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斟酌,當着軒王的面煽風點火,實在不是件她現在能做的事情。齊清兒走到皋璟雯身後,輕扶着皋璟雯的背,道:“軒王殿下確實只是來府上敘話而已,公主多慮了。”
皋璟雯顯然不愛聽齊清兒說出的公主二字,皺了皺眉頭。
軒王面色大喜,開始搖步道:“看吧,我也是個有分寸的人。”然後眯眼用摺扇抵着下巴,繼續道:“我瞧着嬅雨姑娘整日在府上呆着,也是無趣,剛剛提議說晚上去逛夜市,璟雯妹妹一同去吧。”
齊清兒腦門上頓時三根豎線。
原以爲軒王見到公主會收斂一些,現在一看軒王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竟還要拉着皋璟雯一起。
皋璟雯露出驚訝的表情,“逛夜市?你們都商量好了?”
“是啊,就等璟雯妹妹回來一起呢!”軒王睜着眼睛說瞎話,繞着純淨公主的雙目,稍稍撇了一下齊清兒的表情。
齊清兒本就心較比干多一竅。
哪裡能不知道軒王的小心思,這不是明擺着想讓皋璟雯誤會是齊清兒想跟着軒王出去嗎!
忙上前扶住皋璟雯的一隻手臂。
齊清兒柔聲道:“軒王殿下說要出去逛街市,我想着公主一直想晚上去趟沉香閣,見一見那傾國傾城貌的楚秦歌,所以就提議晚上出去了。
此話說到了皋璟雯的心裡,更是說進了軒王的心尖兒上。
皋璟雯轉身對着齊清兒,正想着要不要去呢。
只聽軒王猛的拍手叫好,“原來璟雯妹妹也愛聽曲兒啊,沉香閣絕對是個好去處。我可聽說那楚秦歌最近又譜了新曲了,今晚頭次獻唱呢!”
皋璟雯也似適才那麼表情嚴肅,有意無意地撇了軒王一眼,然後轉身對齊清兒道:“謝謝你還想着我,只是晚上出去,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齊清兒莞爾一笑,晚上出去本就是她提議的,這個時候拒絕也晚了,溫言道:“無妨,歇了這麼些天,舊疾也早好了。”
皋璟雯心頭一樂,她確實很想去聽曲。
藏住興奮的情緒,扭頭對着軒王道:“你去正殿等着吧,我們一會兒就過來。”
軒王立時眯眼揚眉道:“好。”然後滿意地看着皋璟雯一席人往抄手遊廊的另一邊去。
今兒,他至少是把嬅雨也同時約出去了。
連腳下的步子都變輕了,連蹦帶跑地走了兩步,忽見幾名婢女抿嘴笑着,忙收穩了步子,咳嗽幾聲。
“軒王殿下......”
