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宮裡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很沉默,但內心深處卻都是洶涌澎湃的。
李珩想去向陽宮問個清楚,卻被人攔在了外頭,說是太后身子不適,從今兒起一概不見任何人。這下李珩算是把二皇子蕭啓給得罪了,如今下不來臺,更無法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皇子蕭錄依舊是恬淡的模樣,回到驛館就跟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麼依舊幹什麼。好像鬧得滿城風雨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與郡主一夜春宵的也不是他。
蕭啓雖然抓狂,可這事兒晚了一步,便真當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如今還能等着什麼?
只等着大梁傳回消息,只等着大齊的皇帝頒下聖旨賜婚。
這和親,怕是躲不開了。
“晉王殿下!”卓君御在後頭喊了一聲。
李朔於宮道上頓住腳步,也不回頭,只等着卓君御慢悠悠的踱步上前。
“晉王殿下不覺得這事兒很蹊蹺嗎?我姐姐弋陽郡主心悅殿下多年,怎麼可能一下子改了性子與大梁的什麼皇子糾纏在一起呢?”卓君御笑得涼涼的。
“跟攪屎棍一樣,東插一棍子,西插一棒子,很好玩嗎?”李朔冷眼看他。
卓君御低頭自嘲般的笑着,“殿下這比方……我便如此不堪嗎?”
“好不到哪兒去!”李朔面無波瀾,“無情無義當論你卓君御,你當第二,怕是無人當第一。這涼薄心性,怕是你爹見了也是猶恐不及。”
“殿下謬讚,我可是愧不敢當!”卓君御厚着臉皮,倒是沒有半點羞惱模樣。
李朔輕哼一聲,陰鷙的眸中透着幾分凜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小侯爺,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你這廂想保住卓家,又想毀了卓家,這般自相矛盾,就不怕最後把自己摺進去?”
卓君御笑道,“殿下這話說得可真有趣,我想保住卓家不假,可這毀了卓家……”
“你恨你爹,恨所有的卓家之人。”李朔擡步往前走,“人心不能太貪。”
“那殿下的心呢?”卓君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晉王殿下不也是貪心嗎?你手握大權,本該是呼聲最高的帝王之才,可爲何屈居身後呢?”
李朔冷了眉目。
卓君御笑得愈發涼薄,“你到底是爲了什麼而選擇屈居人後,你心裡清楚。有些事情,若不時時刻刻提一提,晉王殿下也會忘記的。”
“忘了自然是最好,總記得那些走過的路,難免要回頭看。”李朔拂袖而去,“頻頻回顧,難免人仰馬翻,死無葬身之地。”
卓君御點點頭,“殿下所言極是,所以殿下千萬不要回頭。對於這感情之事也是如此,那些放下的人……殿下就不必再惦記了。美人在懷,側妃新立,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殿下,既然不要那沐桑榆了,不如送我可好?我這人沒什麼長處,唯一愛溫柔,定能好生疼着。殿下不要的留給我也是好的,我必定珍而重之。”
李朔冷笑着駐足,幽幽然回頭瞧了他一眼,“你敢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復而又問,“敢問小侯爺,女人對你而言意味着什麼?”
卓君御慢條斯理的往前走,“女人就是女人,還能做什麼?”
“那太后娘娘呢?”李朔眯了眯眸子,“小侯爺太自視甚高,早晚要吃女人的虧。若是不信,咱們大可走着瞧!你盯着本王不是一日兩日了,本王這後院都讓你看遍了不是嗎?”
“這晉王府的後院花紅柳綠的,難免多看了兩眼。”卓君御輕笑,“看看又無妨,這女人如花草,總歸是給人看的。殿下多情,何嘗不是無情呢?”
“你連心都沒有,還跟本王談情?”李朔嘲諷,“先把自己的心找回來再說吧!”
卓君御站在那裡,看着李朔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啓榮上前,“小侯爺,這郡主都出事了,您怎麼還有心思跟晉王殿下在這裡鬥嘴?再說了,這晉王府的女人有什麼好?那沐桑榆饒是聰慧,也是晉王府的,您說您這何苦跟晉王殿下擡槓呢?”
“這朝廷上下,誰不知道晉王殿下脾氣不太好,最是不好惹。您說您這廂要保住永定侯府,怎麼又跟晉王殿下槓上?”
“多有趣啊!”卓君御長長吐出一口氣,“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纔是人間樂事。放眼大齊天下,唯有李朔才能引起我的興趣。”
啓榮搖搖頭,真是一點都不看不透自家小侯爺。
李朔回到晉王府的時候,蘇嫺在門口等着。如今她是未來的晉王府,衣着華麗極盡端莊。
見着李朔回來,蘇嫺當即上前,面色擔慮的望着他,“殿下回來了?你這廂急匆匆的進宮,可把我嚇壞了。如今情況如何?”
李朔頓住腳步,“街上都鬧瘋了吧?”
蘇嫺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李朔進門,面色不是太好看,“晉王府內所有人,誰敢亂嚼舌根,別怪本王不客氣。此事到此爲止,誰都不許多問不許插手。”
蘇嫺行禮,“是!”
她剛要再開口,李朔已經擡步離開,“延辛,召集諸位將軍,本王回書房一趟,待會就趕赴軍營。”如今雪停了,有些蠢蠢欲動的又該動起來了。
延辛頷首,“是!”隨即離開。
蘇嫺眉心微蹙,這是怎麼了?
胭脂道,“主子,殿下這麼着急,怕是出了別的事吧?”
“雍王府那頭呢?”蘇嫺問。
“還沒來消息。”胭脂壓低了聲音。
蘇嫺點點頭,“盯着點,情況不太對。”
“是!”胭脂俯首。
李朔朝着書房走去,實則進了書房又從窗口翻了出去。分明是自己家裡,如今卻跟做賊一般,走哪都得爬牆走避。未了,還得小心翼翼以防被人看見。
廂房那頭還有程來鳳母女,就更得小心一些。
晉王府是他的,那些事兒哪裡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程來鳳母女見過蘇嫺,所以他得連程來鳳母女一道防備着。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歸是沒錯的。
李朔從窗口竄入的時候,夕陽險些喊出聲,臨了趕緊把聲音嚥下肚去。
“噓!”李朔示意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