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僵直了身子,突然鼻尖酸澀,“對不起!”
他的額頭抵在她的脊背處,溫熱的呼吸悉數滲透她背上的肌膚,那溫度快速抵達四肢百骸。
“對不起!”她哽咽着又說了一句。
李朔終於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下顎抵在她的發心處,“我來不是想聽你說對不起的,明明答應給你機會解釋,可我卻發脾氣走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桑榆抱住他的腰肢,“他可能是最後的大燕皇室,傅氏一族,我不能讓大燕傅氏斷了最後的根。傅氏……已經沒什麼人了……”
眉心微蹙,李朔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你說什麼?”
“當日在利州,就是他們帶走了我,我親眼看到他身上有大燕皇室的圖騰,所以……”桑榆哽咽着,“你當明白,當天下人都以爲傅氏一族死絕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冒出來,與你骨血相連,那種激動……”
“我已經放棄了復國的念頭,但是我不能看着傅氏一族再有人死。李朔,你懂那種從巔峰墜落的感覺嗎?彷彿頃刻間被天下人拋棄!”
“所有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都死在你的腳下。你眼睜睜看着,你想救他們,可他們卻因你而死,你無能爲力連自己都救不了。”
“李朔,你知道那種絕望的滋味嗎?大火裡燃燒的不只是身子,不只是軀殼,還有皇族的驕傲,前半生的榮耀。我曾怨恨過,怨恨大齊怨恨李家,怨恨所有的人……”
李朔緊緊的抱着她,“別說了。”
“這些話,我未對任何人說過。因爲沒人認得出我,除了你。”她淚流滿面,“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驚恐,害怕,生怕再死一次。”
“有我在。”他音色沉沉,“此後你的喜怒哀樂,爺照單全收,但求坦誠不離不棄。”
桑榆點點頭,“我當時怕你反對,不會幫我,所以纔沒敢告訴你。”
“那人呢?”李朔問。
桑榆抿脣,“被我送出城了,並且……不許他再回京城。他應該會回到利州,到時候利州那頭還能盯着點!”
李朔凝眉,“你透露了消息?”
“有一點。”桑榆像犯了錯的孩子,“我隱約告訴他,利州那頭有人通敵叛國,他既然想復興大燕,那……定然也得先穩住江山才行。引虎驅狼,只會讓天下人都變成蠻夷們的奴隸,包括他自己。”
“我……”桑榆望着他,“我這麼說,應該沒事吧?”
李朔頷首,“你做得很好。”
“李朔,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害你受了傷……”桑榆緊咬下脣,“那個……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我儘量,與你商量。”
他不是不知道,她習慣了自己做主,所以……很多事情只是習慣使然,也並非她有意。
見李朔不說話,桑榆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你的傷怎麼樣了?”
李朔吻上她的眉心,“真想看?”
她點頭如搗蒜。
他一笑,“自己脫。”
她一愣,當即紅了臉,“不要臉!”
饒是如此,這衣裳還是要脫的。桑榆小心翼翼的褪下他的衣裳,乍見那綁着厚厚繃帶的胳膊,當即瞪大眼睛。就算李朔再不小心,也不至於會傷成這樣。
看繃帶上透出的血跡,斑駁殷紅,顯然傷得不輕。不但如此,她還隱約覺得這傷口周圍的紅腫,若然只是單純的皮肉傷,定不至於如此。
“看着挺嚇人的,其實沒什麼大事。”李朔寬慰,“征戰沙場之人,皮肉傷都慣了,沒什麼大礙。”
“是遇見了勢均力敵之人?”桑榆問。
李朔猶豫了一下,“約莫是吧!總歸是我自己大意。”
她卻從他的猶豫中讀出了別的東西,他征戰沙場多年,怎麼可能會大意呢?
然則李朔壓根不給她開口和思慮的機會,突然將她壓在身下。她來不及開口,已經被他堵住了脣。溫熱的舌尖快速挑開她的脣齒,與她癡纏不休。
罷了,這人一開始便停不下來,是以……她此後口中只有嬌羞的嚶嚀,再也說不出話來。
桑榆怎麼都想不通,這人明明受了傷,可又是哪來的氣力,到了牀笫之間便怎麼都停不下來。便是她服了軟都沒用,這堅硬如鐵的火熱之物,如同奔赴沙場的軍士,昂然佇立,越戰越勇。
所以到最後,桑榆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直接癱軟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李朔輕嘆一聲,胳膊處的傷口疼得厲害。
當時他渾身是血的回到軍營,可教軍醫嚇壞了,這皮開肉出已見骨,再進分毫這條胳膊都廢了。
“王爺,這對方到底是什麼人,何以傷成這樣?”軍醫嚇得臉都白了,拿銀針刺位止血之時,聲音都在顫抖,“您縱橫疆場這麼多年,大傷小傷無數,卻也不見過這般見骨之傷。”
“別問了。”延辛制止。
軍醫點點頭,待包紮完畢便拎着藥箱出去配藥。
延辛跟着出去,“此事不可聲張。”
“只是老夫實在是不懂,這是京城又不是戰場,何以王爺會傷得比戰場上的還要重?”軍醫跟着李朔多年,這李朔身上有多少傷,他都記得清楚,是以實在想不通。
“王爺近來身子有些虛弱,你酌情……”延辛沒有說下去,許是覺得不妥轉而又道,“來人武功也不算太高,王爺是大意了一些,僅此而已。”
軍醫若有所思的點頭,方纔與李朔診脈的時候,的確覺得自家王爺似乎……
李朔是養好了傷纔回的晉王府,生怕桑榆擔心。饒是心裡有怨氣,卻也得顧及她的身子。男兒頂天立地,自然非女子可比。
傷倒是無妨,怕就怕她這心裡頭攢着太多事,早晚把她自己給悶死了。
衝她發一頓脾氣,這丫頭纔算吐實。
瞧着她光潔的脊背上那綻放得何其嬌豔的曼陀羅花,李朔微微眯起了眸子,沒想到竭盡全力,卻也只能暫時遏制,可他這內力並非源源不斷,還是得想個更長久之計才行。
輕嘆一聲,他捏了她的手腕,悄悄的將內力灌入她的體內。
眼下,能遏制一時便算一時。
羽睫微顫,她終是沒有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