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圖紙,李勳反覆的驗看,都覺得只是個拓本,並非原件。
所以,這原件在誰手裡???
“皇上?”袁成上前,“這……是不是假的?誰會這麼好心,把東西給送來。”
“好心?是有心。”李勳隨手將圖紙丟在桌案上,心裡已然有決定,“這所謂的圖紙,不過是個拓本而已,上面的東西不可信。”
見着皇帝如此說,楊雲錫與袁成面面相覷。
不多時,外頭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楊雲錫當即出去,不多時便慌慌張張的回來,“皇上!”
“怎麼?”李勳蹙眉。
楊雲錫面色微白,“京城內外……出了大事。”繼而快速將手中的東西遞上。
這不看還好,看過之後,李勳登時龍顏大怒。
“混賬!”李勳切齒,“這是唯恐天下不亂,這是在向朕示威!豈有此理!!”
袁成跪在地上微微擡頭,這才發現皇帝手中捏着的,竟然就是方纔的那份地圖拓本。見狀,袁成嚇得身子微顫,可不敢再吭聲多說什麼。
“皇上?”楊雲錫畏懼,“這……”
“吩咐下去,封鎖城門,把所有的圖紙都給朕收了。誰敢私藏,殺無赦!”李勳身子繃直。
楊雲錫當即領命離開,李勳負手而立。
心下煩躁,李勳擡步往外走。
穿過長廊,穿過御花園,不自覺的走到了攏月閣。
真的是不自覺!
站在那亭子裡,剛好能看到攏月閣的正大門,依稀還能記得當初她跑到這兒戲耍的情景。後來是換了一副軀殼,站在攏月閣的小廚房裡,親手爲他做菜的情景。
天知道他當時是何等的吃驚,吃驚之餘,更多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然則他是帝王,帝王不可輕易的表露熱淚盈眶。
彼時,不知她便是傅雲華,卻渴望她能成爲第二個傅雲華。
所幸,她真的是。
“皇上!”楊雲錫行禮,“已經吩咐下去,相信很快便能收拾妥當。”
李勳這纔回過神來,“查出是誰幹的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京中還有慶王殿下,若是這東西傳到了慶王殿下的手中……”楊雲錫有些猶豫,“皇上是不是該做些準備?咱們不當真,若是慶王當真……”
“李召!”李勳揉着眉心,徐徐在亭子裡坐下來。
思慮片刻,李勳道,“袁成,準備車駕,朕去看看慶王。”
“是!”袁成行禮退下。
“皇上此刻出宮,怕是不太安全。”楊雲錫駭然。
李勳冷笑,“此刻出宮,纔是最安全的。朕不止要出宮,還要大大方方的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朕親自去看望慶王。”
楊雲錫不解,“這是爲何?”
李勳不解釋,只是覺得這事兒可真是越來越刺激了,有些躲在黑暗中的髒東西,終於都按捺不住開始要浮出水面了。心裡想想,都有些激動。
皇帝出宮,沒有穿便服,而是堂而皇之的帶着御林軍,直接去找慶王李召。
李召得了消息,當即愣了半晌。
“知道了!”李召拂袖退開身邊的人,俄而輕咳兩聲繼續躺在牀榻上。
皇宮到此處所需費時,李召需要等一等,好好的想清楚到時候該所什麼該做什麼。對於李朔,李召還有幾分把握,畢竟一起長大的情義,這李朔始終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但是李勳不一樣,李勳從小被送入大燕京都作爲質子,其情義之涼薄絕非一般。是以他這敢把李勳當帝王對待,絕不敢當自己的親兄弟。
李勳是君,早就沒了兄弟之情,也就是李朔那傻子,還會傻乎乎的爲李勳打天下。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李勳正大光明的出宮,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李召的牀前,李召掙扎了一下想起身,奈何一臉的病容,看上去還真是病的不輕。
這李家諸多兒子,唯有這老三慶王是個病秧子,在所有人眼裡他是最沒用的一個。沒有受寵的母妃,沒有引以爲傲的武功卓絕,更不是李勳這般才富五車。
所以一直以來,李召最不得先帝的歡心。
“皇上!”李召幾欲行禮,卻被李勳一把摁住。
“罷了!”李勳坐下,“朕就是來瞧瞧你,你病了這些日子,朕一直忙着朝政,是在也沒時間過來看看。而今覺得如何?朕今兒帶了太醫過來,給你好好的看一看。”
李召是真的有舊疾,所以他也不擔心李勳來這一招。
謝恩之後,太醫便上前給李召診脈。
李召的確有病,所以太醫也是照實說。
這風寒痼疾,體有寒涼,的確不易好,要是半道上累着,更是容易出事。所以在京中養着,倒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聽得這話,李召心裡鬆了半口氣。
哪知李勳話鋒一轉,“是否這宮外飲食不當?未能好好調理之故?”
說着,李勳一臉的懊惱之色,“真當時朕這當弟弟的未能盡到情分,是以朕決定將三哥接到宮裡去靜養。這咱們兄弟兩個同吃同住,想來定能好得快一些。”
李召萬萬沒想到李勳會來這一招,當即有些懵逼,等着回過神來,趕緊下牀謝恩。
單薄的身子,跪在自己腳下,李勳的眼睛裡掠過一絲精芒,轉而又換成了兄弟間的手足情深,“三哥何必如此,大家都是自家兄弟,雖非同母所生,然則李家皇朝,如今剩下的男兒也不多了。”
“而今天下太平,想來父皇也定然會期許,咱們兄弟之間能和平共處,共同扶持我大齊基業,國祚萬年。”李勳將李召攙起,“兄弟之間,不必客氣,三哥可莫要拒絕朕的好意。”
李召的話被堵死,此刻愣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李勳想來是早有準備,是以這會李召若是拒絕,便是悖逆帝王的好意,不領老四的兄弟之情。這帝王隆恩,你不接也得接。
“臣……”李召喘着氣,低低的咳嗽着,“謝主隆恩。”
所謂的同吃同住,不過是李勳的策略罷了!
李召想着,終是棋差一招,被李勳捏着尾巴!
要麼,他承認自己病癒,趕緊離開京城回到駐地。但一承認,便是欺君之罪。
要麼,他繼續裝病,變成李勳眼皮子底下的囚徒,看似隆恩浩蕩,實則……寸步難行,生死握於李勳之手,成爲俎上魚肉。
不管哪一種,對李召而言都是弊大於利。
這次,真當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