“嗯,免禮。”
……
這頭的齊清兒腳下的步子卻有些沉,她總覺這趟沉香閣有哪裡不妥。
但看皋璟雯眉眼間難得的興奮,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兩人走了沒多久,到了抄手遊廊的分開處,一條是到純淨公主的臥房,另一條是到齊清兒的暖閣。
剛要分別,皋璟雯忙道:“這是我母親親手做的點心,特地讓我帶回府上讓你嚐嚐,靈兒……”
靈兒立馬將整個香樟木的箱子拿到了齊清兒跟前,“是啊,公主人在宮中,但還記掛着嬅雨姑娘呢,這些都你拿回去吧。”
齊清兒心中一暖,鼻子竟有些酸。
還能得到惠嬪的照顧真是三生有幸。
接過香樟木的箱子,挎在手腕上,“多謝......妹妹惦記着,望妹妹下次入宮的時候,一定替我多謝慧嬪娘娘。”邊說着,邊附身拘禮。
她何德何能得到純淨公主母女二人的照顧。
齊清兒垂眼,眼角有細微的淚,來日一定好好報答純淨公主。
皋璟雯自然不能知道齊清兒心中的感觸,只以爲她是受寵若驚,忙道:“姐姐救了我的命,母嬪這點心意,姐姐擔得起。”
靈兒見狀立馬扶着齊清兒,“是啊,嬅雨姑娘擔得起。”
齊清兒直起身,杏眼中隱着愧疚看了看皋璟雯,“嗯,我就拿回了暖閣了,待會兒……”
“待會兒就直接到正殿去吧,怕是俊桉哥哥等不到人是不會走的。”皋璟雯燦爛的一笑,轉身讓靈兒跟着回臥房了。
齊清兒駐足看了半餉,方回到了自己的暖閣當中。
在竹婉的服侍下換了袍衣,重新理了髮髻,畢竟是陪皇子和公主出門,穿着打扮自然也馬虎不得。
前前後後一頓整理,又在面頰上撲了薄薄一層珍珠粉,點了紅胭脂。
齊清兒往銅鏡中看了看,鏡中的這幅皮囊也跟着齊清兒近四個月了,如今也稍稍順眼了些。
起身對竹婉道:“晚上你就不用跟着了。”
皇子公主面前,她自認爲自己還沒有使喚婢女的資格。
竹婉也不強求,“是,要是姑娘有何不適,定要稟了軒王殿下和純淨公主,早點回來。”
看她滿臉擔心,齊清兒應了句,“放心吧。”
近一個時辰之後,幾人在沉香閣前下了馬車。
夕陽已落,暮色沉黑,但京城當中的街市上卻是燈火通明。西街上各個茶樓酒館中坐無缺席,大家似乎都不在意這冬日裡的寒冷,整條西街看上去好不熱鬧。
沉香閣中自當是高朋滿座,唯有二樓的隔間中尚有空閒。
說來也是,能來沉香閣的本都是些名門望族,而能坐入二樓廂閣的身份地位更是高貴。
放眼整個京城能坐進二樓廂閣的又有幾人。
二樓的廂閣這個時候還有空缺,也不稀奇了。
三人隨店小二上樓,坐入廂閣當中。
沉香閣中飄蕩着茶酒的清香,以及絲絲入耳的笛音,也不知是誰在吹,一樓的戲臺子裡面只有一架刻着流雲追月的古琴,並不無歌姬坐在當中。
齊清兒環視着整個沉香閣,模樣距十五年前大體沒變。
就是比印象中的小了些,沒有小時記憶裡的那麼的寬敞,怎麼跑都跑不到頭。
齊清兒等軒王和皋璟雯都坐下之後,見軒王坐在了皋璟雯的左手邊,自己方依着皋璟雯的右手邊坐下。
“這是誰在吹笛?”皋璟雯理了理壓在腿上的裙襬,道。
“肯定不是楚秦歌,她最擅長的是古琴,就是樓下戲臺子裡的那架古琴。”軒王傾耳聽了一下,之後搖頭指了指古琴。
齊清兒疑惑道:“沉香閣中難道不止一個歌姬?”
“歌姬只有一個,我猜這吹笛的不過是烘托氣氛而已。”軒王將頭往前伸了一些,剛好能看到齊清兒整個人。
軒王眼角隱隱藏着笑意。
估計軒王這個時候在想,要說美人,他眼前正有一個呢。
齊清兒直感左邊襲來的黏着的目光,揚起臉對還站在廂閣中的店小二道:“不知貴店的歌姬楚秦歌今晚什麼時候出來?”
“快了,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店小二有禮道。
軒王插話道:“聽說譜了新曲,名叫雪宴。”
“正是。”店小二依舊面帶微笑,禮數不減。
齊清兒默唸雪宴二字,道:“新曲爲寒冬之作吧,難道貴店的歌姬喜歡勝雪,故有此作?”
“這個,姑娘等下可以自己去問楚秦歌,小的不知。”店小二又是有禮的一笑,微微附了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