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延辛心驚,眼見着李朔疾步而去,趕緊追上去,“王爺,這是怎麼了?”
李朔疾步朝着漪瀾宮方向走去,臨了又頓住腳步,掉頭朝着向陽宮而去。
“王爺?”延辛不懂,王爺這是怎麼了?突然間發了性子???
發生何事???
李朔大步流星走進向陽宮,進去的時候卓君御正在大殿裡喝酒。
“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還來這兒幹什麼?”卓君御喝得醉醺醺的,“李家的人,最虛僞最假。你也不例外!!說什麼貶斥邊關,說什麼調守大梁邊境,可實際上卻來了個回馬槍,殺得一個個措手不及。”
李朔深吸一口氣,“少喝點酒,腦子清醒點能讓你活長久些。”
語罷,李朔掉頭就走。
“李朔!”卓君御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爲他人做嫁衣的感覺,好不好?”
李朔冷笑,“好不好都只有自己知道,值不值得也只有自己能體會。小侯爺,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必問值不值的,就好比這顆心它會不會跳,你比誰都清楚!”他指着卓君御的心口,笑得凜冽。
卓君御和尹若兮的事情,李朔當然有所耳聞,可憐的同時又可恨。
不過現在,李朔沒時間跟卓君御討論什麼兒女情長。
卓太后在佛堂裡唸經,李朔進去,也不打擾她,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求佛不如求己。”
眉眼微垂,卓太后冷笑,“佛渡人,人卻無法自救。”
“與其求那泥塑木偶,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李朔道,“漪瀾宮那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你在求哀家,保全皇帝的子嗣?”卓太后蹙眉看他。
這個年輕人,算是她的女婿。
她的桑榆……是在他的手裡弄丟的……不對,是被他藏起來了。
“晉王殿下,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卓太后放下手中木魚,捻着佛珠站起身來,“帝王無情,何以需要你來操心?”
“本王不是瞎操心,本王只是希望皇上能後嗣綿延,能爲皇家開枝散葉。”李朔深吸一口氣,“有些東西造孽太多,容易回不了頭。”
卓太后不懂他的意思,一臉狐疑的望着他。
李朔負手而立,“太后娘娘,也不希望這後宮無皇嗣吧?”
“可惜你有心,皇帝無情。”卓太后搖頭,“哀家根本攔不住皇帝,南都卓家如今對於帝王而言,早就是無足輕重,所以他如今連對付哀家都懶得上手了。”
“晉王殿下,若你真的有心,還是守護好你自己想守護的人和事,旁的……就少操這份心吧!皇帝,不再是剛剛上位時候的皇帝,不再是你的四哥。權勢,會讓人蒙了心,便得心狠手辣。”
李朔當然領教過權勢之下的心狠手辣,兄弟鬩牆,自相殘殺。
“唯有帝王有子,纔會有所顧忌。”李朔說出了自己的擔慮,“太后娘娘若是想要後宮安生,想要前朝太平,就得讓皇帝有所羈絆。”
卓太后一愣,似乎也有些道理。
“罷了,哀家聽你的。”卓太后往外走,若是能讓皇帝有所收斂,到時候能讓李朔安然,拼得自己一身剮也算是值得。
皇嗣爲大,饒是太后去阻止,也不會惹來帝王多少疑慮。
畢竟經過這一次的混戰,該殺的殺,該死的死。
那些蠢蠢欲動的都被震懾住,一時半會的不會再有動亂。
李勳站在梅花樹下,瞧着跪在地上,面色慘白的林含雪,“朕該如何處置你?”
“皇上,皇兒無辜。”林含雪眸中帶淚,“臣妾願意一死,但請皇上允許臣妾生下皇兒,如此臣妾死而瞑目。皇上,這孩子在臣妾的肚子裡,臣妾捨不得。”
“你讓朕,再來一次留子去母嗎?”李勳問。
林含雪落淚,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林家……”李勳頓了頓,轉而道,“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怪不得朕心狠手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可這終究是皇上的骨血。”林含雪泣淚。
“那又如何?”李勳笑得涼薄,“是朕的骨血,卻也是罪臣之女所生,你覺得他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朕也是一步步熬到今日的,知道何爲煎熬。不得寵的皇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必出生。”
林含雪依舊跪在那裡,伸手撫過圓滾滾的肚子,這裡頭可是一條人命啊!
袁成輕嘆一聲,拂塵一甩已經着人捧着白綾走到了跟前。
“貴妃娘娘。”袁成低低的開口。
林含雪面白如紙,見着那白綾的時候,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登時掩面哭泣。九族親眷,一邊是帝王恩寵,孩子的父親,她根本就無從選擇。
而今,是他選擇了讓她死。
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未得他半分眷戀。
“貴妃娘娘!”袁成輕嘆,着人攙起了林含雪。
“皇上……”林含雪泣不成聲。
她只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再赴死。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孩子,好歹也是帝王血脈,好歹也是皇嗣啊!!!!
“賢妃的孩子是怎麼沒的,你比誰都清楚。”李勳望着她,眸光微沉,卻無半點悲慼之色,“貴妃也不希望赴其後塵吧?”
林含雪愣了愣,駭然了悟。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男人的心是捂不熱的。
“難道在皇上的心裡,唯有梅園的一縷幽魂,才配與皇上生兒育女嗎?”她音色哀慼,淚流滿面,“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難道皇上就沒有一點點的動過心?臣妾在皇上心裡,真當沒有半點位置嗎?”
顯而易見的,她只是在自取其辱。
得不到的,始終是最好的。
寢殿大門合上,林含雪望着那懸於樑下的死結,素白的顏色可真好看,恰似那白雪之色。
這孩子……真當可憐,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讓她懷上呢?
終是她這做母親的,錯得離譜。
脖子往那白綾圈裡一掛,凳子旋即被踹倒在地。
李勳站在那梅花樹下,聽得屋內的悶響,面上無波無瀾。
那一刻,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冷漠無情了呢?