫉妒的人,便說齊清兒是狐媚子心眼,迷惑了皇帝,還迷惑了軒王,鬧得父子離心,還鋌而走險那自己的命賭郡主之位,替純淨公主喝下毒藥,三番五次博得公主的喜愛,從而鞏固自己的地位......總而言之,不少人認爲馥雅郡主乃有段之人,更有人說她迷糊人心都不帶撒謊的。

這樣的閒言碎語,嬴姬也沒少聽說。

便對馥雅郡主的印象不好。

齊清兒搬府那會兒,大概是因爲這些閒言,導致那天只有蓉王前來相送祝賀,其他一個人都沒來。

嬴姬審視齊清兒。

面頰更紅了,嘴脣抿得更緊。

誰料齊清兒卻頷首,不否認嬴姬的話。

唅鹿確實在她手上。

便道:“嬴姑娘說得沒錯,昨天晚上闖進姑娘廂閣的,正是我派去的。”又將唅鹿住到犁氏那邊的事給說了。

嬴姬當下急得跳腳。

揚手指着齊清兒道:“都說你手法陰險!你把唅鹿弄去那個鬼地方想幹什麼,他在書信中說日子過得艱難,聲稱受了奇恥大辱,說!這一切和你有沒有關係,你爲什麼要害他!”

多少天沒能見到唅鹿了。

少女情懷的嬴姬可不是要急瘋了。

思維也成了一根線,完全沒了轉彎的能力,她必須馬上見到唅鹿,馬上確定他相安無事。

竹婉聽得火冒三丈。

郡主明明幫了個書生唅鹿,現在卻沒落得好。

反叫嬴姬指鼻子上臉的數落。

正要反駁,被齊清兒給攔住了。

齊清兒道:“嬴姑娘應該知道,你和唅鹿之所以兩情相悅卻不能在一起,是因爲你爺爺嬴國。他嫌唅鹿出生微寒,入京做官時間不夠長,又不受皋帝重視,自身有些實力卻沒有什麼勢力。將來你嫁了他,嬴國擔心此婚事並不能給嬴氏一族帶來利益,畢竟嬴國就只有你一個孫女。我說這些,嬴姑娘自然是聽得懂的,誰在害他,姑娘心中也應該有數。”

嬴姬聽得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的。

她也知道爺爺在從中做梗。

逐歪着頭思考,難道信件中提到了潑糞一事,是爺爺乾的?他是國侯,怎麼能做出如此下三濫的事。可憐的唅鹿,苦苦在京中堅持,明知沒了前途,還要堅持,爲的就是有一天能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這兒心中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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